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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其罪二十 · 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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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证据都太严苛,若是拖回京城,张岭又定会插手,则不一定会比回京前解决了好。”

姜越道:“裴钧,张岭是你师父,你私下去见他一面,他未尝不会——”

“别想了,他是一定不会留情的。”裴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瞥他一眼,“就算是我裴钧下了死牢被人指做谋逆,他也一定是会秉公办理、毫不徇私的,怕还要为了铲除我这奸佞欢欣鼓舞呢……张家人就是把木算盘,珠子都是铁打的,没心,无情。他这样的人,你还指望他同情裴妍?”

他的口气太肯定,就像说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这让姜越疑惑地微微皱眉,却还是先想办法道:“那我明日去问问张三,若他松口,此事或然能速战速决。”

“听说蔡飏今日也坐镇御史台那边儿了?”裴钧问,“他怕是真该急了。”

姜越冷笑道:“他们蔡家日后的天子都驾崩了,他能不急么?不过今日是初审,他做不了什么,便听了会儿审讯就出去了。我的人瞧见他去找了秋源智,最后悻悻出来,想是又提了何事叫秋源智拒了。”

听见仇人这么丧气,裴钧心情竟也好了一丝,只道:“所以狩猎完了,咱们回京就又有个危险了。”

姜越嗯了一声:“出了这般大事,蔡延绝不会再坐视不理,到时候便又有我们忙的了。”说到这儿,他倒也叹口气宽慰裴钧一句:“你别多想,我们先救你姐姐吧。”

“我是救姐姐,你又为什么?”裴钧扭头问他,“姜越,你姓姜啊。”

姜越神色不动,漠然道:“瑞王不死也要助蔡氏篡位,他不当自己姓姜,我也当没有这个侄子,又何必还要向着他?”

“啧啧,好狠心的叔叔呀。”裴钧眯起眼来笑他,“可你怎么就对煊儿这侄孙这么好呢?还给他送玉铃铛,叫他日日都随身带着。”

“……玉铃铛?”姜越稍稍一顿,片刻才想起来,“哦……你是说魂铃啊。”

“魂铃?”裴钧在床沿微微坐直了。

姜越点点头,目色在烛灯下柔和地望向被中姜煊熟睡的小脸,笑了笑,“去年我从赫哲领兵回朝的路上,恰遇一队行法的巫师,他们奉来了好些这样的铃铛,说是给小孩儿带上能驱邪护魂的,我就留下一些,回京给宗室的侄孙辈小孩儿都送了……却不想只有煊儿一直带着。”

“那小笛子呢?”裴钧问,“那总该是你特地送的了。”

“谁说是我送的?”姜越更有些无奈地笑了,“那物是煊儿从我这儿抢的,倒不是什么小笛子,而是几年前我在关外领兵的时候,一个牧羊的孩子削好送我的羊哨。后来那孩子被突袭的夷兵掳走,三日后开膛破肚地挂在城门上……我后来就一直留着那哨子,当做对自己的警醒。不想,去年秋天宫里吃宴时却被煊儿看见,直说喜欢,捉着就不松手了,叔公叔公地一直叫,我没了法子,这才依了他拿去。”

裴钧全未料到这小笛子竟有如此来头,此时听完,连忙从袖口里翻出来递给姜越:“那你还是赶紧拿回去罢。这孩子太不懂事儿了,往后我得好好儿骂他。”

姜越见他拿出小笛子,有些诧异,看着他手心一会儿,却忽而抬手将他手指再卷回去,再度失笑道:“煊儿有没有叫你别将这笛子送人?”

裴钧嘶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我让他别送人的。”姜越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向裴钧嘘了一声,再看了被中的姜煊一眼,压低声道,“我告诉他此物珍贵,他定要好好保护,若是送了别人叫我发现,我就再也不给他好东西了。”

“哦……”裴钧恍然大悟,“原来他是真觉得这笛子宝贵才给我的,所以又问我还能不能退给他。”

姜越听得好笑,摇头叹道:“煊儿这孩子鬼精着呢,你往后再来慢慢领教罢。”

裴钧回头看向被窝里的小孩儿,又垂眼看看手里的笛子,低声叹:“怕是等他娘出来了,我这舅舅就又该退避三舍,想领教也只能去梦里了。”

姜越目光落在他背影上,问:“裴钧,你与你姐姐当年……究竟何至于此?”

可这一问,换来的只是裴钧长时的沉默,直到裴钧再度回头向他看来,才另起话头道:“时候不早了,姜越,你快回去歇了罢,我不耽搁你了……今日真是谢过你。”

姜越听言,便知道自己问过了界,即刻就起身来,应道:“不必了,今日马球取胜也是多亏你在场外警醒,我们便当是平了罢,别的日后再算。”

裴钧笑应了站起来送他,捞帘出帐去,但见银月微光洒落在一地白雪上,悠然映照着姜越转身离去的孤清背影。

此景和着他耳边传来的笙歌笑闹,似乎让他和姜越之间的这条细长又独存的雪路在月夜中更为清晰起来,仿似那一边的热闹隔了千山万水,而他们却在这边。

“哎。”他忽而开口叫了姜越一声,见姜越回头,便嘱咐道,“路滑,小心。”

姜越抬手冲他摆了摆,大意是叫他赶紧进去,别被人瞧见他们在一起,然后又看了他一眼,才再度转身走了。

裴钧低头回帐放下帘子,褪下外袍掀被坐进了姜煊的被窝里,正要扭头吹灯,却不想旁边的小孩儿竟在睡梦中一把就抱住了他胳膊,轻轻叫了声:“母妃。”

由此他是再不敢动,只得就这么顺势搂着姜煊躺好,可眼中摇曳的帐里烛火,却是明暗了一晚都不曾熄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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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帐外天色渐亮起来,裴钧刚从被中挖出姜煊来穿好衣裳,外面就忽有小太监请见,说皇上清早起来感怀瑞王新丧、顾念世子玉安,便赏了早膳,着他们趁热送来。

裴钧狐疑捞开帐子,任太监领着一干杂役进来将一列碗碟放下,带着姜煊谢完恩典,便将桌上一个个精美瓷盖揭开来,见果真都是御厨的手艺。

姜煊趴在桌边一看,呀呀道:“舅舅,有鱼片儿粥!皇叔怎知道我最喜欢鱼片儿粥?”

裴钧一愣,看向他:“你也喜欢吃鱼片儿粥?”

姜煊连忙点头,眨巴眼睛问:“舅舅也喜欢吗?”

裴钧垂眼没答他,只塞了个勺子在他手里,把碗推过去叫他快吃。

可姜煊双眼看着面前的粥,拿勺子搅了两下鱼肉,却又恹恹道:“我吃不下……母妃也很喜欢鱼片儿粥的,舅舅,你说母妃今早吃什么呢?”

“你娘自有她吃的,还轮不着你管。”裴钧赶着要带他过堂作证救裴妍的命,眼下真没耐烦让他瞎磨叽,于是便把他抱来膝上坐好,夺过他手里的勺子就舀起粥来呼了呼,喂到他嘴边上,“你现在不吃饭,一会儿我们去见你娘,你娘也跟你似的问你今早吃什么,你怎么说?”

姜煊闻言,瘪嘴盯着勺子想了会儿,还是张嘴吃了粥,可咽下去又问:“舅舅,我昨晚睡得乖,你把小笛子还我吧?你答应的。”

这孩子机灵归机灵,就是话太多了,有急事儿的时候也能招人烦。裴钧肃着脸再喂他一口粥,脑中就此想起头夜里姜越说的话来,不免觉得那小笛子于姜煊或然只是个心爱玩物,可于姜越却是真正要紧的纪念,此时便心想先留着那小笛子,待日后姜煊慢慢将这物淡忘了,再寻个机会好好还给姜越,于是便佯怒瞪着姜煊道:“乖什么乖?你昨晚上踢我好几脚还没找你算账呢,没要你那玉铃铛都算好了,你还想再把小笛子要回去?小小个人,话怎么那么多?专心吃饭。”

姜煊不明白背后曲折,一听这话就委屈极了,连连呜了两声“舅舅骗人”,却被裴钧再度喂去的两口粥给堵了回去,吧嗒嗒掉了几颗泪珠子,又被哄着要去见母妃了,这才好不容易吃完了饭。

他吃完了,裴钧自己才开始对付两口,恰此时隔壁帐的方明珏也醒了,正踱过来瞧瞧这俩舅甥,裴钧就叫他坐下一起吃完,起身披了大氅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牵着姜煊出了帐,领着这小证人往关押裴妍的营地西北角走去。

夜里下了一宿雪,冷得够呛,姜煊小腿在雪地里费力踩着大步,不太跟得上裴钧,不免抬手拉拉裴钧袖子叫:“舅舅,舅舅……”

裴钧皱起眉,停下来垂头看去,见姜煊向他张开一双短短的手臂,吸了吸通红的小鼻尖儿道:“煊儿不好走了,要舅舅抱。”

裴钧摇头叹了声气,弯腰把这小家伙抱起来,扯好他小袄的毛领挡风,这才又继续往西北走。

西北营的几个帐子外依旧守有重兵,裴钧头夜只是远观,碍于夜色也并未看清帐前,还是待此时踩着晨光渐渐走近,才见帐口的篷布下竟坐着他那冤家发小萧临,这人正亲自带兵坐镇看守此处,也像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萧临也远远瞧见裴钧抱着外甥来了,便呵了口白气站起身来,眼看他们走近,才皱眉抬手示意门口侍卫放行。

在前世与萧临闹了嫌隙的十来年中,裴钧记得,二人就算打了照面也不曾说过一句好话,次次都如昨夜一般——二十来岁的他,年轻气盛,没有拉下脸同萧临讲和,萧临脾性也执拗,绝不向他低头,到后来,二人走南闯北,见面的时候愈发少,总角之谊便被时光冲淡,最终,嫌隙还未开解,萧临却已变成了他礼部丧事单上一个冰冷的名字。

想到这儿,裴钧的手失了力气。姜煊挣脱他,跑进帐去寻母,他只好站直了身子,同萧临无言地点头,如此变算是谢过。

谁知正要再向里走,萧临却两步挡在他面前,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与他两相对视了一会儿,才低声问:“这事儿,不是妍姐做的罢?”

裴钧一顿步子,心里五味杂陈:“不是。”

萧临蹙眉瞪着他:“听说瑞王这些年待她不好?”

裴钧没说话。萧临抬手就推他一把,斥道:“说话啊!你这少傅是怎么做的?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裴钧知道,萧临这是故意给他找不痛快,但此种境地下,他也只得忍了,便极力平复一时方道:“依裴妍的性子,与其让我知道这事儿,你还不如要她举起巴掌扇自己的脸更容易,我又有什么办法帮衬?”

“你自然无法帮衬。”萧临冷笑,“你心里除了天宫里的圣上和你自己的功名,还装得下什么?罢了!这几日,我会亲自在这儿守着,以防有人再对她下手。你若想见她,就尽管来,要有什么能帮得上忙,就说!只要我萧临能办到,我一定办。”

裴钧不知再说什么,只能点头谢了他,此时方知两家子女生分了多年,萧临心中却依旧把裴妍当亲姐,如今竟在落难时也愿意搭手,几可算作侠肝义胆。可眼下事务紧急,这份人情便不容多叙,裴钧片刻作想下,终于还是想先向萧临道个歉:“萧临,其实阿远的事——”

“行了行了,你赶紧闭嘴。”萧临一听这事儿就颇暴躁地打断他,抬手挥了挥,“萧远已经被我送回岭北了,他的事往后你别再过问!今次把妍姐保了,往后我萧家也再不欠你。”

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去,似是看都不想再看裴钧一眼。

裴钧便只能闭了嘴,无声地看他一眼,这才上前几步,走向了裴妍所在的营帐。

他进帐的时候,裴妍平和又温柔的声音正从屏风后传来,问的是:“煊儿早上又吃的什么呀?”下刻便听姜煊用软糯的嗓音一一细数着鱼片粥、花生糕和拌三丝,还说都是他皇帝叔叔亲赏的,说皇叔很疼他。

裴钧绕过屏风来到里间,见姜煊正跪扑在裴妍身边,双手紧紧搂着裴妍的腰,而裴妍依旧穿着昨日那身衣裳,连头上的金钗都未摘下,身上亦没有锁链,若不是外面守军和帐中极简的陈设,这里就与其他普通帐子一样,叫人根本瞧不出裴妍是被关押起来的嫌犯,可裴妍脸上憔悴的神情,却又昭示了她身上枷锁虽无形,其沉重却与铁索并无二致。

裴妍此时抬头看见了裴钧,打量片刻便略有歉意道:“煊儿睡觉不老实吧……你受累了,要是你不想——”

“裴妍。”

裴钧凝眉打断了她,自觉已算不清是时隔了多久才再次用了这名字叫她,一时叫裴妍抬头看向他的眼都红起来,未说话就匆忙低垂下去,又提起一口气似乎想接着讲什么,可到底还是哽咽。

一切恩怨是非说起来太远,眼下要紧还是先将她救出来才得来日方长,如此裴钧便先问道:“裴妍,今日我带煊儿来是为你作证的,他能证明那碗汤本不是给瑞王的,而是给你,现在我要你想想瑞王死前还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或然可以用来给你脱罪。”

裴妍抬了手指点点眼角,摇头叹息道:“我想了一夜,没有。这营地里人多手杂,可以碰到那碗汤的人实在太多了,查出来是谁都有可能,但谁会想让我死?”

裴钧垂眼想了想,问她:“近来瑞王与蔡氏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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