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再见远洲河》上映,至今为止已经突破整整八亿票房。以前闲岁到偏僻的小地方也没人认得他,现在不论去哪里都不得不戴上口罩。
就连过年前夕,闲岁准备礼物回去旧住处看望邻居的大爷大妈,也知道路小河这个名字。闲岁颇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礼品袋递过去,转头一溜烟就跑了。
顾繁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堵墙似的站在他身后,闲岁冷不防地撞了上去,又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你不是在外面等吗?别人看到我又跟你在一起就不好……”
“迟了。”顾繁周扬了扬下巴,闲岁下意识回过头,发现大爷大妈就看着他两人笑。
闲岁尴尬地绕开顾繁周,一口气跑出巷道口,又被后者提着衣领抓住:“不是刚才,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能跑得这么快。”
“也还好吧……”闲岁从顾繁周手里挣脱出来,不满地理了理衣服。自从上次聚餐之后,闲岁每一次出门,都要清清楚楚向顾繁周汇报要见什么人,具体进行什么活动,甚至回来也要汇报,对方空闲的时候则会陪同出行。
司机恰好将车开过来,顾繁周打开后座车门,示意闲岁上车。这段时间闲岁人气急升,收到了不少通告邀请,经纪人替闲岁筛选过一遍,到顾繁周手里还要再检查,确认没问题才问闲岁本人的意愿。
比如元旦前夕,闲岁到电视台接受了一次简单的访谈,问题答案经纪人替他整理过,顾繁周同样再帮他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放心让他进行拍摄。
离开电视台,闲岁到楼下才发现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才刚有几片蹭到他的肩膀,头顶就有人替他打起了伞:“冷吗?”
“我还好,上车吧。”闲岁很自觉地坐进车后座,顾繁周抬手替他扫去肩上的雪:“过年,要去哪里?”
“我?我没有家里人,所以也没有哪里可以去的。”
顾繁周将一张纸条塞进闲岁手里,后者下意识将纸条展开,上面是一处私人住宅的地址,地点在夜江市,1221室,似乎是某处公寓。“三十一号晚上十一点,我会在这里等你,我知道你没有通告。”
闲岁看着手里的纸条,姑且先答应下来。顾繁周分明可以在手机上发送定位给他,只要不清除聊天记录就能随时查看,但偏偏多此一举写在这么小的一张纸上。
如果不仔细保管,很容易会弄丢的。
……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晚上还在下雪,闲岁冷得多穿了一件羽绒服,走在大街上。这几天他因为工作原因在夜江市逗留,倒是刚好方便他赴顾繁周的约。
很不巧的是,之前合作过的品牌负责人打电话给他,表示约好的艺人临时有事不能来,现在还没找到人补位,问闲岁能不能来救场。他手里还攥着顾繁周给他的写着地址的纸条,此时此刻下意识往手上看了一眼:“活动持续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准时结束,我发誓。”
闲岁看了一眼手机时间,顺带查了两个地点之间的远近距离,自驾大概二十多分钟,活动在九点整开始,勉强可以赶得上。
负责人特地到会场门口接他,话里话外都有感激不尽的意思,说下次有空必须请闲岁吃饭。
闲岁表示不用客气,随后立马赶时间到后台准备。活动全程进行得很顺利,结束后闲岁匆匆忙忙回到后台,却忽然在走廊被人拦住了去路。
“闲岁,”见过面的顾氏高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好久不见。”
闲岁强迫自己礼貌地称呼一句:“抱歉,我还有急事,下次再说吧。”
“别着急,”高管伸手摁住他的肩膀,“这场活动原本请的人是程涟,你是来替他救场的。”
闲岁抿紧嘴唇。
“想知道他为什么来不了吗,因为他在我这里。”
“你想怎么样?”闲岁没忍住皱紧眉头,立马摸出手机给程涟打电话,提示无法接通,手机关机。
“只是想问你要不要见见他,很快,就在附近。”对方往前几步凑近他。
闲岁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到十一点整。
“他安全吗?”
“当然,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闲岁猜得到对方根本不安好心,但又不愿意置程涟的安危于不顾,最后他得出一个十分简单的对策,找机会报警。
“抱歉,我有急事。”闲岁当机立断,转身就要离开,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从背后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香气钻进他的鼻腔,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闲岁以为自己醒来的时候会在阴暗的地下室或杂物间,被顾氏高管捆住手脚,但实际上,他正处在光线充足的房间里,并且这里他并不陌生。
是顾繁周在夜江市购置的精装公寓,《再见远洲河》试镜前,顾繁周带他来过这里。
他刚从床上坐起身,就发现自己手腕上捆着锁链,另一头被拴在床角。
手机不翼而飞,但墙上有挂钟,距离活动结束已经过了九个小时,现在是早上七点多。
新的一年,实在是给他当头来了一记重击。
“醒了?”顾繁周从房间门外走进来,解开他手上的锁链,“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出事了?”
“……什么?”闲岁被顾繁周的发言吓得脸色苍白。
“谢庄秋针对我,包括他扶持上来的人,我越不让别人碰你,就越有人想把你弄脏。”顾繁周用棉布擦拭闲岁的手脚,也许沾的是酒精,很冰凉。
“现在轮到你告诉我,”顾繁周将棉布扔到一边,轻轻抬起闲岁的下巴,“为什么行程临时变动,也不通知我?”
“当时很急,我没想起来。”闲岁实话实说。
“是吗,”顾繁周的神情冰冷至极,他从床头抽屉里取出一副镣铐,递到闲岁手边,“自己戴在脚上。”
闲岁不由得一怔,没有马上接过去。
顾繁周抬手轻轻触碰闲岁的侧脸:“宝贝,外面这么危险,去哪里都对你没有好处。”
“可是,我,我后天还有通告……”闲岁下意识往后缩,顾繁周却按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听话,忘了我这里还有你的把柄吗?我放到网上你就不用赶通告了。”
“不……”闲岁的眼眶没忍住湿润,顾繁周指腹抹在他的脸颊,替他擦拭滑落下来的泪水:“乖一点,后天我会考虑放你走,嗯?”
“你答应我的。”闲岁勉强收了哭腔,拿起顾繁周递过来的脚铐。他将上面的锁扣搭了上去,迟疑片刻,还是自觉地将钥匙放回到顾繁周手里。
两脚之间用一根细铁链连接着,闲岁只能在小范围内活动双腿。
“好宝贝。”顾繁周低头吻在闲岁的嘴唇,随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尽管如此也要用余光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闲岁上半身还能自由活动,直到顾繁周有事临时离开,他才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靠坐在床头。
顾繁周的手机遗留在桌面,恰好有电话打入,闲岁下意识帮忙接了起来。
对面听上去像某公司的业务员:“顾先生,您好,您在三十一日晚取消的烟火高空燃放,钱款已经原路退回到您的账户,请查收。”
闲岁怔了片刻:“请问是在哪里放的烟火?”
尽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业务员还是清晰地报了地址,表示烟火放送位置在此附近,与纸条上的地址重合。
他简单致谢后挂断电话,原本想将手机放回原位,却不知怎的,手一抖掉落在地面。
闲岁弯下腰去捡,才发现桌子底下有一个大纸箱,里面放着一束玫瑰,还有其他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
玫瑰像是被撕扯过,显得残败不堪,情侣杯子已经破碎,甚至连睡衣也要撕坏,显然这一箱都是被破坏剩下的残躯。
很难想象,这里昨天晚上是怎样的一片狼藉。
闲岁忽然明白,顾繁周为什么要约他来这里见面。
但是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可能挽回。镣铐还缠在脚腕上,无论是谁,都无法像没事人一样,向对方道一句我爱你。
闲岁穿的还是昨晚那一身衣服,他拼命在自己身上找顾繁周递给他的纸条,却发现哪里都没有。
他忽然开始沉默地掉眼泪,连自己都很难形容到底是为什么。
闲岁将跌落的手机重新放回桌面,刚好有另一个电话打进来,显示是孟桥。
他连忙擦干净面上的泪水,接起电话:“孟老师。”
“怎么是你,闲岁,”孟桥显然很讶异,“我在网上看到报道,顾氏高管被拘留了,你没事吧?”
“谢庄秋呢?”
“这件事跟他也有关系?”
闲岁不快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
“这段时间方便吗,我来看看你?反正老人家也没什么事可做。”
闲岁迟疑半晌,才重新发出声音。
“孟老师,您之前说能帮我的忙,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