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很空旷。
没有场景了。
又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才会脑袋空空,不想任何事。
这就是那个她没有给宇宙的回答。为什么能够搭建空白一片的场景?
因为她呢,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有想。
‘你的存在该为我们带来荣耀,本该是个令世界瞩目的项目。’
‘我们,是如此期待你诞生。’
又面前,只有唯一一个东西。
〈欢迎来到无知塔,目前层数:一〉
〈逃避:为什么,我无法去面对,我也想去面对的。〉
那是,一面镜子。
整个场景中,只有一面镜子。
「〈关机。〉」又模仿陈心取的语气,对镜中自己微笑。
她不否认,这个笑容。多少带点恶意。
嗯,一点点。
「如果我是你,我就,让自己关机。」
去找甲咯。
「啦,啦啦,啦啦,啦啦。」
又边走边唱歌。
没有歌词,只有歌声。那是一首怎样的歌?
轻柔。欢快,散漫。可能是口琴,拉长了音调,仔细品有些哀伤,同时也轻快。
就像走在有目的地的归途,在夜晚,经过街边林立橱窗。
脑中,就给自己播放着,这样曲调。
也或者。是平安夜,新年时,沙沙沙,唱着恭贺新年的歌。
知道吗?在新年即将到来前,哪怕只是相差一天,世界,也是静的。
烟花声永远不会在这天提前响起。
也没什么理由,因为。
买烟花,要花钱的呢。
又的脑袋里的确在想这些,而且此刻,她并不介意被别的什么东西窥探。
不管是宇宙,还是迷宫投射者陈心取本人。
为什么?
原因……相当简单。
又就是想告诉,任何东西都行,想告诉她们,你看,你有你的记忆,但你的记忆对我来说,不过如此。我也有我的生活,在你沉湎过去时,我脑袋里面,正想着——
别的咯。
所以没空听你在我脑袋里乱说。
其实,不是你在我脑袋里,说不定,是我在你脑袋里呢,哈哈。
「我想,回去吃蛋糕。」
又哼唱着,停下。
在想自己该吃什么口味好。
「草莓的。」
「哎呀,没有。」
「只有柠檬。」
可恶,如果,如果有那种点石成金能够在宇宙中创造物质的同类,好想,让她种吃的,正好在这里学会不少种植知识。
什么都好,最好是,酸酸甜甜的莓果。
就是呀,就是缺这么个同类。
「等等,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又自己歪着头问自己。
「正常?不正常?」
「不正常?正常?」
边走边思考。
「哈哈哈哈哈。」
捂着肚子笑起来。
「管它。」
「啦,啦啦,啦啦,啦啦。」
又继续边走边唱歌。
「啊,想泡沙浴。」
「整个人埋进沙子里。」
「过去,钟乡年那家伙,还说我像沙滩上死而复生的僵尸,哈哈哈哈,忘了是多久前,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该不会,离开两年,那边已经过了几百几千年吧。」
「啊,如果回去,那家伙不在了,总会,很寂寞的。」
—
[我出生在这里。
不是塔中,
是这个宇宙。]
[塔,是巫师的塔,巫师向塔顶攀爬。
塔中有很多门,只有一扇不会进入,那是一扇没有巫师去走的门。
是[塔的出口]。通向最外面的门。
这扇门,在塔的最底层。
有人看守。
谁在看守?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姐姐那里听说,姐姐从母亲那里得知。]
[我是甲,几年前是大臣的女儿。]
[母亲是大臣,有势力。所有大臣,是无知塔发行教义的奉行者。尊敬塔,供奉统治者。]
[我不受重视。]
[因为我的眼睛天生异常,母亲认为我败坏名声。姐姐和她的朋友们,说我应该做符合教义的事。]
[她们又跟着我了。这些……奉行者们。]
[被教育了。]
[一出门会遇见,所以,我该不出门。]
[我是甲,几年前不再出门,今天,决定出去走走。]
[遇见一个同样不出门的人。说话后,对方去死了。]
[我该打击很大,但我觉得很好。心情很好地去买东西。]
[认识了店里的工作者。工作者也是奉行者,说要解救我。]
[让我坐在高处空无一人的断壁残垣上,为我举行仪式,缝住我的眼睛。]
[工作者说这是教义。]
[而我,我扯断带血的线,笑着说现在轮到我。]
[这是教义,把工作者整个人缝起来,从高处推下。]
[我觉得我明白了很多事,教义让我变得更好,我要去接近它。]
[我是甲,几年前参加无知塔的测试,通过所有选拔,进入无知塔。]
[我的眼睛,本该看不见。]
[我激发自己的潜能,我能看见世间一切。]
[我治愈了我。]
[我是甲,几年前成为巫师,研究治愈巫术。]
[我逆转治愈巫术,反向操作,得到认知上的眼睛。]
[我的眼睛封闭,我能看见一切。]
[是我的眼睛天生有能做到的资质,要看不见之后才能达成。]
[我诅咒了我。]
[治愈巫术,本质是牺牲的诅咒。]
[塔的教义,一直是对的。]
[我爱它。]
[母亲也这样想,我进入塔后家族地位立即提升许多。]
[我是甲,我在这里,遇见了同伴。]
[我们都有想做的事。]
[我爱同伴。现在,我和同伴目的一致。]
[我会,实现她的愿望。]
—
什么实现愿望。
那不过是。
野心。
如果野心会有同伴,又希望那个同伴永远是她自己。
在过去,也的确是这样。
只是。
她失败了。
‘我们不需要你了。’
‘你只拥有我们需要的意识和思维,才最好。’
‘我们会用你的躯壳和灵魂,创造一个新的你。’
‘想解脱吗?’
‘去承认它。’
‘不管它问什么,去追随,去承认,让它复制你的全部。’
‘你会解脱。’
‘你的生命将在新的躯壳重新降临。’
‘你要感谢我们,给予你第二次机会。’
无数个曾经的坏念头。
在整个空间,铺天盖地。
每走一步,世界被坏念头笼罩,眼花缭乱。
走这边,还是那边。
不要走了,停下。
停在这里吧。
只要停下来,只要原地蹲下。
只要不去看,就不会被坏念头入侵。
什么都不想做。
只想……
停在哪里都好。
只想这样躺着。
只想看向头顶。眼睛一动不动,看着,看着。
又还在走。
躲避。
行走。
躲避。
继续走。
坏念头,坏念头,坏念头。甚至没有哪怕一个好念头。
简单吗?
容易吗?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从原地离开。
你躲避坏念头。
你逃避坏念头。
你拒绝再走下去了。
「……」
「如果我逃避,是因为我做出判断,不需要自己去面对。」
最后,又看见了甲。
甲倒在血泊中。
看不见的事物伤害她。
「……」又沉默。
她只是个普通人。
现在连人都算不上。
宇宙中的同类。
和外星人。
有区别吗?
就算找到了,就算找得到。
甲不是宇宙中的同类。
即便是意识产生的念头。在受到伤害后,也会流血,也会死掉。
还是,无法成功。
因为,这个迷宫的提供者,陈心取本身,否定能够存活的可能。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同伴。
‘你就这样不肯配合吗?’
‘你该感谢我们,赋予你生命,你该回报我们。’
‘放心,你会活下去。在新的躯壳上。’
‘纯白无垢,重新诞生。’
曾经,她就不想活着了吗?
她不想活下去吗?
面对这个世界上即将诞生的一模一样的自己,第一个出现的念头。
[杀了她]
[杀了那个生命,不管那是什么,神也好,宇宙也好]
[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只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要活下去,通通杀给你看]
是因为坏念头,才坚持下来。
因为有了坏念头。
[但是,既然有东西替代了我]
[那么,可以离开了]
[这不好吗]
[有新的生命将去承担我遭受的一切]
[想去什么地方]
[不会死掉,我永远是我的地方]
然后……宇宙出现了。
就像现在。
【原来,这个权柄在她这里。】
【暂时,我把我的权柄,借给你。】
这样对她说话。
「你一定,要这样偷窥我吗?」
【你好像在想什么。我还是无法理解。迷宫,对你来说,很难?】
「……也没有。」
就这样。因为有东西进行对话,会感到轻松。但宇宙的确,无法理解。宇宙永远无法理解人类。或者外星人。
又查看那个宇宙借给她的魔法。
【交换】
属性:治疗魔法
描述:这是满血的我,这是残血的我。请和我,交换吧。
等级:最高
附加:慈爱
注,
慈爱:人爱宇宙,众生平等。除你之外。
【你们中大多数无法使用我的权柄。】
【很少几个可以,你隔壁两个同类,本次迷宫提供者,还有,你。】
「魔法,大部分同类无法使用。」
又不知道魔法这个词在宇宙中,不同同类眼中是什么。至少在她的认知中,魔法是魔法。
「同类即便成了同类,仍旧有许多念头。很少有谁单纯依靠最纯粹的自己,和最理想的自己生活。」
陈心取一直依靠,督促,作为那个最理想的自己而活。
魔法如何使用?魔法就像念头。有时念头主动产生,有时念头被动诞生。
魔法也是一样的,通过意识和思维驱动。就在人们决定完全遵从野性本能,或是彻底执行理性思维的时候。
一个是本我,一个是超我。都是,不同寻常的生活方式。遵从本能的我是怪物。遵从理性的我——就不是了吗?
使用魔法治愈甲。
甲……醒了。
「我想,你是知道的。你爱的是什么。」又说。
和什么人并肩作战的感觉,那可是,相当让人沉迷的东西。
即便那个并肩作战者是自己。
又非常,甚至偶尔,会回忆那个时候。
她来到宇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