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教是近百年来最为活跃的邪教组织，很容易便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按照手册所写，牵丝教最先就是兴起于西北一带，人魔边界处。

至于这个邪教为何突然盛名，还源于它打响的第一战，居然是隶属于人魔两界，无人管辖的苦海城。

苦海城位于人魔交接，此地贫瘠，人烟稀少，灵气淡薄，是真正的山穷水恶之地。

因脱离人界管辖，不少穷凶极恶之徒、走投无路之辈、悬赏通缉恶棍汇集于此，还有不少魔界末流之辈也藏身于苦海城。

是个实打实的人间炼狱之所。

但正是此城内鱼龙混杂，倒也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和平。

偏偏牵丝教兴起，直接将这套平衡打破，这些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恶徒又开始在人间作乱。

叶清澜看见这些信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手册一合：“苦海城这战，我倒是有几分印象。”

若不是今日翻开这本书，叶清澜倒还真没想起来自己当初有段时间是在魔界渡过，有幸听闻了这件事情。

当初苦海城遭遇鬼修傀儡，导致多方混战，叶清澜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只是顺手摸到了傀儡的操控者，给那些为非作歹之徒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现在想来，原是当初那些鱼龙牛马竟组成了一个团体，还给自己取了个像模像样的名字又想继续为非作歹。

苦海城也因为此战，从一座魔城成了废城，如今甚至无法在舆图上寻到这块地方的踪影。

话说回来，有关牵丝教的记载，几乎都是关于傀儡术，而鬼修中以傀儡成名的有二派。

第一是以符咒分魂控制活死人，第二是以招魂幡控制魂魄来支配活人。

按照叶清澜今日所见，和弟子们的描述，那傀儡分明就是死人，而且招魂幡所控傀儡附近必定会有操控者，只有分魂符咒才能支配傀儡自由移动不留下蛛丝马迹。

分魂符咒便是直接将操控者身份一分二二分四，如此分散，每一个分魂附身于傀儡。

而分魂上限源于操控者的修为上限。

其中该傀儡术的始祖鬼修红炫之，便能一分十二，而且所操控傀儡皆能发挥出元婴初期实力。

而他本人也是靠着这些邪门歪道吸食神魂之力达到化神境界。

当初正因红炫之，导致无数人对鬼修心驰神往。那段时间鬼修泛滥，正是叶清澜刚穿越不久的事情，后来修真界联手整顿，打压邪门歪道，红炫之也被修真界大能封印到了魔界极北之地。

很长一段时间，修真界的鬼修几乎销声匿迹，有关鬼修的资料也被清理了许多，八象门关于此类的藏书也少，更多的或许就要去问无所不知的镜灵了。

叶清澜伸手将书卷放下，准备转身去找万象镜。可他一转身，就看见刚好从另一边转过来的慕归寒。

幸亏叶清澜反应及时，才不至于让两人撞上。

而看见来人的慕归寒对他莞尔一笑，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但叶清澜能从嘴型能读出他在说：“好巧啊，现月君。”

叶清澜目光微斜，略一颔首，转身便要离开，可慕归寒却不知为何跟着他挪动脚步，将人的去路拦截。

慕归寒如今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身量虽相较同龄人很是出众，却依旧比叶清澜矮了半个额头。

他们一步一动，难免就失了平衡，叶清澜想着如何悄悄离开，慕归寒想着如何把人拦下，结果两人不可避免就要撞到了。

叶清澜早有所料，先一步把人稳住，挑眉看着抬眼觑他神色的慕归寒，有几分看热闹的揶揄：“你有话要说？”

慕归寒后退一步，从神色上看不出他什么情绪，也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窘迫，让叶清澜有些摸不清这人的想法了。

叶清澜看了一眼万卷楼，轻声道：“出去说。”

万卷楼上方转角有棵巨大樱花树，一年四季花开花落，晚间山路有人打扫，落在青石板上面的花瓣少了许多。

这晚间的风温度刚刚好，一吹便有不少花瓣簌簌落下，慕归寒眯着眼避开拂到面上的花瓣，对叶清澜行了一礼。

对方看着他，总觉他他此举有种先礼后兵的意味，或许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叶清澜下一秒便听慕归寒问：“现月君为何突然想到收徒了？”

叶清澜对他的问题有几分意外，他不解询问：“很意外吗？”

慕归寒不答，追问：“是因为今日那几位师兄？”

叶清澜抱着手看着他，觉得他这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有几分可笑。

叶清澜想不通这人的目的，又觉得他堂而皇之的追问有些冒进，便反客为主：“和你有什么关系？何时轮到你来质问本君了？”

他看着慕归寒，因为一直对对方有猜忌和顾虑，所以看着对方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警惕和疏离，以及刻意伪装的平和。

而慕归寒在对上他的眼神时垂下眼，遮掩住眼中划过的几分嘲讽与埋怨。

正当叶清澜以为他会如平日一般巧舌如簧，说些什么四两拨千斤，却见慕归寒后退一步对叶清澜行礼：“仙君教训的是，是弟子逾矩了。”

他说完就告辞，一套操作把叶清澜弄得莫名其妙，略微不满。

看着往上面走的慕归寒，系统不合时宜冒出来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叶清澜：“……”

叶清澜觉得它真该去检查脑子。

叶清澜说：“首先，我和他才认识不到五天，不熟。

其次，我是男的我还比他年纪大。”

系统道：“那他就是暗恋你。”

叶清澜：“……”

他问系统：“你在接手这个任务之前是做婚介的？”

系统否认：“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关系闹僵对你后面情况不利。

而且宿主刚才说话说的有点重，明天你要如何顺理成章收他为徒？我现在都担心慕归寒明日会不会拒绝你了。”

叶清澜负气道：“慕归寒若是拒绝，就没必要收其他人了。”

这句话刚巧传到慕归寒耳边，走上楼梯的他脚步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转身看着树下的叶清澜，一瞬间心情复杂。

而就在叶清澜思考若是慕归寒不愿意做他弟子该如何进行下一步任务时，身后的楼梯又传来明显的、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叶清澜回头，看见已经离开的慕归寒不知为何又跑了下来。

叶清澜微微扬眉，觉得他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莫非是因为青春期？心思多？

而去又复返的慕归寒见到他后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假模假样行礼装乖，而是看着叶清澜，神色诚恳：“弟子方才的确冲动，说错了话，惹现月君不快是弟子的错。”

叶清澜被他突然的一遭弄得措手不及，直接沉默，想不通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他面前的慕归寒继续说：“弟子只是想知道，您是不是很讨厌我？

明明同为八象门的弟子，弟子与现月君也见过多次，可仙君每次遇见弟子不是刀剑相向就是冷言猜忌，与弟子单独相处时，仙君更是不愿意对我多说一句好话，也不愿对弟子笑。

而明明只是才见面的几位师兄，现月君却与他们相谈甚欢，甚至与他们同去议事堂后就做出了想要收徒的决定。这才一时嫉妒，做了不该的事情。”

叶清澜闻言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内心了。

系统幸灾乐祸回：“看吧，他果然是喜欢你，听到你要收徒吃醋了。”

叶清澜给他回了一串“…………”。

他被慕归寒这一提醒，囫囵回忆了一下自己与慕归寒的见面，确实挺……一言难尽的。

但这能怪他吗？要怪就怪慕归寒每次都出现得这么不合时宜，很难不让人多想。

而且说到单独相处的事情，叶清澜原本被慕归寒弄得慌张的内心冷静下来，他垂眸看着面前期期艾艾我见犹怜的人，清了清嗓子问：“慕归寒，你今日去海棠府做什么？”

面前的人果然因他的话身体一僵，但抬头时神色未变，也没有偷偷做坏事被人戳穿的慌张。

反而红着眼看着叶清澜问：“现月君是因为弟子有所隐瞒才这般冷漠的吗？”

叶清澜：“……”

他心里犹豫了一瞬，反省了一下自己真的很冷漠吗？

慕归寒这会已经低着头开始坦白了：“弟子去探花楼，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父母的踪迹。”

叶清澜闻言皱起眉，下意识重复：“你父母？”

慕归寒点点头：“我父母当初在西北遭遇袭击，只给弟子留下一件遗物便将弟子单独传送走了。

这么多年弟子一直没放弃寻找他们的线索，后来听闻探花楼可以根据遗物寻找线索，这才一直攒钱有机会了想去探花楼询问线索。”

这是剧本外的内容，叶清澜一时不知道真假。

但剧原著记载，慕归寒的父母之死确实是他心中一根刺，即便是后来成了魔尊，他亡母的遗物也一直都好好保存在身边，想来是真情实感。

叶清澜不擅长安慰人，这会把人伤心事戳破，也只能抬手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对方的头试着顺毛。

叶清澜心里无措，现在怎么办？该说什么？我要怎么说？

慕归寒也是始料未及，被叶清澜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不适，但意外地没有那么反感，只是不自觉攥紧了拳头，有些不知所措。

偏偏系统隔岸观火：

“叮咚！隐藏副本开启，副本目标，补全主角相关的身世背景。奖励200积分。”

“叮咚！隐藏支线任务发布，任务目标，寻找主角亡母信物，奖励120积分。”

“叮咚！隐藏任务（二）已下达，任务详情无法开启，完成任务奖励50积分。”

叶清澜：“……”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触发机制？

他忽然叹着气收回手，慕归寒也抬头看他。

见叶清澜沉吟道：“没有讨厌你。如果让你觉得心里不适是我的不对。

……自然，也不是因为谁才决定收徒，收徒是掌门长老的命令。”

慕归寒闻言受宠若惊：“现月君是在对我解释？”

叶清澜见他明知故问心底又开始不悦，不然咧？不说清楚到时候不知道你又要脑补些什么开始自怨自艾。

他没将那点吐槽说出口，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慕归寒因他的解释心情松快不少，闻言莞尔一笑：“明日的比试，弟子会努力的。”

叶清澜默然一瞬，道：“量力而行。我收徒并不在乎修为高低。”

慕归寒立刻得寸进尺问：“现月君是在提前安慰我？”

叶清澜反驳：“不……我在陈述事实。”

他说完便转身，先慕归寒一步离开，也没注意方才对方三两句没带礼数的称呼。

而慕归寒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十分有趣。

他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心底有些嫌弃撇嘴：“原来叶清澜吃这套……还真是好骗。”

方才的可怜与纠结荡然无存，慕归寒唇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

先前的话不算完全作戏，看见叶清澜对旁人宽和温柔觉得扎眼是真的，看见他对自己总是疏离警惕的烦躁也是真的。

慕归寒就是不愿意看见这人厚此薄彼，自己前世作为他的弟子受尽冷眼，凭什么转头这人就要将满腔的好意与温柔交付出去。

这些体会本应是他该有的，所以慕归寒怨恨、嫉妒，这种不满直接驱使他去质问叶清澜。

这才有了万卷楼的相遇。

他就是故意的。

而刚才的接触，他大概是半分肯定，叶清澜和前世有所不同。

他不清楚这种变化源自什么，也不确定是不是被人夺舍亦或是什么更为玄妙的原因。

因为从方才无意听到的对方那些心里话，这个叶清澜对他是有明确目的的，可能了解过慕归寒的一点过往经历，所以才会对慕归寒的接触屡次防备，但又不知为何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收慕归寒为徒。

这倒是叫慕归寒有些防备起来。

他原本听到这句话有些抵触，可如今看来为何不将计就计，顺理成章成为叶清澜的弟子去探查对方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