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直到他悄悄塞给我一包药渣,就正是先帝的用药。他言这药渣与他所处的药方不一致,变了一味药,改了药性,不能治疗痈毒,反而激发毒性,以至先帝猝然驾崩。”
露微边听边思,联系前后,忽然想起了一个关联:“先帝用药必是慎之又慎,李元珍能动药方,肯定早在太医署有帮手。刚刚晏将军同我说了一个人,太常少卿孙严,太常寺管辖太医署,阿耶可听说过此人?”
赵维贞眼神一抬:“正是此人,他亦是医官出身,就在先帝驾崩之后,竟弃医为宦,二十年来数度升迁,不是科举出身,能坐到如今位置,岂是他一人之力?而且,我事后查知,每每孙严殿前备职之日,皆为李元珍入宫侍疾之时。”
露微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姚伯父可知真相?”
“他一觉用药不对,便被问罪下狱,只知关联不小,定有性命之忧,故而才那般托付。果然不到几日,便被说是突发心病而亡,我还是到姚家奔丧之时才见了尸首。”赵维贞说着一叹,面上流露许多遗憾之意:
“当时我仅有一包药渣,算不得什么证据,就算有所怀疑,也是孤掌难鸣。况且,那几年朝廷苦于北境边患,陛下初临宝位,根基未稳,分心不得,恐内忧外患齐发,国无宁日。”
“这么说,陛下也早就知道李元珍有弑君之举,那陛下为何还留他到今日呢?北患是开和八年就平了啊!”
露微听得着急起来,赵启英瞧她一眼,道:“你不知道,李元珍早年封号是雍王,是先帝留下遗诏,改封诸王,才变成如今的楚王。开和八年,他早就去了南营州封地,父亲又说证据不足,如何动他呢?当今陛下崇礼修德,他是宗亲长辈,大约更是无法轻动。”
这是露微第一次听赵启英好好同她说话,倒有些不习惯,却也听懂了,先帝也忌惮李元珍,若按雍王封号,封府就在咸京相邻的雍州,而楚地却是千里之遥了。
赵维贞对儿子一颔首,继续言道:“然则,李元珍既察觉灭口姚炯,便也知自己有所暴露,因此也未能再对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动手。若真成事,陛下当时尚无子嗣,这李元珍按辈分,按出身,自该是即位人选。”
“那姚伯父也算是对陛下有功,可姚宜苏如今竟为仇人所用!阿耶既与姚家交好,为何不早些说明呢?”
赵维贞深深叹息,目露愧色:“这是他父亲的遗愿。姚炯知我必要详查,便求我不要再让姚家牵涉进来,保全他们孤儿寡母平安便是。我也如此想,事关重大,朝不保夕,自有我一力承担,不当让你们涉险。可到如今,竟是为父错了。”
露微至此终于全部明白了,父亲从前日夜奔忙,并不是有心疏忽儿女家事,而竟是孤军奋战,替他们守着一片太平天地。
然而,赵维贞只苦涩一笑,看向女儿:“二十年前,我只有开明一子,还不曾遇到你娘,后来有了你,我便去姚家定了婚约。起初是想,姚家孀母幼子,家道艰难,两家既交好,联姻也是帮衬。原也不想让你早嫁,可你……这亦是为父之过。”
露微早是满心不忍,怎听得父亲连连道歉,起身走去,跪倒膝下,“阿耶,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从今往后,阿耶再不可如此自苦,凡事都要同我和阿兄说明,共同分担才是!”
赵维贞眼中闪着泪光,抬起颤抖的手揽过女儿,无言。
赵启英亦早就起身上前,步子顿在露微身后,两拳紧握,强自压抑,面上是清晰的痛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