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快期中考试的时候,我爸爸托人给我捎来信,说是我爷爷病重了,让我和老师请个假回家一趟。本来现在正是我这个学期最关键的时期,我几乎每天都在忙于复习功课,打算考一个好的成绩。但是爷爷病重的消息又让我不得不先放下学习,匆匆向老师请假,买了第二天回家的车票。
县城离我个村虽说不算太远,但是也有将近一百多公里的路程,等我来到爷爷家时,爸爸妈妈还有好多的亲戚都在,奶奶在爷爷旁边不停的掉着眼泪。而爷爷好像也一直在等着我回来,当他听到我回来后,便伸出一双干巴巴的手在空中抓着。当我把手递过去,他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嗓子里发出卡卡的声响,暗黑空洞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爷爷得的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症,其实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癌症,在那个年代,医疗技术还不是很发达,得了这种病,跟本就治不了,就是只能等死了。
后来的几天里我每天都陪在爷爷身边,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并且已经开始出现昏迷状况,他每天都在拼命的挣扎着,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早已经干枯了,只剩下一对空洞的眼框和已经干瘪了的眼球,他在与死神作着最后的较量。
晚上的时候,我和爸爸还有二叔、三叔,我们四个人一直都陪在爷爷身边,就是睡觉的时候也是,其它的女人们天一黑就不能在近前,说是有什么讲究。
爷爷家的老房子是三间,中间的一间是正门,也是做饭和吃饭的地方,左右两旁边,一间东屋,一间西屋。这段时间奶奶和我妈妈和姑姑们住在西屋。爷爷和爸爸还有二叔、三叔和我住在东屋,这样也方便我们照顾爷爷。我们睡的是通长的大炕,爷爷躺在炕头,爸爸挨着爷爷睡,二叔、三叔和我都睡在爸爸的后面。
在农村家家户户都喜欢养狗,主要是可以看家护院。爷爷家也养了一条狗,平时很温顺,见到谁都摇尾巴。一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农村那时候的厕所一般都在外面菜地搭了个棚棚,很简陋。
晚上冷风兮兮的,我就披了一件衣服拿上手电,直接出去了。院子里爷爷家的那条狗听到动静也从窝里钻出来,不停的摇着尾巴跟在我后面。到了茅厕刚蹲下去,爷爷家那条狗,就冲我汪汪汪的大叫,而且咧着牙,凶狠无比,按道理来说,这条狗平常跟我都是很亲热的,怎么会无辜如此。我当时也觉的莫名其妙,没有管它,可是它一直冲我大声嚎叫,一会又呜呜呜的低吟,呲牙咧嘴的,估摸这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越想越不对劲,就心里发毛,觉得脖子后凉飕飕的,晓得可能有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农村本来那东西就多。
我故意大声骂道:“你这个死狗,叫什么叫,还不给我滚。”
在农村有个说法,鬼最怕恶人和泼妇。我以我就大声对狗叫骂,直到心里不发毛了,狗也不叫了,我才擦了屁股,开始提裤子。
狗能看见灵体,实属正常,但凡是就四脚朝地动物,地气接的比较多,而且生来鼻子灵敏,对那些不洁之物最为敏感。动物界里,除了狗可通灵,猫其实也可以。在民间有这么一句话,狗来福,猫来穷。视为猫不吉利,也的确如此,一般人死后,都会禁止猫的出现,因为猫会回魂。据说猫从死尸身上跳过,死尸会突然坐起身来,不过是因为猫真的会通灵,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等我从厕所出来后,我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看了一眼,借着外面月亮微若的光亮我看到刚才我身后厕所的草棚棚顶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白,一个穿着一身黑。俩个家伙正头对着头,好像在悄悄的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穿白衣裳的还无意的向我这边瞅了一眼,这一下可把我吓了一跳,按说我经常能看到一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习惯了并不觉得太害怕了,但是这个家伙可吓了我一跳,因为我看到这个家伙没有下巴,一条长长的舌头直接从嘴里耷拉出来,有一尺多长。这种长像我还是头一次见。我立刻想到了人们口口相传的黑白无偿鬼,但是比起我听人们说的长像好像还差着一点,因为这个家伙头上没有戴着长长的高帽,而是一头长长的白发。
这个穿白衣的家伙看了我一眼后又继续和那个穿着一身黑的家伙说起话来,但是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我这时明白了,这俩个家伙以为我和其它的人一样看不到它们,所以跟本就没有搭理我,但是它们并不知道我的眼睛能够看到它们。
而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始终在那蹲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再加上晚上有些云遮月,所以我也没有看清那个穿黑衣服的长像。
以我多年的经验,这些东西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为妙,于是我赶紧加快脚步跑进屋里钻进被窝继续睡我的大觉,做我的美梦去了。
第二天早上,爷爷出现了回光返照的表现,他不再那样痛苦的挣扎了,而且好像又有了意识,面部的表情也不在那样的狰狞,变的异常的平静。他伸出手在四下抓着,像是要抓什么但是又抓不到的样子。于是我把手伸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用力的握着我的手,比平时还用力,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爷爷都没有像过去一样那样的痛苦挣扎,只是偶尔的皱几下子眉头。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的表情。
等到了天将黑时候,爷爷又开始了他那垂死的挣扎,他的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他好像能感觉到黑天的到来,从他的脸部抽搐的表情很明显的感到了他对黑夜的恐怖。
为了减轻爷爷的痛苦,爸爸双把我们村的医生请来给爷爷打针,打的都是一些止痛的针,听医生说这里面含有很多的麻药成份,可以缓解疼痛,但是长时间的打会上人上隐的。自从爷爷得了这个病,身体消瘦的很快,尤其是我在这的几天中,爷爷几乎就没怎么吃东西,只能给他喂一些流食,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吃点,然后就是不在吃了。身上瘦的就剩下一张皮了,肌肉萎缩,血管也都瘪了下去。每次医生来的时候光是找血管就得一会时间,再后来就只能找肉多的地方打针了,药水打进去都不会流动,在肉皮上鼓出一个小包,只能靠我们一点点的在四周轻轻按摩才能把药水赶开,发挥它的疗效。
终于在一天夜里,爷爷显的很平静,从他的表情上跟本就看不出任何的痛苦,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爸爸整个晚上几乎就没有睡觉,一会会起来,用手放在爷爷的鼻子下面,用来探探爷爷的鼻息,他总是担心爷爷会在睡梦中去世。
“铛,铛,铛,…”墙上挂的古董摆钟响了,在寂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的空洞。12点了,屋里除了二叔和三叔的呼噜声,就是爸爸一会会的叹息声。
我也没有睡着,躺在坑上,眼睛看着屋顶的天花板,说是天花板,其实都是拿报纸糊上去的,花花绿绿的,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我觉得上报纸上面的字像一个个的小虫子在四处乱爬,看的人心烦意乱的。
隐约中我听到屋子外面好像有人在说话,是谁在说话呢?这么晚了有谁会在外面。我从炕上坐了起来。
爸爸听到我坐起来了,转过头问我“铁蛋,怎么了,不睡觉?”
“爸爸,你听到没有,好像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爸爸听我说完,也坐了起来,挪到炕里的窗户边上,用手拉开窗帘布,向外面看了看,除了皎洁的月光什么也没有,爸爸回过头对我说“什么都没有,快睡吧。”接着他又躺下睡了。
我还是睡不着,总是能感觉到外面有人说话,我挪到窗边,向外环顾四周,院子空无一人。天空中除了一弯新月没有一丝云彩。
我无聊的又躺在炕上,眼睛盯着窗外的月亮,胡思乱想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还是很细的那种,又像是老鼠打架的吱吱声。接着突然从屋外的房檐上一个人从上面附身探了下来,脸是黑色的,眼是白色的,红红的嘴,头发也垂了下来,他从窗户往屋里看了看后又起身翻上的屋檐。
这一下,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我眼花了,就在这时又一个全身白色人,头朝下从房檐上面探下身子,向屋面看,那个血红色的大长舌头把额头都盖住了,和他那长长的白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这次彻底的看清了,这个就是我夜里上厕所见到的那两个黑白无偿鬼。但是那两个无偿鬼,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仍然隔一会就从屋檐上面附身从窗户外往我们屋面看,瞅完了又在房顶鬼鬼祟祟说着什么,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我那天晚上上厕所看到的一样,但是说的什么鬼话我也听不懂。。
我知道他们这大晚上的从房檐向屋里面张望一定是没什么好事,估计是来索我爷爷的命来了,我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把爷爷带走。等他们在房顶说话的时候,我起身随手把窗帘拉上,拉的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缝细,让他们看不到屋里。
我转身又顺手拿起枕边的护身符,我知道我这个护身符的厉害,我想只要我这个护身符在,他们一定是不敢进屋的。以往我这个护身符如果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会发出一丝红光,而且我还能感受到里面的小球不停的震动,不过这些只有我能看得到和感受的到。但是今天我这个护身符此时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反应。难道我这个护身符对他们不起作用,人越是紧张越是犯困,不知不觉中我竟就这样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大人们都已经陆续的起来,该做饭的做饭,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我起身穿好衣服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先过去看看爷爷怎么样了。他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除了全身消瘦的没有一丝血色之外,呼吸平稳,面部的表情平和。
吃早饭的时候,家里大人们还在议论爷爷后事,我简单的吃了几口,便从屋里来到院子里溜达,眼睛不由自言主的向我们东屋窗户上的房檐看了一眼。那时农村的房子一般都是土坯房子,房檐不高,有个两米六七的样子,我当时的个子还低,但是我蹦起来也能够到房檐上面的椽子。房顶上面有几个土坯砌的烟囱,靠近我们东屋的一个烟囱上面有一团黑气,有三四米高,一直没有散。正巧我三叔也从屋里面出来,我便指给他说“三叔那烟囱上面的黑色的烟怎么不散?”因为在我们家亲戚当中,我三叔的个子最高,不穿鞋身高还在一米八五,像这样的土坯房子他抓住房檐一把就能翻上去。
三叔站下院子向屋顶看去,然后回头问我“铁蛋,你说什么呢,哪有黑烟?”
我正要指给他看时,就听到屋里爸爸急促的喊三叔进去的声音。我和三叔知道有事,连忙进到屋里。
这时家里的人都已经聚到爷爷那间屋里,我也跟着钻了进去。我看到爷爷开始大口的喘着气,全身不停的在抖动着,看样子好像要不行了。接着爸爸让家里的女人和小孩在都出去在外间屋等着,只留下二叔和三叔他们三个守在爷爷身边。
妈妈把我从屋里面拉了出来,家里的大人们不再让小孩子靠近了,怕人死后吐最后一口气,听大人们讲,人死后吐的最后一口是恶气,喷到谁身上谁就倒霉。
大人们都在外屋焦急的等待着,我跑到外面从窗户向屋里面张望,心中有一万个舍不得爷爷离开我们,可是屋里面此时还拉着窗帘跟本什么都看不到。我急得不停的在院子来回溜达。
就在这会,天气好像暗了下来,明明是大白天怎么就黑了,我抬头看到房顶烟囱上那团黑烟开始变的越来越大,把整个院子都罩住了,爷爷家的那条狗在狂吼了几声后也钻进了窝里,接着我又看到从黑烟里走出一黑一白两个影子,转眼间就从窗户进到屋里面去了,过了一会他们一前一后从窗户里走了出来,爷爷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从我跟着走过去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爷爷的样子也和生病时大不一样,身体不是那么瘦弱,走路的时候也是很精神,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们走的很快,转眼走出大门消失在黑烟中。
天很快就晴了,烟消云散了。接着我就听到屋里面传来家人的哭声,我知道爷爷已经死了。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有我知道,他们谁也不会看到。
爷爷的棺材在家里停了三天后就埋到了祖坟,我在等爷爷的头七过了就回学校,因为我们村里讲究说是人死后头七天里,死者的灵魂会回来看看,或者托梦给他最想念和放心不下的人。爷爷去世后的头七我一直希望能再和他见上一面。
在家守丧的几天里,爸爸日益消瘦,头七这天,他晚上去厕所,回来的路上,感到有人跟着她,回头又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那东西一直轻声轻脚跟着,不仔细听听不出来。爸爸觉得像爷爷,就回头说“爸,是你不?”没有回答。
晚间睡觉前爸爸在屋门前用面粉均匀的撒了一片,第二天一早,我们打开门看到一对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