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贺朗阁和许囱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就是每天一起回一个宿舍,各自睡觉,又各自起床。
起床后,许囱忙着去排练,在排练室偷懒。
贺朗阁和谢榭拟在操场上踢正步,胳膊举得酸得要死。
这天许囱结束得早,食堂还没开门,就想着等操场上结束之后,跟室友们一起去吃饭。
一路走到了操场边,许囱发现操场现在不是开放时间他进不去,就绕到了大门一侧,找到了正坐在树荫下休息的贺朗阁他们。
谢榭拟正在贺朗阁旁边一直抱怨个不停,喝了口水又接着说:“你看后边,费醉把眼镜摘下来了,阁阁你很少见到费醉摘下眼镜的样子吧,他初中之前都不戴的。不过咱们四个里边只能凑出来许囱一个不近视的诶。”
见贺朗阁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摘下眼镜的费醉的样子,谢谢拟又自己配合自己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恰好看到了远处的许囱。
“我草,你快看,那不许囱嘛,他朝我们这边挥手。”谢谢拟眯了眯眼睛说:“你快看他张嘴说什么呢。”
贺朗阁转过身看了眼那边张牙舞爪的许囱,一本正经地向谢榭拟翻译道:“他在说,看,我还有胳膊。”
“那别搭理他,让他挥着吧”谢谢拟再怎么热情,在这个时候看着一个根本不用训练的人,也有点儿不想搭理了。
谢谢拟嘴上说不想搭理,片刻后又嘟嘟囔囔地分析道:“不过说真的,你不觉得,许囱和我们相处还有点儿紧张吗,咱们以前都认识,就他是外来的感觉。”
片刻后,谢谢拟突然眼睛一亮,激动地说:“我们明天军训汇演结束就放假了,要不我们一起出去玩一天吧。”
贺朗阁扭过头听谢谢拟讲话,眼神却在盯着操场外围身体正对着这边大开大合的许囱。
“什么?”贺朗阁搭腔道,嗓音有些低哑,确实是给小同学累着了。
谢谢拟重复:“我是说,出去玩,带许囱一起。”
谢谢拟这么提出来,其实是思虑了一番的。他知道贺朗阁不会主动和谁走近,相处了这么多天,谢谢拟看出来贺朗阁也觉得许囱是个还不错的人。
毕竟他上次看到许囱顺手把贺朗阁的帽衫背后的帽子整理了一下,贺朗阁都没有躲开。
谢谢拟当下还嫉妒了好一会儿呢,高中那会儿不熟的时候,谢谢拟每次碰到贺朗阁,虽然他不会反应很大地躲开,但都会很自然地把自己慢慢移开,直到后来完全信任了谢谢拟才好一点。
“行吧。”
贺朗阁没多想,反正军训完也没什么事儿,就答应了。
以前他们三个人什么活动,都是谢谢拟主动攒的。
费醉不管想不想去,都会被谢谢拟拉去。
贺朗阁也从来愿意跟他们一起出去,觉得自在。自己懒得操心规划,就只能无条件地支持谢谢拟的安排,所以但凡是谢谢拟提出出去玩,贺朗阁一般会不过大脑地无条件答应。
等到上午的训练结束的时候,许囱已经靠在银杏树上等了好一会儿了。
“结束了,在等你们,一起吃饭吧。”许囱看到贺朗阁他们后兴高采烈地说。
这几天,许囱只要是排练结束得早,就回来找他们一起吃饭,他从小到大都不是独来独往的人,喜欢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所以刚开学,也愿意跟舍友多相处相处,毕竟感觉他们都挺有意思的。
路上走着,谢谢拟就提出了军训完歇一天,第二天去北檐新开的卡丁车场玩的想法。
“行啊,我正愁咱们学校放假太早,我朋友们都没放假,没人陪我出去玩儿呢。”许囱连忙点头。
“军训结束后,我回家一趟,去卡丁车场的那天直接去场地找你们,别等我出发了。”贺朗阁嘴里还叼着操场门口小卖部买的绿豆冰沙,费醉说待会儿吃饭了别喝凉的了,他不听劝买的。
冰沙好喝,是不听话买来的话,会是翻倍的好喝。
贺朗阁家里就在北檐旁边的缦廊,高铁十多分钟就到了,贺朗阁想回家看看奶奶。
谢谢拟的组织工作顺利完成,龇着牙顺势一把搂过贺朗阁的肩笑呵呵地说:“好,帮我们跟奶奶带好。”
贺朗阁宁愿停下来少嘬一口冰沙,也要腾出手把谢谢拟扒拉开:“好好说,别动手。”
今天的警告是绿豆味道。
当天晚上是学校的迎新晚会,天气意外的不错,月明星稀,晚风舒朗,吹着繁茂的枝叶沙沙作响。
晚上八点,天完全暗了下来,操场上搭的台子充斥着各种塑料霓虹灯、小灯牌,被装饰得刚刚好,比星星亮,比少年明亮的眼眸暗淡。
谢谢拟去后台找费醉了,费醉当天临时被乐队拉去打架子鼓了。
贺朗阁一个人坐在台下的观众席,身边围满了名字还叫不全的新同学们。
新生晚会是出风头的好机会,舞台上的少男少女卖力演出,或清纯或奔放,十八九的年纪,他们都在肆意绽放。
底下的观众也极力配合,仿佛这一晚上要把军训所有的疲惫都叫喊出来,贺朗阁坐在下边面色沉静,尽量保持微笑以避免显得格格不入。
旁边座位大哥的叫喊不断突破着贺朗阁的容忍线,让他想要逃离,这时一个电话进来了。
“喂?呦!你那边那么吵,还没跑呢。”
“撑到现在真不错,有成长,不愧是大学生贺朗阁,要搁以前,你早就跑了。”
“这是等哪个节目呢?贺朗阁。”
是谢谢拟。
“有事儿快说。”身边仿佛有原子弹不断投射过来,发出阵阵乱哄哄的吵闹,还要分辨电话里谢谢拟的声音,好不容易听清了又发现是句废话,贺朗阁显然有些不耐烦。
谢谢拟嘿嘿一声,立马说出了这通电话的意图:“我跟你说,要等费醉,可要得会儿了,他是倒数第二个节目。”
“不过你应该很快就能看到许囱了,我跟你说,赵小玫昨天家里突然出了点事儿走不开,今天的节目就许囱一个人上。”
“据说辅导员担心临时少了一个人,许囱应付不过来。”谢谢拟实在是在后台待得无聊了,打通电话后就一个劲儿地在说:“许囱呢,他现在在后台紧急背小玫那部分的歌词呢,还让辅导员把他们合唱的第二首歌换成他自己选的一首,辅导员只好同意了。”
因为不是前期主动上报的节目,所以许囱和小玫唱的曲目都是学校早就安排好的。
“哦!”谢谢拟突然一惊一乍地说:“我忘了跟你说,咱们舍友今天打扮得老霸道了,我刚才没上去打扰他,就只往他那边瞄了几眼,牛仔裤,黑衬衣,还把头发吹了,别提帅了。”
贺朗阁很少听到谢谢拟夸别人好看,倒也是起了点好奇的心思。
片刻,谢谢拟语气有些加急,嘱咐道:“我跟你说,他马上就要上台了,你可要喊两嗓子,别给咱们3221丢了气势……”
“下面有请许囱代表金融学院、法学院带来歌曲表演。”主持人上台报幕。
“算了,你不喊,肯定也有不少小姑娘喊。”还没等谢谢拟啰嗦完,贺朗阁就看到握着话筒的高个子从容地走上了舞台,牛仔裤,黑衬衣,吹上的刘海……一样不差,贺朗阁默默地扫视着台上的少年,与电话里谢谢拟提供的信息一一核对,等核对完他才反应过来,我在干嘛啊。
“啊~啊~”耳边的欢呼声像滔天的巨浪,贺朗阁在浪涛里怔怔地出神。
“啊!啊!”
“谢谢拟,别他妈在电话里叫,吵死啦。”贺朗阁被电话里谢谢拟的叫声吵到后警告道。
“不好意思,阁阁,你开个外放,这是室友情。”
贺朗阁挂掉电话的时候,许囱已经开始唱歌了。
是《樱花草》,欢快清新的前奏响起,许囱开嗓。
“晚风吹动着竹林。”
本来是纯情男女对唱,现在台上只有许囱一个人在唱,男生干净的嗓音显得有些单调。
“月光拉长的身影。”
小玫活泼明亮,和面前被黑色衬得有些沉稳的许囱合唱这首歌,效果应该会很好,贺朗阁想。
“萤火虫,一闪闪。”
幸亏没被他拉去合唱,要是真的和许囱合唱这首歌,这也太羞耻了。
“满山飞舞的钱币。”
那可真不错……
晚风渐渐,喧闹的操场静了下来,男生的声音慢慢回荡,干净,凉爽。
大家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举了起来,晃动得比军训时踢正步都齐。
“恋人手中樱花草”
“春在漫步的微笑”
“种下了一朵朵”
“青春璀璨的年少”
台上的男生第一次在舞台上独自一人唱这种初恋主题的歌,不同于刚刚在后台准备时的沉着与无所谓,歌曲的后半程,许囱很明显能感觉到脸上有一点点不自然的灼热。
不过很短暂,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很快就伴着晚风散去了。
第一首歌结束之前,贺朗阁已经从观众席离开了。
虽然仅仅是扫到的一眼,没有指向性的盯着看,贺朗阁还是明显地感觉到许囱是在人群中刻意翻找到了自己。于是,他想从那自上而下射来的炽热目光中逃离。
贺朗猫着腰从队伍中离开,又快步跑回了宿舍。
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待了几分钟后,贺朗阁想起大家都在操场,澡堂人肯定少,就拎起篮子去洗澡了。
晚上的时候,谢谢拟、费醉、许囱是一起回来的,手上还拿了些学生会文体部同学送的零食,还有学院给演出同学准备的礼物,无外乎是花和零食,不是贵重的东西,几个人没推脱掉就都带了回来。
“朗阁,还有个同学准备了秀逗糖,大家都以为是开玩笑的没人拿。我想着这不是你爱吃的吗,就给你拿过来了。”费醉从袋子里掏出来了几包糖果,向贺朗阁示意:“许囱知道你爱吃秀逗的时候,还挺震惊的。”
谢谢拟啧啧几声,搭腔道:“恭喜你,你的奇怪癖好又被一个人知道了。”
贺朗阁犹豫着问:“别人送给你们的,我拿着不大好吧。”
“拿着吧。”进屋之后许囱没说话,半天就冒出这三个字。
“奥对,还有几包是许囱的。”谢谢拟有些困了,喃喃地说:“本来他不也打算收的,我说你爱吃,他就要了几包,后来发现你不……”
还没等谢谢拟说完,许囱说:“我带回来的都是学院准备的,想着回头分给小玫,她跟着排练两天也挺辛苦的。”
“嗯,应该的。”贺朗阁点头附和道:“我先出去打个电话,你们早点休息,挺累的了吧。”
贺朗阁给奶奶夏蜓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后天回家,回来的时候,谢谢拟已经睡下了。
许囱坐在书桌前,默默地翻着书,此刻的他与舞台上那个自信张扬又专注腼腆的少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
可能是环境不同的原因,贺朗阁想。
小小的宿舍像是个小匣子,只有许囱的那一个角落发出暖暖的光亮。
黄色的灯光映在许囱的上,看起来……很不护眼。
贺朗阁怕打扰到谢谢拟,把门关上后悄悄地走到自己的床位,坐到床上打算玩一会手机,等到头发干了就睡觉。
“明天汇演结束后,我顺便开车送你去高铁站吧。”许囱小声说。
许囱有一辆自己的车,平日里就停在学校,是很普通的款型,高中毕业之后许囱考了驾照,他爸爸送的一辆,没有送太贵的类型,就是单纯方便儿子出行和回家。
许囱这个人对车也没有太大的偏好,就是当个交通工具,不太挑剔。
贺朗阁一时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他一般是不会去麻烦别人的,而且他觉得和许囱也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但一时没想好怎么拒绝他。
“怎么了吗?”许囱见他没有回应,于是问道。
身上的黑衬衫没有换下,袖子被挽起,利落又干净。
贺朗阁愣了一秒神,实在忍不住吐槽:“没事,觉得您身上成功男士的光芒太过耀眼。”
“谢谢。”许囱毫不含蓄地回答,甚至故意配合着用他傲人的中指推了一下自己正戴着的平光镜。
贺朗阁见许囱笑了,顺势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许囱扇动了下眼睫,故意压厚了嗓音低声说:“那行,注意安全。”维护住了自己周到又有尺度的成功男士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