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你也讨厌深海？”

火车头过于震惊，以至于表情显得十分滑稽，逗得维克多想笑。他忍住笑意，对火车头点头。

深海对星光做过的猥亵行为，让这个男人在维克多心中被永远打上了厌恶的记号，更别提这家伙还有非比寻常的搞鱼癖好，维克多能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

他想不通祖国人允许深海归队的原因。难道沃特高层下令，祖国人就会乖乖听话吗？那他也没有埃德加想象中的那么不好掌控。

“我能问你件事吗？”超音速试探性地问他。

维克多用眼神示意超音速往下说。

“你跟祖国人——我没别的意思。”超音速举双手以示友好，随后又迟疑询问，“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超音速提出的问题，同样是迫使火车头没有当场咒骂祖国人的最大原因。除开网上讨论得沸沸扬扬的祖国人、星光与星光男友的三角恋，祖国人与毁灭的关系在沃特塔也传得十分暧昧，而源头也正是祖国人半个月以前的生日直播。

像祖国人这么喜欢出风头的人，居然肯把黄金时段让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出道，实在匪夷所思；加上沃特内部员工的各种传闻，譬如祖国人对毁灭若有若无的示好、毁灭的公寓曾遭到祖国人破坏、毁灭敢当着祖国人的面跟他唱反调……

等传到超音速这种外人的耳边时，版本已经更迭成“祖国人包养毁灭”这种可怕的谣言了！

当然，现在外界更关注的肯定是#HOMELIGHT，但“超级七人队”真正的内部消化远比队长跟联合队长之间的恋情炒作还要可怕，更别提其中一方还是祖国人。

超音速其实对八卦没兴趣。他真正在意的是，能不能给星光再拉拢一个队内成员抗衡祖国人，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总得试试。即使失败了，也能探清毁灭的立场。

敌人还是友军，总得选个边站。

听到超音速的问题，一向以面无表情示人的维克多突然勾起唇角，电梯内的温度骤然低了几度，激起了超音速与火车头皮肤上的鸡皮疙瘩。

所以，他们在担心这个啊……

得知实情后，维克多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许多；相反，超音速话中对他跟祖国人关系的隐喻令他想吐。

“我跟他？哼。”他拧出一声冷笑，眼底毫无笑意，“他杀了我爸，泡了我妈。你说我们的关系能好到哪去？”

超音速与火车头不约而同扭头对视，纷纷被维克多所透露出来的真相吓出冷汗。

提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耻辱经历，维克多再也没有陪两人闲聊的兴致，也失去了逛宠物店的心情。

他到底在做什么？试图融入“超级七人队”，成为他最讨厌的虚伪超英？甚至还跟祖国人扯上关系？

他是超级英雄，才不是娱乐大众的明星。

他不要再碌碌无为了。他现在能做的比当初要多得多。

当电梯即将抵达公寓所在的楼层时，维克多按下了“开门”按钮。随着按钮提示音的响起，电梯停止了向下运作。

“借过。”

他从两人中间穿过，踏出向两边打开的电梯门，往自己的公寓方向疾步走去。

维克多在穿衣镜前脱下沃特给他设计的超英制服，从衣柜中取出常服，烦躁地穿在身上。他戴上帽子与口罩，看了眼上方抓住帽檐的黑色手套，又用上另一只手扯下那副用来掩盖标志的手套，甩到床上。

随后，他拉开公寓的窗户，以极快的速度纵身飞向蓝天。

-----

“让开！别挡道！”

男人手里抓着一个皮包，不停奔跑撞开路人躲避他人追赶。他专往人堆里扎，腿脚跑得极快，不一会便把身后追逐的人甩掉。

他钻进深巷中，回头看了眼人群中仍在向前奔跑的人，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还没等他打开皮包查看里面的现金，巷子上空便突然落下一个人影，速度快到在地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那人单膝虚跪，于扬起的尘埃中缓缓起身。他戴着一顶深黑鸭舌帽，同色口罩将他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街头风格的穿衣打扮让人很难将其与喜欢多管闲事的超级英雄联系到一起，而外套下微微撑起的肌肉则透露出了些许微妙的威慑性。

被对方不同寻常的出场方式所震慑，男人带着他好不容易抢来的皮包，往来时的方向悄悄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深色绿瞳于帽檐下抬起，瞥向男人手中留下汗渍的皮包，低沉模糊的声音从那副口罩底下传出。

“放下包，然后离开，否则别想再要你的手脚。”

听到对方的威胁，男人不惧反怒，“你以为你是谁？会飞了不起吗？有本事让祖国人来抓我！”

众所周知，祖国人已经不再管抢劫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他的敌人是超级罪犯*——利用超能力公开作恶的罪犯。至于那些拙劣模仿祖国人的超级英雄，则是连他这个抢劫犯都瞧不起的存在。美利坚有祖国人就够了，剩下的垃圾超英完全可以打包卖到其他国家。

那人的肩膀肉眼可见地起伏一下，似乎是在沉重呼气。他抬手将脸上的口罩往上一拉，手背上的赤红刺青完全暴露在了男人的视野中。

“你会见到他的。”那人说，“到时告诉他，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弄成哪样？

男人仍在疑惑，便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前。男人吓得向后仰倒，对上帽檐下凌冽无情的眼睛。

那双眼睛倒映出他惊恐的面容，以及飞溅半空的盛大血花。伴随着双肩乍现的剧烈痛感，男人失声嚎叫起来。

“我的手！！！”

超级罪犯……是超级罪犯！！

男人扑通倒下，抓着皮包的整只手臂与另一只同时掉落到地上，被肩膀喷出的血液浸湿。地面的两滩血泊沿身躯流动，直至流到帆布鞋。

过量的失血与无法忍受的疼痛令男人处于昏迷边缘，可小腿上骤然传来的巨痛又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

“啊啊啊啊——！”

男人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小巷上空。但几米开外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正如对待几分钟前大庭广众之下逃之夭夭的抢劫犯，纽约行人没一个注意得到巷子中正发生的袭击。

维克多收回自己的脚，看着地上断臂处汩汩流血的抢劫犯。对方的裤子上留下了沾有些许血迹的鞋印，被碾碎的腿骨向外弯折，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姿态。当他踩上另一条腿时，底下的人已经晕厥过去，起伏的胸膛显示对方还留有口气。

那张残存恐惧的陌生脸庞上，逐渐被维克多自己的脸所取代。

还不够。远远不够。

浇不灭的怒火……与Slayer的感受如出一辙！

口罩下的鼻息猝然加重，维克多弯下腰，从抢劫犯的兜里取出一部手机，抓起地上的一只手臂，用对方尚未被血完全弄脏的指纹解锁了手机。

他站在一动不动的躯体旁，低头拨通了911。在简短报出了他们所在的街区位置后，维克多无视调度员的反复询问，将手机扔到抢劫犯的胸膛。他抬头望着仍旧清澈的蓝天，驱动力量从地面飞回天空，寻找下一个罪犯。

-----

沃特犯罪分析部。

一整个下午，沃特的“犯罪侦测系统”不停收集到犯罪报告，又会在几分钟后以案发现场汇报到911调度中心结束。安妮卡与其他员工坐在电脑前，为不断弹出的犯罪记录反馈忙得焦头烂额，哪怕腾出时间喝了口咖啡，也得在放下咖啡后立刻敲击键盘追踪犯罪讯息。

入职沃特的犯罪分析部至今，安妮卡还从未遇到过这种突发情况。他们平时的日常工作就是侦测纽约市区潜在的犯罪行为，分析犯罪统计数据，整理并上报给部门负责人；负责人联系英雄管理部门，剩下的事就交给阿什莉女士以及沃特众多的超级英雄——要叫来摄制组录制超英惩治罪犯的过程，还是私下以暴制暴，全都不归他们管。

但今天这种情况，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市区凭空出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虐待狂——只把人弄残，却不要人命，还会“好心”给受害者报警。更离奇的是，部门员工调出事发现场附近的闭路电视，发现受害者先前无一例外都在进行违法犯罪活动：抢劫、绑架、偷窃、谋杀……光是部门手头上正在分析处理的案件便高达二十起，这还仅仅只是一个下午的量。

这位不知名的虐待狂做事高效、下手狠厉，制裁的却都是一群正在做恶的不法之徒……

就跟漫画中的暴力义警一样——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戳了戳屏幕的某处，吓得安妮卡哆嗦了下身子，因长时间工作而混沌的脑子顷刻间变得清醒。

她抬头看了眼无声站在自己座椅旁的玄色，压下对蒙面忍者的畏惧，听话地把对方所指的血腥画面放大。

屏幕暂停的画面中，站在某位倒地受害者旁边的人抬手压下帽檐，挡住面容，光看身形能看出是个成年男性，具体的外貌特征被帽子与口罩挡得严严实实。如果将行凶者完整出镜过的所有录像与音频全都分析一遍，应该能得出更多信息，但那样的话安妮卡跟她的同事今晚绝对要加班。

安妮卡正哀叹自己逝去的休息时间，那只手指又戳了戳屏幕上男人的手，示意她把这一处也给放大。

屏幕中，男人的手背呈现出显眼的像素点。红色像素点在手背上拼凑出一个不完整的图案，看上去就像一个刺青。

身旁的骇人气息突然消失，安妮卡悄悄把头扭到一边，只见玄色一边穿过部门工位，一边低头在手机上敲字。

在玄色离开犯罪分析部后，安妮卡收回目光，播放被暂停的录像。录像上的男人在播放条前进一秒后立即飞上天空，快得连监控都捕捉不到腾空时的残影。

-----

纽约市区某处犯罪现场。

围观群众被NYPD*挡在了警戒线外，绝大多数都是冲着祖国人来的。

和粉丝们打完招呼的祖国人站在一群医护人员旁，低头阅读特地外带的手机上收到的短信。当他读完了玄色简短的讯息后，某个自己未曾想过的可怕猜测于脑海中浮现。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把抓着手机的手背于身后，走到被抬上担架的受害者旁边。

“不好意思，我得问他一个问题。”

他让医护人员给自己腾出位置，然后低头看着担架上的血人，眼睛从对方手臂的断裂处扫到糊满鲜血的脸上。

“袭击你的超级罪犯……”祖国人吐出了自己发明的词，语气却不像平日在电视上发表演讲时那般自信，“那人的手背，是不是有一个红色刺青？”

受害者的呼吸有一瞬间变得急促。他开始呼哧喘气，甚至把嘴里的血呛到了祖国人的制服上。祖国人忍住厌恶，抬手擦掉制服的几滴血，然后在医护人员的焦急催促下远离担架，让他们把伤势严重的人抬上救护车。

当救护车开离犯罪现场，祖国人站在拉起的警戒线内，望着不远处血迹干涸的地面，于原地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逐渐慌乱的情绪。

维多利亚·纽曼那边，他已经用自己的惯用手段解决了危机——拿她女儿的性命作威胁，确保她不会在今晚的新闻发布会上警告祖国人当好资本的傀儡。他在生日直播以及采访中发表的针对上层的抨击言论引起了埃德加的不满，后者想利用FBSA对付自己，他可不会就这么乖乖屈服。

可维克多·毕夏普这边，他从来都没有把控住任何一种情况。

维克多没按照沃特明面规定的超英守则行事，祖国人完全能接受，因为不只是维克多一个人这么做过，沃特会竭尽全力给犯事的“超级七人队”擦屁股。但是，显而易见，当下这种过火的暴行既让祖国人陷入了熟悉的恐慌当中，又让他无端生出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兴奋。

维克多故意没戴手套，他想让祖国人知道是他干的。

这是一次考验，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警告……？

被激怒的恶狼狩猎扑食，却只满足于口头上简单的撕咬，留下肆虐过的现场，空腹寻找下一个猎物。失控、愤怒、急于发泄……它会一直寻找新的目标，直到最适合填饱肚子的猎物从森林中现身。

祖国人的身形悄然摇晃。他强作镇定走向小巷的墙壁，背靠着墙，将后脑勺靠在墙上。

他回想起了风暴跟他一同追捕罪犯的时光，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