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祝南山摸摸鼻子，想说总裁都这么随便的让外人看文件，还觉得公司要倒闭是员工的问题吗。

想到越明烛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好，祝南山把这句话吞了回去，试图唤醒越明烛的理智：“你觉得那是我能看的吗？是否有些…过度信任了。”

“没事，”越明烛把那堆文件摆放整齐，“我特意挑的不太紧急或者积压已久的文件，要是我实在来不及处理，过后也会下发给别人做的。”

“就是让你帮忙看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祝南山只好坐下了。

取下最上面一本，祝南山试探着翻开。

《“辉煌共庆?砥砺前行” 年会策划方案》

九月份就开始策划年会了，确实是不太紧急的工作。

再看越明烛办公室里专门用来放文件的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夹，抱着人家都主动要求了，能分担就分担的心态，祝南山看了两页。

就开始眼冒金星。

“不行，越明烛，”祝南山还记得越明烛不喜欢他喊越总或是老板，“让我当牛马就要给我牛马的待遇，”他举手，“我要喝咖啡。”

很少有人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越明烛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随后想起这是之前自己选的称呼，轻笑了一下，手移到内线电话的按键上说：“我让章凡给你泡。”

“不要，”祝南山拦住他，拿出手机来搜周围的咖啡店，“我喝不了那种纯的咖啡，不耐受，喝完心脏乱跳，我就要喝工业咖啡。”

他发现越氏的园区里就有一家自己以前常喝的咖啡，起身说：“那我去买啦。”

越明烛只当他是找理由逃避工作，让他看文件本就是心血来潮，也没拦着，无奈一笑，继续自己的工作。

祝南山离开办公室三分钟，越明烛有些担心他会迷路。

想知道祝南山去哪玩了，难得的，越明烛登入公司内部的监控系统，用监控寻找起祝南山来。

各处走廊里的员工听到头顶传来不熟悉的“滋滋”声，都开始抬头寻找声音来源，然后就发现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在转。

一时间闲聊的、摸鱼的、去厕所的、都紧急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最后，越明烛在园区中间的空地上找到了祝南山。

咖啡店在另一栋楼的底层，祝南山不知道两栋楼之间有天桥连接，只能坐电梯到一楼后，出门去边上那栋楼，并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午后的阳光极其刺眼，祝南山手搭凉棚，走得很快，高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甩的越明烛心情都有些变好。

然后他就看见，祝南山在花坛边停下来，揪了几根一串红的花瓣，边走边嘬。

越明烛：？这人怎么啥都吃？

十几分钟后祝南山拿着杯冰美式回来了，见越明烛端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屏幕，轻手轻脚地坐下来，翻看分给自己的那几本文件。

余光里，越明烛瞟着祝南山认真工作的模样，更加经验，没想到他去买咖啡，还真是为了更好地当牛马。

祝南山大学毕业实习，给姚遥当了一年的助理，那时姚遥好容易有机会偷懒，恨不能把所有工作都丢给他，可不会像越明烛一样挑简单的，所以这些文件对他来说，熟悉后就没什么难度。

在偶尔响起的键盘声和翻页声中安静地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章凡进来了一次，带着满头问号出去。

所以越总让总裁办的去给主播当助理，是为了让主播进总裁办？

但渐渐地，祝南山感觉力不从心了起来，不是因为工作，是他感觉喝完那杯咖啡后有些精神过头了，头晕，心跳也明显加快，突突的，在体内撞得他犯恶心，还有些喘不上气。

和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咖啡不耐受的症状一样。

但那个牌子确实是他喝惯了的。

祝南山疑惑地点开刚才买咖啡用的小程序，询问客服：我今天喝你家和以前感觉不一样，改配方了吗？

等了一会，客服回复：是的亲亲，感谢新老客户支持，我们去年就升级了咖啡品质，换成了云南高山咖啡豆，升级不加价哦~

祝南山：。

第一次见挣到钱了自己提高成本的，总不能去责怪人家良心商家。

他只好停下来，往前趴了趴，捂着胸口贴上桌边，缓缓喘气，试图通过挤压胸腔来平复过快的心跳。

双眼放空，视线自然而然的往前，落在了越明烛身上。

越明烛的余光一直不自觉地瞟着祝南山，见他放下了文件，西子捧心状伏在桌边，眉头微蹙地看着自己，莫名有些不自在，略微偏头躲闪后，觉得没必要，又迎上他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祝南山忧愁的轻叹口气，诚实的说出自己的状况：“我心跳好快哦。”

越明烛：？

啥玩意你看着我心跳好快？

他呼吸一窒，吞了口口水，心跳也跟着加快，不着痕迹地绷紧了脸，转回来继续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搭在键盘上，无论如何是一个字也敲不下去了。

祝南山没再说话，但还在看着他。

越明烛深呼吸两次，表情还是一贯的平静，说道：“别看我，看文件。”

祝南山撇撇嘴，心中暗骂资本家，低下头继续看文件，反正也不舒服，不再注意坐姿，渐渐地整个趴了下来，脑袋放在桌面上，侧躺着看文件。

这个角度，越明烛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想到祝南山也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才松了口气。

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在商界混迹多年练出来的表情管理。

但是祝南山，好好地突然说那种话干什么？

只说一句，也不说明白心跳加速是因为什么，让他怎么理解？

还是说，祝南山在试探，想根据他的反应进行下一步？

自己如果反应出欣喜的话，祝南山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问他要不要在一起吗？

这人好贪心啊，明明自己待祝南山已经很特别了，随意进办公室，可以公司机密，帮忙请假休息，请吃饭，亲自安排签约事宜，让实习生给他当（没用的）助理，就连当网友，也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网友，哪个主播能像他这样，跟平台老总当网友。

还想怎样？想和自己搞对象吗？

越明烛盯着祝南山的后脑勺笑了一下，想得美。

但是旋即意识到，是自己自负了，不是祝南山想得寸进尺，是自己的想法本末倒置。

正是因为之前对祝南山与对旁人明显不同的态度，让祝南山认为他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这份特别让祝南山产生错觉，当成了偏爱。

祝南山以为他喜欢自己，所以才会跳过表白的那一步，直接说：“看着你心跳好快。”

也对，从祝南山的视角看，哪有普通网友会透露公司机密的。

错在他身上，是他的行为过于亲密，引起了祝南山的误会。越明烛想明白了，不由苦恼得用双手捂住了脸。

露出只眼睛，越明烛看向祝南山，终于明白了原本端坐着工作的人为什么趴下了，因为在祝南山看来，暗戳戳的告了白，却得到一句“别看我看文件。”

和告白被拒也没什么区别，怪不得要拿后脑勺对着他。

真是很不好解释的误会。

要怎么解释，说你想多了，我只把你当网友，因为是你我唯一的网友，和你相处很舒服我才这样对你，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别人喜欢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哦，希望说开了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不可能，祝南山一定会悲愤交加，从此再也不和他说话，或者，表面上嘻嘻哈哈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之后就会因为把握不好朋友和恋人之间的区别，干脆像别人一样喊他越总，然后他们日渐疏离，从此再也不和他说话。

越明烛拒绝这种可能。

思索再三，他决定采用“三不”原则，不知情、不提问、不回应。

毕竟祝南山又没有直接说明白是因为什么心跳加速，他完全可以装作没听懂，熬夜也能心跳加速，中暑也能心跳加速，心脏病也能心跳加速，你又没说要上医院，我就当你是没什么事儿的心跳加速。

不说开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越明烛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需要试探一下祝南山的态度，万一祝南山没被人拒绝过，又玻璃心不接受告白失败，他还需要想别的办法。

正琢磨着，侧趴在桌上的祝南山一松手，之前在看的文件啪地合上，转过头来，下巴搁在桌面上，抬起眼睛问他：“你们公司管晚饭不？”

明摆着看文件累了，想偷懒，向上看过来的眼睛里装满无辜，把越明烛半天的筹谋全都堵在了肚子里。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因为被拒绝在伤心。

越明烛沉默片刻，心想不愧是赵导演心仪的演员，这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看一眼时间，才不过下午四点半，越明烛从左手边的抽屉里拿出几本菜单，推到祝南山面前。

“看看有你想吃的吗？”

看到这摞堆到他鼻子上面的菜单，祝南山眼皮一跳，他本意是工作累了，见时间差不多，想喊越明烛一起去吃晚饭。

看这架势，越明烛是打算点餐让人送来，等餐的时间继续工作，这半天就没见越明烛挪动过，看样子还准备在吃了晚饭后继续工作。

姚遥就算在最忙的年底，也会借着吃饭出公司溜达一圈，这人倒好，连饭都让人送到办公室吃。

好努力啊，好好一总裁是怎么能把自己干成高级牛马的，祝南山震惊。

怪不得，总能从越明烛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淡淡的死感，纯纯上班上的。

不会吃完饭让自己也继续工作吧，祝南山惊恐的想到这个可能，一时间，连从桌上爬起来的动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