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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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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知道吗,”看着几个人惊愕的样子,雷穆文先生十分愉快地笑起来,“特里安是我们的传奇学子,我最骄傲的学生,学院里有一半的规定都是因为他设置的,包括严查入学者的身份。他可是当年买通新生帮他担保造假身份的高手,唯一的遗憾是帮他担保的人是我的儿子。这都是你的学生吗?还是说你的孩子?”

特里安骑士稍微有些尴尬,在决定陪同格雷迪一起入学的时候就设想过可能会遇到熟人,但没想到遇到的是最不常出现的那个,表情麻木了一会儿之后老老实实回答:“我现在是纳尔逊家族的骑士,这位希尔达·纳尔逊是我宣誓效忠的主人。我的女儿如果活着的话也差不多这么大。”

希尔达恭恭敬敬对雷穆文先生行了一个骑士礼,老人温和地笑着,伸手拍了拍希尔达的头顶:“原来是传说中的骑士精神捍卫者,没能亲眼看到你的那次决斗令人遗憾。”

这个外号即使是希尔达平时走在街上,听人说起都会尴尬,此时从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口中,还是用一种慈爱赞许的语气说出来,让希尔达表情都有些扭曲:“谢谢,其实也没什么值得看的,报纸上的宣传过于夸大了。”

不知道希尔达有什么传奇事迹的哈德森偷偷看向希尔达,希尔达则是用口型表示回头跟你说。

“这个是我的徒弟了,没什么天赋,格雷迪。”

格雷迪上前行礼,雷穆文先生也拍了拍他的头顶:“不用在乎这种天赋相关的评价,无论是否有天赋,做好一件事需要的只有愿意和不愿意两个关键。你的老师特里安骑士比起做骑士更适合去写骑士小说,但他还是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家伙。”

格雷迪倒是从来没把特里安的话往心里去过,被人宽慰只能算是意外之喜,认真对雷穆文老先生道了声谢。

最后,雷穆文走过去,伸手按在了哈德森头顶,老人的声音低沉下来:“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甚至没想到你还能照常入学。”

这下轮到剩下的三个人摸不着头脑了。

“你们一直在奥特登,应该还不知道。”老人微微叹息。

哈德森也低下头来,他正要对三人解释,就听见老人低声说:“罗伯勋爵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后自杀了。”

在希尔达有些失礼的惊呼声中,哈德森愣愣地抬起头看向雷穆文,毫不掩饰自己神情中的迷茫。

而雷穆文只是温和地看着他。

哈德森有些麻木地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希尔达,他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和希尔达一样是父母双亡的人了,此时似乎应该做出些什么反应,但他只能轻轻拍拍希尔达的后背。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中脱颖而出的是一句感慨:真可悲呀。哈德森低下头,拍着希尔达,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天真的、感情丰富的、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姑娘,本能地把自己当做了和她一样的人,认为此时自己和她拥有同样的悲痛,认为自己需要被安慰。此时希尔达感受到的悲伤中有一多半都是来源于她本身,而并非自己,毕竟自己并不悲伤。哈德森想着,几乎都要笑出声音来。

哈德森不得不承认,尽管自己的父母有无比失败的婚姻,但他们确实是真心相爱的——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如此。在这个小家庭中,唯一一个碍事的存在是自己。毕竟,如果目的真是想保下自己,他们有一万种方式让母亲合情合理地“死去”,没有人会质疑其中存在问题,也不会对家族的名誉有丝毫损害,在这样的情况下,父亲选择了担罪并自杀。这不能说是畏罪自杀,这只能叫殉情,放下了一切去追随那个看上去又爱他又恨他的女人。

想着想着,他发觉自己在流泪。

不是因为失去了双亲,而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父亲得到过母亲的爱。

“这个冬天,要参加的葬礼太多了。”哈德森再次说。

洛丹城。

第一阵冷风吹到这个南方小城的时候,人们就开始减少户外的娱乐,尽量把一切都搬进家里,禁闭的门窗总是能把一切寒风都阻挡在接触不到的地方,而这正是家的意义。

从垃圾场出来,达斯特抱紧了怀里厚厚一沓报纸。他本来想去捡一些御寒的东西,但他年迈的身躯、在战争中失去的那半边脚掌以及破烂的鞋子,让他实在是没办法跟那些年轻许多的流浪汉竞速。那些贵族和富商丢弃的东西会被他们的仆人挑挑捡捡,带走利用起来,会出现在垃圾场的,也只有穷人缝缝补补实在是用不了的破衣服破被单,无论是颜色和材质都变得难看且脆弱,但即使是这种东西也需要抢,因为冬天来了。

冬天很少来到洛丹城,作为整个迪尔法兰最南边的小城,这里常年温暖,更是靠着出售鲜花成为了南方最有名的商业城镇。但同时,它也是整个迪尔法兰最脆弱的商业城镇,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发疯一般不计一切代价地贷款种花卖花,有的人靠着花一夜暴富,开始尝试跻身上流;也有人因为一次花粉病彻底破产,从别墅住进贫民区,被踩在泥里,再也没能站起来。

当然,这些都不是达斯特要关心的,他更关心怀里的报纸。这一摞报纸是他的战利品,它们不能御寒,但可以引火,也可以铺上几层在自己的床褥底下,让地上的寒气多少离自己远一点。能有这样的收获,达斯特已经十分满足了。

达斯特住在库斯河桥的桥洞底下,那里风大,雨季还有被淹没的风险,除了他,没有流浪汉会选择这个地方,毕竟谁也没有那样好的扎营手艺,可以在这样强的对流风里拥有一个温暖的小窝。当年跟着威尔顿陛下打王国统一战争的时候,他就是全队最擅长利用各种材料扎帐篷的人,因为队友全部死于战争,一直到今天,他依然保有“帐篷骑士”这个称号。

他在帐篷营造出的背风处点起了火,在火边展开、铺平那些报纸,方便等下把他们统统变成床垫。

忽然,达斯特抬起头,这个独属于他的桥洞里出现了一位访客,是个身形佝偻、衣衫破烂的老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苍老,达斯特有些意外,他从没见过比自己还老的流浪汉,毕竟很少有流浪汉能够活到被人用“老”来形容的时候。

他正要说话问候一下这位比自己还要命硬的陌生朋友,就听见那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咳嗽声的间隙里,达斯特听见那老人问:“我可以去你家住下吗?”

达斯特笑出了声:“哈哈!老伙计,你似乎是病糊涂了。可以,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这个地方能够算是家的话,随便住吧,老朋友。现在你踩着的地方刚好是我家客厅,随便坐吧,周围全是沙发。”

那老人丝毫没有领会到达斯特的幽默感,他在达斯特对面坐下,垂下眼睛,盯着那一簇篝火。

“我没在附近见过你,你是从别的城镇流浪过来的吗?洛丹城现在也不暖和了。”达斯特说着,转身从一边的破桶里摸出了两个已经开始发霉的植物块茎丢进火里:“可惜,我只能请你吃这个。”

那咳嗽几乎不停的老人低下头去,声音颤抖着一遍遍地说“谢谢”,然后如烟尘一半消失在达斯特面前。

达斯特还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篝火噼啪作响,他忽然感觉喉咙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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