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哥哥，我要一直和你在一块，永远不分开。胤禛：好，定是要的。

次日，怡亲王府中便有人来传信，“传教士马国贤送了西洋珍宝百件到府上。不知如何处置。”怡王传谕，“可以都收下，送进宫来。”这样，百件西洋珍宝就进了养心殿，胤祥得意地站在那群宝贝旁边，向胤禛邀功，“哥哥，你看我做得不错吧。我真的太辛苦了。很不容易的。”

胤禛很赞同，“是，王太不容易了，昨日呆了一柱香才回来，让我好等。”被胤禛如此暗暗笑话，胤祥还是很开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的宝贝们，爱不释手。突然，坐在后面的胤禛开口了，“王，礼尚往来。他给你这些，你也要还的。”

胤祥愣住了，无辜回头：“他说要献给皇上。”胤禛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他怕我不让他回去。洋人回国时，先皇是给了赏赐的。”胤祥望着那些西洋珍宝，不舍了一会儿，应道：“好。那我去库里找点给他。”胤禛已经决定了：“两百件，不是点。”

胤祥抿抿嘴，胤禛会说出这个数到底是有他的考量，胤禛素来比自己讲原则，在这事上大方会有道理的。胤祥就不想了，点了点头：“好吧。我去……”胤禛笑道：“不，不是王去，是王带他去。”

胤祥惊讶，“万一……”马国贤挑了很多好的怎么办，胤祥还没把想法说出口，就想清楚了，他不敢的。胤禛安排着：“让他挑，不挑够两百件不要停。既然拿了，当然要很感动才行，对吧，王。“胤祥眯着眼看着胤禛的得意样子，真坏。但胤祥觉得是个好主意。

马国贤被传到养心殿，见怡亲王从东暖阁走出来，依旧是昨日那样的明媚与温和，马国贤上前请安，只听胤祥快乐道：“皇上考虑你已为先皇服务多年，就欣然同意了你的请求。”马国贤感动非常，心里更是百倍的激动。

胤祥也笑得很愉快，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接着他打断了马国贤的快乐，“但，你还要拿一些珍贵的丝绸、瓷器作告别礼物。”马国贤受宠若惊，先是着急推却，而后怡亲王强势要求，丝毫没有余地的意思，马国贤只好小心接受了，连连谢恩。

马国贤跟着怡亲王和一些侍卫，出了养心殿，经过乾清宫，便见到中左门西侧的一间殿前正站着庄亲王和内务府的人。怡亲王一来，众人行礼，让出了那间殿门，庄亲王自信上前，拿着一大把钥匙，在那门上试了又试，直到怡亲王走近了，门也没打开。怡亲王轻笑了一声，边说自己来，辨识了一会儿，锁终于开了。

胤祥看了马国贤一眼，示意他跟上，自己先走了进去。马国贤接受了围在前面的众多内务府官员的打量和仔细的搜身，就跟着进去了。这个殿里琳琅满目，放满了瓷器，再望过去，更深处，则是绚烂的绸缎。让人看了眼都花了，每一件都是宝贝，不比自己的西洋珍宝差。

马国贤也多少听说过，各宫殿都有府库，瓷器这一块，府库与御窑厂之间的纽带就是内务府广储司下的瓷库，库也分内外库，这个就是一个小点的内库。有趣的是，听说怡王掌管最重要的银库和缎匹库、颜料库，倒是带自己来了瓷库。

正努力回想在宫中听闻的种种，怡亲王回过身来，要求道：“马教士，来选选，皇上说了，不选不能走。“马国贤恭敬行礼，认真拜了拜，也不敢多看，便选了四件瓷器和一些漂亮的绸缎。怡王很好，还让人帮他收好，送到外面停着的车上。

无奈的是，每搬出一件，站在王爷旁边的那个漂亮年轻的太监就会大声地报出这样东西的名称和数量，虽然马国贤知道这是为了让内务府的人记账，可还是难免着急收手，不然作为一个传教士，这也显得太贪得无厌了。

王爷一直都很温和，满脸大方和鼓励。马国贤觉得差不多了，便对胤祥感恩道：”王爷，我拿够了。”胤祥说：“那怎么行，你这样皇上不能允许你离开，继续选。”声音很温柔，面容很漂亮，但话语调皮得像个孩子。马国贤无法，尴尬又为难地继续，没选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小心地看向胤祥，眼神在说：“够了吧，王。”

胤祥温柔摇了摇头：“我皇家的东西不入你的眼睛？”马国贤连连迅速摇头：“都太好了，不敢，不敢……”只见王爷的眼神更温和了，“那就继续拿，我说停，才能停。”就这样，马国贤又开始了艰难的挑选。二十，三十，四十，五十……王爷还没有说停，甚至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了。

一百……马国贤觉得这下该够了，他委屈地看向怡亲王，似乎是请求帮助，可王爷依旧举了举手，掌心向上，示意他继续。马国贤只好接着选，但周围许多中国人的眼光让他很不舒服，他感受到了羡慕、嫉妒和不耐烦，但再偷偷回头看怡亲王，他还是那样安然地坐在那，饶有兴趣，像极了在这边看过的观音，和圣母不一样，圣母会为子哭泣，而观音总是对他的子淡淡地笑着，就是不说话。

哎，马国贤心里叹了口气，低着头，不顾一切地加速选着。终于，在下人喊到第两百件时，王爷淡淡道：“可以了。”马国贤如释重负，甚至有点想坐在地上。王爷方才看着，虽然在微笑，难免冷漠，而如今他笑得很开心，很满意。

出了库门，马国贤累坏了。他站在那一大车珍宝旁用跪拜礼恭送王爷，感到劫后余生，也将永远告别这座宫殿，旁边就是那气派非凡的太和殿，马国贤甚至有点泪目。胤祥知道，今生是再难见了，虽说很多人莫名其妙都是此生最后一面，但每次意识到，无论是谁，还是会让人打从心底难过。

胤祥真心关心道：“不如选一个吉日启程。”马国贤虽感伤，但路还长，如今被允许了，就不好带着这样一群宝贝再多呆几天，也真诚道：“谢王爷，但所有日子都一样。”胤祥轻轻笑了笑，而周围的人都震惊地看向马国贤，马国贤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时，怡亲王轻松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泰西人不信有黄道吉日。”他的话很自信，但也让马教士感到被这样尊贵的人理解和关心的快乐。

怡亲王离开了，庄亲王快乐地恭喜马国贤，马国贤连连谢恩，直到庄亲王也带着造办处的人回去了。他觉得，回去后，他也许也会有点想念这些管着自己，最后放了自己的王爷，尤其是怡亲王，他真的是个很可爱的人，心中暗道，希望主会保佑他。

胤祥回到养心殿，看到胤禛坐在炕上，背朝自己，心里无来由难过，往胤禛背后一坐，从后抱住了胤禛，紧挨着他，不说话。胤禛握住胤祥的手，温温问道：“王子都办好了？”胤祥在他背后趴着，点点头，还是不吭声。沉默，养心殿的龙涎香好暖和。

胤祥嗓子似乎不太舒服似的：“哥哥，我要一直和你在一块，永远不分开。”胤禛心中一阵感动，又听出莫名酸楚，但胤禛不问，知道人生自古伤离别，拍拍胤祥的手道：“好，定是要的。”

胤祥不在的时候，胤禛做了不少事，看折子，见大臣，想办法，偶尔也在想胤祥会不会羡慕有人可以说离开就离开，而他如今都不敢跨过太和殿，然后又强行告诉自己要安心。终于，胤祥回来了，更粘人了，半日都不放手，连传谕都废劲。

“从来用人之道必兼听并观。畴咨博采。方能允当而无失。朕于选用人员。每咨访卿等。正以朕一人之耳目有限。不若合尔诸臣之见闻，始无遗漏。”胤祥正坐在胤禛腿上，用口型道：“你目力好得很。”

胤禛不禁一笑，强调大臣们一定要如实举荐人才，不得因结怨隐瞒，声音却是无尽的温柔，让屏风外来面圣而突被要求拟旨的监察御史杭奕禄，听了都奇怪皇上不是听说的样子，又心中幸福。

“朕生平惟以真诚待人。卿等何必瞻徇疑畏。当以至诚报朕。尚其各抒忠悃。勿负朕推心置腹之至意。“胤禛说着自己的要求，一边看胤祥甜甜地对自己笑，这话便仿佛都说给胤祥听了一般，两人幸福相望，胤祥快乐点头。

传罢，杭奕禄大胆地说出他最近的想法，称是自三月当上监察御史以来，努力总结所得，难得有机会面圣，他也想博上一博。“皇上，奴才有拙见奏。”屏风里传出皇上无波的声音，但还是能让人感受到皇上今日心情很好。

“臣以为，八旗官员若因公事失误或因老病、才力不足而被革职，不应一律视为废官并承担苦差。这些官员并非故意犯罪，应区别对待，免去其充任鸟枪披甲的苦役。如此，能鼓励现任官员更加谨慎，避免犯下重罪，也能给予因公失误而被革职者改过自新的机会。”屏风里静默片刻，皇上传道：“不错，传谕，着该部议奏。”

杭奕禄开心得不行，没想到皇上能如此快地接受自己的想法，正如方才传谕的那样。实际上，只是胤禛刚好也这么想。正当这位监察御史就要跪安时，皇上突然问道：“你姓完颜？”杭奕禄更受宠若惊：“回皇上，是。”皇上又问：“会翻译么？”杭奕禄快答，自己满汉蒙皆会，对安南国语也略知一二。皇上也没再说什么，就让他退下了，仿佛只是随便好奇聊聊。

监察御史走出殿后，胤祥的外袍已是滑落炕台，他单衣一件，揽着胤禛脖颈，带着无限诱惑地拉着他的袍子：“哥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