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最近你不在京,一些事都在路上干?”允禄见允礼这一路上又看折子又看地理志的也是够忙,一时不知从何讲起,毕竟方才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被允礼拦了起来,一时也没确定清楚,也不知道怎么问起,干脆问了句没用的,缓解微妙的尴尬。允礼从折子里若无其事抬头看向允禄,“嗯,看折子够了。兄长的造办处该怎么办?”允禄果然被允礼一问就觉得自己没必要问那么傻的问题,转而认真回起允礼的话,“内务府没什么大事,还有几个郎中管得还不错。”允礼淡淡回,“你还是小心点。”允禄连连答应下来,嗯嗯了两声就不再说话了。
胤禛这边马车里,胤禛淡淡传谕,令内务府郎中萨哈廉,协理内务府总管,传罢接着看起自己其他折子。胤祥听到传话便问,“怎么想到内务府去了?”胤禛简单道,“总觉得允禄没用。”胤祥不禁失笑,真不知道胤禛天天都在观察和考验别人什么,好像一不小心就被看出纰漏来了。虽然允禄疏漏的确不少,他看起来确实也没什么用,胤祥随便一想,撑着脑袋在胤禛身边看胤禛批折子。
镇守陕西西安地方总兵官黄喜林,恭请圣安,为自己西海有事,不敢擅离职守,不能来京面圣感到可惜。胤禛对黄喜林印象不错,虽然没见过他,但也是知其在边地候着战事不易,便鼓励他之后传见有期,“朕虽未见你。闻你做官居心立志汉仗。朕皆深知。如见你一样。候事平再有旨。”胤祥笑看胤禛仁善。
接着又是刑部的折子,胤祥瞥到便从胤禛手里拿了过来,主动说道,“我来。”胤禛都不禁愣了一下,接着慢慢想起那日听政胤祥跑过来抱住自己的样子,明白过来,如今胤祥倒总是有心帮自己处理刑部的事。明明自己总被看成最是无情,偏有胤祥这样单纯的人努力维护自己的那份难过负累的真心,不叫自己在判决中忘记了自己。胤禛如此一想,心都跟着感动。
胤禛笑笑,手空着轻轻抓了抓,感谢道,“好,那王可要秉公处理哦。”胤祥很得意,拿着笔就回,“不必担心,我会告诉你都是什么事。这个是……刑部尚书佛格等官员遵旨查魏柱擅自刨山砌墙、破坏陵寝风水之事。他们查得,魏柱确私自于陵寝附近擅自取土、砌墙,明知影响风水仍继续施工。他们觉得,魏柱此行极为不敬,违反律例,议将其依大不敬律例斩首,没收其房屋、家产及人口,且拆除其砌建之墙。”胤禛闭眼靠着休息问,“那王以为如何。”胤祥想了想提起笔来,一边写一边回胤禛,“就……三法司会议具奏吧。”胤禛一听,闭着的眼微微笑着弯起,恍然道,“原来王是准备君子远庖厨了。”胤祥不介意这个评价,也直接道,“对,我就是喜欢掩耳盗铃。”显然,偶尔的掩耳盗铃确实对心情大有用处,胤禛感慨道,“嗯,能思考,对人来说确实是个惩罚。王子真不愧是妙吉祥,大智若愚。”虽然感受到胤禛暗暗地逗弄,胤祥也只是冲闭着眼的胤禛做了个鬼脸,接着看另一个刑部折子。
这个是刑部尚书佛格等奏报,马兰口总兵官范时绎呈报,太监李成义等人纵容家人在景陵前偷割青草,被兵丁拿获后,李成义等人聚众行凶,重殴兵丁,严重违法。当初胤禛下旨,要求佛格会同大学士萧永藻等人严审此案。经审,李成义等人被依法拟罪,其中李坤拟斩监候,赵黑子发配苦役,其他人等依律处罚。同时,相关内务府官员因管理不严也被议罪。胤祥觉得此事胤禛早决定好了,也便无妨,顺手便递向胤禛,用它戳了戳胤禛手,“这个皇上可以看。”胤禛睁开了眼,手揉了揉胤祥的头,接过折子,打开随便看了看,一会儿便提笔,写了下去,“依议。李坤,著严加看管,送京城,交内务府总管后,另旨办理。”胤祥看着便问,“允禄不在,怎么办。”胤禛轻松道,“不会那么快,等我们回去,刚好他就有事干了。”胤祥勉强笑笑,也是道,“嗯,皇上英明。”心里也想,允禄是该好好练练。
胤禛在路上批大多数折子还是快的。吏部奏请补放西安同知员缺。当初经拣选,萨尔泰等十员被推荐,雍正元年七月初九日引见后,萨尔泰等四人被任命。现因陕西西安府理事同知职位空缺,吏部请求指示是否由萨尔泰或其他剩余人选补任,不敢擅自决定。胤禛对见过的人没再有更多印象,半斤八两,于是只简单写下,“补授萨尔泰。”
而最后一折是都统议政大臣满洲火器营大臣世子弘昇所上,奏的是,哈济达曾效力于西路昭莫多地方,被授予拖沙喇哈番职位。其长子色尔布承袭此职后病故,因哈济达年老,承袭辈分终结。康熙五十八年,皇帝特旨允许此类效力立官者,若本人尚在,可由子孙继续承袭。哈济达的四子查克都随后承袭,但亦病故。哈济达请求由其孙子继续承袭此职,此事待皇帝裁决。胤禛也简单批复,“著承袭之。”
很轻松地完成了任务,胤禛便躺在车中榻上,脸放到胤祥腿上,休息起来,和胤祥聊天。先淡淡问道,“祥,木塔好看吗?”胤祥认真点点头。胤禛没睁眼也知道胤祥点头了,胤祥帮胤禛揉着头,胤禛接着问,“出来玩开心吗?”胤祥轻轻嗯了一声。胤禛又问,“累不累?”胤祥又回,“不累。”胤禛满意了,握住胤祥的手,温柔道,“谢谢,跟你走一路,很荣幸。”胤祥不好意思道,“说什么,都是哥哥照顾我。”胤禛翻了身,抱住胤祥腰,“这样我就很幸福了。比做皇帝快乐太多。有你真好。”胤祥幸福低头,抱住胤禛,轻轻答,“嗯。谢谢哥哥。”
北出雁门关,穿过桑干河,经怀仁县等众多村县,又过十里河,两个多时辰,胤禛一行人的马车进了大同。
“天下之行,大道为公。”胤祥随口念了句,就问胤禛道,“哥哥,这地方为何叫大同?因为生活得好?”胤禛又一次被胤祥的“无知”逗乐,看着胤祥一脸单纯的样子胤禛都不舍得告诉他,顺治五年,明末总兵姜瓖降而复叛,次年多尔衮便亲自督战,围城达九个多月,城破后,对大同再次屠城,除献姜瓖人头的杨振威等二十三人及其家属外,其他所有官司吏兵民尽行杀戮,大同城墙亦拆去五尺。据说,大同那时变成一座荒城,大同废,不立官,府移治阳和卫,名阳和府。大同县移治怀仁县西安堡,直到顺治九年,府县才复还故址,从附近移民逐渐复兴。
如果告诉胤祥,自己善良的弟弟定要难过,不告诉,胤祥还只会以为自己祖上有多光辉。胤禛是从不喜欢隐瞒过去的,对自己和胤祥都坚持如此,于是开口对胤祥道了一番原委,看着胤祥脸色确实越来越不好,最后赶紧收住哄道,“现在已是无事。这地方确实好,得名大概源自隋开皇年间,为了防御突厥进攻,在大同川即乌拉特前旗北建大同城,意为‘天下大同’。”胤祥大概被胤禛的解说转移了注意,眉头微微舒展,挑起帘子看向城内光景,貌似一切安好,谁能想到经历过屠城惨剧,而此中人早已不是当初大同人的后代了,想来也觉得可怜,胤祥淡淡感慨,“年岁果然总能让人忘了伤痛。”
胤禛在身边搂着胤祥,淡淡安慰道,“吾弟又瞎伤感。只能说,如今好了便是好,如果我是此地人,不忘才是重要的。此地有许多可看的,曾是?代国南都、?北魏首都,辽、?金、元初陪都,留下好东西不少,也都保存得不错,我们都好好看过来,也算不负过去人留下的。”胤祥回眼看胤禛,也意识到自己不必做这无意之忧,在关外,满族部落间争斗就是那般残酷,习惯了如此,入关对汉人自然也是视如仇敌。如今,这江山有胤禛,只会越来越好。胤祥伸手握了握胤禛,又是明媚起来,“嗯,那哥哥要一路多教教我了。还有许多我不懂。”胤禛笑着摸摸胤祥头,“你不懂的,我会慢慢教。风景则看好看的就行。”胤祥虽然有不小心听出莫名意味,还是乖乖点头与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