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玦绞尽脑汁想去说点什么辱骂或指责的话,大脑却被怒火充斥着,他只感觉胸口越来越闷,仿佛呼吸都不顺畅了似的,拄着墙边扶着胸前张大了嘴呼吸着周围的空气
“你、我、你——”
他眼前控制不住地发晕,但是他知道他自己不能晕,于是呼吸越来越急促,自己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突然他胸口轻松了不少,他定睛一看
好啊,真有意思
姜晓老老实实地跪在那吐了血
对方沾了沾唇角的血迹,任由着血往外流淌地耍着无赖
“师尊怎么这么生气?都气吐血了”
时玦看到姜晓无辜的样子,无辜地把自己身上的伤都转移到他的身上,无力地闭了闭眼,随后气笑了出来
哈,他现在连生气都不敢生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将整个肺部用空气灌满后,又缓缓吐了出来,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愤懑一样
过了许久,时玦闭上眼睛,不愿意去看对方,用着颇为平静的语气说道
“姜晓,等你伤好全后我会找你算账”
“现在,出去”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想去理会对方的意思,直接回到床上背对着跪着的姜晓睡觉
时玦躺在床上,一想到这他们两个刚刚在这张床上做了什么,便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带着躺的姿势也难受了起来
但是他又不敢起身回头看姜晓,只能面对着墙生闷气,等听到对方离去的声音才猛地坐起身来,仿佛是极力想与刚刚发生的事划清界限一样
时玦就那么大咧咧地敞开着腿,将胳膊搭在腿上低头沉思,沉思片刻后,又把衣服默默往怀里搂了搂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总感觉自己嘴唇上的麻意还没消散,而且口腔里整个也混乱成一片,那种对方将舌头伸进去搅的感觉令他整个人都诡异得很
于是时玦张开嘴,把舌头吐了出来,像是一个吊在悬梁上吓人的鬼
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让时玦很不喜欢
尽管无论什么事都没有在他的控制下正常发生,尽管他的生活一直都不受自己控制
但是这不一样啊!
姜晓怎么这么突然?
他对别人也这样?
他……他为什么生气会喜欢亲人?
自己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他的初吻也就这么交代出去了?
时玦越想越崩溃,但是他又觉得此时不适合大喊大叫,就只能小发雷霆,抱着头无声地叫喊,看起来委屈中又带着一丝荒诞
他有些想哭,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姜晓
这不是全完蛋了吗?
在意识到这点后的他好似浑身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躺回了床上,开始闭眼假寐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这怎么睡?这个床单现在都是皱着的!
时玦这么多年来,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与磨难,艰苦与挫折,所练就的从容不迫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的良好心态,在年轻力量的打击之下荡然无存
他弹了起来,想撞柱把自己撞死,想到姜晓会把自己受的伤转移到他身上,更加憋闷
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自己了
正在他坐着沉思,但是不知道沉思什么的时候,姜晓推门而入,带着一杯水
什么意思?他什么意思?
时玦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冷静一点,不要草木皆兵
姜晓坐在他身边,时玦往旁边挪,姜晓就跟着挪,甚至将距离拉的更近了些
时玦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缄默着放弃
……算了,就这样吧
他听到对方酝酿了一会儿,很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师尊,我……”
时玦还以为姜晓想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发疯,在内心暗戳戳地控诉着
即使推到心魔身上也改变不了他的本质,这跟醉酒打人把过错都归咎到酒精上有什么区别?
结果他听到对方顿了顿接着说
“我情难自禁,我故意的,我……”姜晓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不知从哪拿出一张帕子,开始擦嘴角边的血,一边替被气到不行的时玦吐血,一边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不后悔”
时玦简直要被气炸了
他当然不后悔,吃亏的是自己,他后悔什么
但是他竟然不自觉地又站在了长辈的角度,对姜晓的敢作敢当有一丝不可置否的欣慰
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还是尝试教导着
“你知不知道这对别人很冒犯?”
“师尊是别人吗?”
时玦只感觉天旋地转,不受控制地往床上倒,急忙把住姜晓的肩膀强迫自己别晕过去
姜晓直接顺势将时玦揽到怀里,可怜兮兮地讨好着说
“师尊反正也喜欢不了别人,便宜我不好吗?”
“一直都是我让着师尊,师尊也让让我好不好?”
时玦十分心累地闭上了眼
对方说得竟然该死的有几分道理
但是他还是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这不一样”
姜晓知道时玦的顾虑,于是变着花样地哄骗他
“我都喜欢师尊好些年头了,再怎么不一样也该一样了”
好些年头?好些年头?好些年头?
这几个字盘桓在时玦的脑海内,令他多了几分负罪感,尽管他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吗?
好累
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
姜晓看时玦没有反驳,于是抱着他轻轻晃着,在对方耳边呢喃细语
“师尊”
“师尊?”
“师尊……”
时玦用最后残存的力气从姜晓怀里退了出来,用生无可恋的眼神看着对方
时间过了许久,姜晓也不催着对方回复,只是静静等着
时玦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在尝试想着千万种其他的可能,万一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呢?
但是对方好像只给了自己一条路,自己正处在道路中间,而两个方向完全对立着,无论选择了哪一条,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点头,仿佛这样双方就都能够沉浸在虚假的安逸中
按照姜晓说的那么做,有什么不好呢?除了在内心中有些亏欠之外,自己的生活不会有任何的损
而且他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人
反正一切都已经没办法改变了
但是他曾听闻“宁愿痛苦也不要麻木”
但是他又想其实也不是很麻木
于是他又陷入了沉思
姜晓一直在等着他的回复,但是时玦目前真的没有什么心力去进行思考一个如此庞大的问题
他也不好给出什么答复,就那么假装思考着发呆,从世界的起源想到山海的终点,最后看着实在是拖不下去了,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低着头缓缓说道
“……一个月,我需要一个月时间考虑”
姜晓伸手立了三根指头在两人中间
“三天”
“……你讲价讲得很过分,十天”
姜晓本来就不期望能砍价到三天,十天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个很可观的时间段
“成交”
时玦本来也只需要一旬考虑,但是他知道姜晓肯定要讨价还价,所以干脆往多了说
“十天之内你不要见我”
“那就一天”
“……至少你第一天别来找我”
他还有些事情要办
其实有些抉择是在提出思考时间之前就已经做出来的,后续的时间只不过是来让自己尝试接受和说服自己
“那我明天去买菜”
姜晓知道如果自己还在屋子里,肯定会控制不住去找时玦
“你买一天?”
“我可以尝试”
姜晓听到对方被自己逗得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但是由于对方已经被生气耗光了所有的精力,笑得有些无力且无奈
“行,你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