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宸妃红了眼睛,心下又开始发慌,“怎么啦?可是朕方才、哪里说重了?可是身上、哪里又疼了?”说着,他抓起她瘦骨嶙峋的手,心疼地摩挲。
“对、对不起!”
“什么,你说什么?”
“阿瑶、谢谢皇上……”
这回皇上听清了,她自称阿瑶,她说对不起自己,她说谢谢自己!
他刹时心花怒放,身子一下子轻得似要飞起来,“没有、不是,是朕……是萧大哥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阿瑶!”
这一天,皇上没有上朝。他陪伴在她身旁,跟她说话,哪怕主要是自己说她在听;
她睡着了,他就去书房处理奏折,听下面人汇报事务;
他甚至亲自喂她喝药,哪怕药烫了自己的手、撒在了被面上。
他亲自调整了飞羽宫的供给,以关怀皇嗣的名义,提升飞羽宫的待遇使与正阳宫平齐;
又从内库账册上划了不少宝贝让高湛亲自去挑去取,给飞羽宫送来……
王仕和高湛他们还是有点能耐的,一天多的时间,把这次的“碧水江汀毒蛇袭人事件”就调查出了个眉目:本次的祸事,居然是兰嫔的杰作!
而上次的石板香油事件,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丽贵人遣了人做的。
气得皇上连夜冲至汀兰阁。
皇上到达汀兰阁时,只见兰嫔已经除钗卸环,跪在院子里等他。
皇上一脚将兰嫔踢翻在地,气狠狠地骂:“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如若这条蛇咬了宸妃,就是一尸两命;就是咬了别人,但宸妃受了惊吓丢了皇嗣,你同样是死罪!你知道吗你?”
“奴婢知道!可是奴婢就是要为如芝姐姐报仇!奴婢更看不得陛下为了林羡的妹子,竟然冷落了全宫的女子,冷落了皇后……”
“啪”的一声,他气得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你懂什么!如兰的死是萧迭那个混账所为,跟阿羡没有关系,朕已经跟你说过多次,而且阿羡还救了她,救了朕!”
“可是林羡也要负一半责任!他救了你们之后为什么还要轻薄如芝姐?他竟然去亲了她、她那个地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如何还能做人?如芝姐可是您的人!她的全身,就如同奴婢身体的每一处,只能属于陛下您一人!”
她说得很对!她说得如此之对,所以如芝才因为自己没有为她吸毒排毒,因为自己想放弃她,而绝望而死!林羡救她本就是多此一举!
可是这个隐秘,怎能让她知道?
她半知半解,又如此迂腐执拗,真是烦人!
“还有皇后……皇上如今这么怠慢皇后,您可还记得当时我们是怎么费尽心机去筹划、去争取皇后、争取言氏势力的……”
“贱婢!你怎懂得何为‘君王之术’?……还有,朕的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打抱不平了?朕亏待你了吗?”
因为自小的情分,更因为对如芝的愧疚,自己对如兰,总是抱着不一样的感情,总是特别关照一点,没想到养成了她这般四六不分、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的驽钝!
“陛下是没有亏待奴婢,奴婢感恩至死!但是奴婢也是一心只为陛下好,还要为如芝姐复仇!我们一起长大,亲如一人,陛下不记得她了,奴婢不会忘记她,永远!”
没救了,她又绕回来了!真是执拗的蠢货。
萧选无奈地呼了口气,“朕懒得再跟你说了!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来人!
“着关闭汀兰阁!兰嫔禁足!未得朕亲自许可,任何外人不得接近兰嫔!”
回至飞羽宫,皇上想想兰嫔,只觉又羞又恼,兀自气愤难消,遂又加了一条让高湛去执行,“降兰嫔位份,至贵人位!得好好给她一番教训。”
至于丽贵人,直接就剥夺封号,发配至冷宫了。
第三天,皇上终于从飞羽宫恋恋不舍去上朝,上完朝又赶紧回来飞羽宫,宸妃对他没有那么抗拒了,这让他心花怒放、又柔情缱绻,二十多年来,自己第一次有如此圆满的感受,“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自己拳握天下,又有如花美眷在侧,而他们的结晶很快就要出世,人生夫复何求?还有谁能比自己更圆满?阿阙?阿羡?史卿?哈哈哈!
但中午时分,有个不知趣的人来了。言皇后几乎是直闯进飞羽宫主殿来求见皇上。
这让皇上不喜。自己给了她皇后之位,对得起他们言家对自己的奉献,怎么,还真蹬鼻子上堂,以为自己非他们不可了?
“皇后何事?慌慌张张,有失体统!”
“陛下恕罪。臣妾过来就是想问问,后宫管理有专门的章程,兰嫔、现在是兰贵人了,被您禁足也就算了,何至于任何人都不可接近她?为什么?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还有丽贵人,要说犯的过错,还不如兰贵人严重,为什么直接就被打入冷宫?是否刑罚过当?臣妾倒不明白了,请陛下赐教!”
“朕做事,自然有朕的深意,还须向你汇报?
“身为皇后,不能为朕分忧,尽不好自己的职责,导致宫中乱象丛生,你让朕省心过吗?好,你管不好,朕来替你做,哪天朕也不想管了,朕就再换个人来管!”
“臣妾哪里管不好了?宸妃没有进宫之前,我们后宫不是姐妹友爱、和乐融融?有让陛下烦心过一丝一毫吗?”
友爱、和乐?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朕只是不想理罢了。
烦心?为你们?就凭你们?要不是为了堵上朝廷那些悠悠之口,满足他们的一点贪念,要不是你们的家族还有些用处……朕会让你们一个个进宫?朕对你们可一点兴趣都没有,何来烦心?
“所以,宸妃进宫后,你们就合力对付她?对付她腹中朕的皇嗣?本朝唯一的皇嗣?你们是找死吗?”
“臣妾没有对付皇嗣!宸妃进宫这么久,只来过一次正阳宫跪拜,臣妾也没有说过什么!臣妾都没有机会和她见面,又何来对付?”
脸好大,跪拜你……
“朕在飞羽宫,宸妃要伺候朕、要养胎,如此辛苦,还要来服侍你、看你脸色吗?
“你,言氏,自己多年无所出,若是在民间,是什么结果,你不知?”
“无所出?这能责怪臣妾吗?其它嫔妾不也是没有人怀过?
“皇上虽说也到臣妾宫中,可有多少回碰都不碰臣妾,只推说乏了……
“说到宸妃林乐瑶,难道陛下当真认为我言玥如此好欺负……你们、你们早就在宫外苟且、甚至、她腹中胎儿也是野……”
“啪”,随着一声极为响亮的耳光,言皇后被掀翻在地。
“找死!”文帝盛怒。
她这、这是在怨怼朕!
她,揣度、偷窥朕的行踪!
她竟敢污蔑皇嗣!朕的皇长,朕要他清清白白、不受人一点诟病……
阿瑶,朕不想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她可是刚刚转过性来,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朕明白了,你打着为兰嫔为丽贵人出头的幌子,实际上是来质疑朕、污蔑宸妃!污蔑皇长!你也配?
“你们一个个心胸狭隘、还心思狠毒!尤其你!给朕滚回去!
“来人!”高湛战战兢兢过来。
“吩咐下去!言氏玥,目无君长,出口狂悖,心思毒辣,禁足半年!后宫事务,暂由惠嫔代管!”
“皇上这……喳!”
“放开本宫……陛下!您偏宠一人、宠妾灭妻,有违祖制……林乐瑶,你狐媚惑主、无情无义、死不要脸!”
言玥的声音渐渐远去,林乐瑶在内殿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娘娘,您太冲动了,说好了借着为兰嫔为丽贵人喊冤的机会,彰显皇后的贤良、去讨陛下欢心的,怎么又和陛下吵上了?这可怎么好!”菊清边帮皇后换衣,边道。
“陛下太无情了……那个林乐瑶太不要脸,皇后去了,她都不出来觐见。”
“菊香,你别再这样说。”
“菊香说得对!难道不是么?我们当年在潜邸,陛下是怎么对待我的?现在还不是因为林乐瑶这个贱人?看来陛下都要成为先时商纣了!而家里……前几日母亲不是过来说,大哥他颓废得不成样子!
“这个害人精,当年我错看她了,还把她当成姐妹!”
“娘娘,老夫人和夫人不是都说过,您现在身份地位不同,说话、行事都要小心,不可任性、莽撞……现在好了吧,又得罪了陛下,平白让惠嫔得了好处。”菊清提醒她。
“这个惠嫔,怎么就入了陛下的眼了?真是‘咬人的狗不叫’。”言皇后气狠狠。
“娘娘,您现在要被禁足半年呢,皇上也太狠了!”菊香忍不住抱不平。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对林乐瑶,就是个偷,不要脸的一对……”
“娘娘!娘娘累了,歇会儿吧。”菊清止住了言皇后后面的话。
文帝看着闭目养神精神不济的宸妃,心痛不已。又气着她了!
言玥这个无趣乏味的,要不是太师对自己有大用处,自己是想废了她的。
但史逸翰说得也有道理,废妃容易、但废后可是大事,朕现在羽翼不丰,于内、朝政还未算稳固;于外、有敌国虎视眈眈。而今,“维x稳”是最重要的事。
吉嬷嬷和高湛都曾隐晦地提醒过自己,独宠宸妃,对宸妃未必是件好事,自己原来过分自信,现在看来也是不无道理啊,有这两件事、说不定还有更多件事,他们,都已对她母子俩下过手了。
自己当然知道,在后宫中有机会受孕、平安生产下孩子,并且让他长大成年,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毁灭,往往只需要一个瞬间。
看来朝廷上要搞制衡,后宫中也不得不要关注这个了。这些个女子,纵然无趣,有时候还得给一点体面、给一点甜头,为了他们身后的势力。
罢了,以后还真的要不时去他们各处走走。朕这样做,对宸妃和皇长也有好处。
朕去她们那里了,就给她们带去希望,她们的重心就会在她们之间的争斗上,放松了对宸妃和皇嗣的敌视。
只是,孩子是不能有的,这样才能让阿瑶放心,看到自己的诚心,让她知道只有我俩的孩子才独一无二,才配出世。
再说,这些蠢货的孩子,朕也不想要。朕,也不能被他们背后的势力“绑架”。
“来人,把西荒送来的迷迭香给各处送去,告诉她们,朕至爱这种香味,无它睡不好。赐与各位爱妃共享。”
西荒迷迭,朕确实喜欢这种香草,但它和朕随身带着的“青纹谷玉”佩却是相生相克,朕的青纹谷玉佩采自南蛮青穴,两者相遇,产生至阴气场反应,利于阳者,却不利于阴者,尤其不利于阴阳交合。
这个秘密,连一般太医均不知,是送香草的西荒使者偶尔谈起:迷迭香味清幽,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心胸舒怡,亦有助兴助眠作用;唯有一处需要注意,但一般很难发生——即、它若和一种产自南蛮青穴山的纹玉常时在一起,影响阴阳交合,阴者难以受孕。
青纹谷玉不是名玉,一般贵族不会购买、更不会长佩,而自己当年佩不起名玉,倒无意中偶得一块成色上佳者,后令人打磨后带在身上,自己甚是喜欢,经常佩戴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