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高专的效率很高，叶藏第二天就拿到了合身的校服。

是基础款式的诘襟，只不过加上了制式斗篷和一顶角帽——见惯了各届学生各种奇怪要求的裁缝显然已被磨练得非常心灵手巧，给叶藏的这套校服完美符合他的需求，就连外表看起来也和他所熟悉的那个时代一样。

“哇，这么快就拿到新校服了？”叶藏一进班级，家入硝子就非常给面子地赞叹了一声：“挺好看的，很适合你嘛。”

“谢谢……”已经不是第一次上高中的叶藏略微有些不适应这种同学关系，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带着点羞赧意味的笑。

“不过你的审美……还挺老古董的啊。”五条悟也凑过来插话，“这是大正到昭和时期的旧制校服吧。”

“悟。”夏油杰头疼于挚友讲话太直接，连忙过来打了个圆场，“或许是最近又流行起来的复古风吧，毕竟时尚是个圈嘛。”

五条悟撇撇嘴，没说什么。

幸好这时夜蛾正道走进来打断了这有些尴尬的氛围：“上课了，都坐好——”

他敲了敲黑板，很快开门见山地讲起咒术理论课来。大家都不想在这种专业课上搞事情，于是课堂氛围很快安静下来。

叶藏作为中途进来的转校生，原本夜蛾正道担心他跟不上进度，是建议他晚一届入学的，奈何叶藏用极其优秀的成绩征服了他——因为出身于有深厚家学的津岛氏，叶藏在咒术理论方面的基础非常不错，即使他才正式进入咒术界不到一个月，也依旧让身为老师的夜蛾正道挑不出什么毛病。

叶藏一遍听课一边做着笔记，神情却没有多认真。他从小到大都是那种不怎么用功却莫名能够考得很好的学生，学习效率非常高，这种程度的课对他来说算不上困难。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咒术界最新的发现，注意力都放过来点。”讲台上传来了夜蛾正道清嗓子的声音。

见所有人都抬起头后，夜蛾正道才接着讲话：“目前已经确定了几条新的有关于咒灵的变化趋势。”

“一是诅咒的产生量在逐年增长。”夜蛾正道顿了顿，“这是你们都知道的事情。”

“二是近年来诅咒的外形开始更加趋向于类人化、且诅咒的智力也有所提升。”夜蛾正道调出了ppt，示意学生们看上面的数据与图片。

“总的来说，咒术师面对的压力增大了。”夏油杰在底下说着悄悄话，“我们保护弱者的任务也更加任重而道远。”

“三是…咒术界已经确定了，近十年来，世界上产生了一种短期内可以再生的、新的诅咒类型。”夜蛾正道的表情严肃起来，“因为这些诅咒的诞生基本都与「书」有关，所以把这一类咒灵暂时命名为文学咒灵。”

‘来了。’大庭叶藏想。

“我们都知道，诅咒是生生不息的，即使被拔除，几十年或者上百年过后，这片土地依然可能会产生相同或者相似的咒灵。”夜蛾正道翻了一页ppt，“可这些‘文学咒灵’被拔除后，经历了不过三五年，我们就再次见到了相同的诅咒。”

‘——这是自然的。毕竟「侵蚀者」只是在设定上被套上了一层咒灵的幌子，其本质还是与文学息息相关。’叶藏看着ppt上呈现的、“窗”所记录的情报，‘正如诅咒只能被咒术拔除一般，「侵蚀者」只能通过「潜书」活动消灭，按照拔除咒灵的方法去对抗侵蚀者是没有用的。’

“起初我们认为，是众多读者对于作品的情感与执念汇集起来导致了诅咒的产生，因为这些咒灵几乎都与知名度与传播度较高的文学作品有关。”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封禁这些书呢？”五条悟举手道，“只要阻止它的传播，相关的诅咒也就不会诞生了吧。”

夜蛾正道看了五条悟一眼，对他的插嘴不予置评，只是接着讲课：“但在这个案例中，根据当事的普通人反馈，他那段时间莫名其妙失去了有关那部文学作品的全部记忆——可这是不应当发生的，因为这本书是我国家喻户晓的名著，其作者的各种作品更是在教科书上多次出现。”

“而这种情况一直到咒灵拔除才消失。”夜蛾正道继续道，“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假如我们放任这类诅咒横行下去、或者主动封禁了这些名著后，我们会失去什么？”

“或者说，当人类文明最瑰丽的部分之一消失，我们的文化又该何去何从？”夜蛾正道难得讲这样深沉的话题，“政府对此的反应很强烈，所以咒术界也必须负责起来。”

毕竟往大了说，这种事情其实很严重——相当于以前的诅咒只是会从物理意义上杀死人类，现在的诅咒却要从精神层面毁灭人类了。

看到台下的学生们也纷纷神色凝重地思考起来，夜蛾正道接着说：“为了让新一代咒术师适应与这类诅咒的战斗、也为了探索出彻底拔除这类诅咒的方法，从这个月开始，此类任务也会出现在分发给高专学生的范围内。”

“明白了。”大家齐齐答道。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对了，津岛同学。”夜蛾正道侧过脸对叶藏说，“你接了第一个任务之后，让五条、夏油他们陪你一起去吧。你之前没有正式接触过咒术师工作的流程，他们比较有经验，可以带你熟悉一遍。”

“交给我们吧。”夏油杰笑着说。

“没问题。”五条悟比了个ok的手势。

叶藏向他们和夜蛾老师真诚地道了谢。

“下节课是体术课。”五条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们现在就去操场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其他三人也纷纷起身了离开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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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叶藏停下脚步喘气，‘果然我与高中生的蓬勃朝气完全格格不入啊——’’

他内心简直要戴上痛苦面具了：‘*什么青春的感动、什么年轻人的骄傲，这类豪言壮语只会在我耳膜里唤起一阵凛冽的寒气……’

说到底叶藏和津岛修治的性格很像，都是不喜欢剧烈的运动和搏斗的类型，对高中这种充满青春活力的生活也恨不得敬而远之。不同的是津岛修治倚仗着自己的聪明早就一路跳级并依托考试上了大学，而叶藏为了混入咒术界还在这上高专。

这会儿一年级四人组刚刚结束十圈的热身跑并开始自由活动，跑圈对咒术师来说算是很轻松的运动，可叶藏的脸颊已经因为热意染上了一片红晕。

“你怎么跑得这么慢啊。”早就到达终点的五条悟嘲笑道，“硝子是辅助类型也就算了，你怎么跑得和她一样慢啊？”

“确实。”夏油杰赞同地点点头，“体术对咒术师来说也挺重要，津岛同学你多练习练习，很容易提升的。”

他看出叶藏的体能大概只能处在咒术师的中下级别，又好心提醒道：“我们都是式神使类型的术师，如果把体术这一块‘式神使的常见短板’补上的话，在与敌人的战斗中就更能出奇不意地致胜了。”

“谢谢你，夏油君。”叶藏摆摆手，叹了一口气：“但是练习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嗯？”五条悟好奇地凑过来，“怎么说？”

“就是那个……天与咒缚啦。”叶藏解释，“用身体强度交换咒力什么的。”

事实上叶藏撒谎了。真正的原因是叶藏虽然身为“无限接近于人”的炼金术产物，但还是会有一些小的缺陷，比如他的身体没法模拟出“体能随着练习而提升”这么细微的变化，在和“六眼”朝夕相处的情况下很难不漏馅，到时候五条悟好奇心起来了肯定又免不了一顿追问，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固定在一个状态，反正世界意识自然会给他打上表层的补丁。

“唔……”五条悟打量了他一下，“我就说那种程度的咒力怎么会没有限制嘛。”

“既然如此，津岛同学你可以申请不要上体术课。”家入硝子建议，“用这个时间练习术式更划算啊。”

叶藏谢过了家入硝子的提议。五条悟又问道：“话说你现在有几只咒灵了？”

“只有一只……”叶藏隐瞒了绷带猫的存在，把「自画像」召唤了出来，“其实之前还有一只叫「加賀美」的二级咒灵，但已经被意外消耗掉了，现在就只剩下这只特级。”

“我的咒灵会保留自身的术式，叶藏同学你的应该也一样吧？”夏油杰笑着道，“从第一次见到我就有点好奇「自画像」这只咒灵的术式是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

“说实话，我很难形容清楚。”叶藏摇摇头，“唯一能确定的是虽然它有特级的强度、但却没有什么直接的攻击术式，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吸引其他咒灵的靠近。”

“既然这样，多画些有用的咒灵不就好了？反正你很擅长画画吧。”五条悟说。

“没有灵感。”叶藏无奈道，“那样的画不是想画就能画出来的，普通的、平庸的作品创造不出来咒灵。”

正如某句话说的那样：“美是一种奇异，甚至陌生的东西，只有心灵经受了痛苦折磨的艺术家们，才能将它从无序和混沌的世界中塑造出来。*”这对叶藏来说也是一样，他需得得到类似于“巨大的全身镜破碎的那一刹那、照出的窥镜人的一部分”那样的素材，才能创作出符合自身术式规则的艺术。

“还真是复杂啊。”夏油杰回忆了一下叶藏入学时所登记的、名为「执笔成卷」的术式的描述，“既然这样，多出外勤或许能得到比较好的素材吧。”

‘话虽这么说，可平时碰到的那些人的灵魂都让我没有动笔的欲望呢。’叶藏漫不经心地想到，‘我倒是希望五条君能够露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毕竟，我其实对他超级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