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溪去园子里溜达，摘回来几根嫩黄瓜。

晚饭桌上多了道糖拌黄瓜，嫩黄瓜黄瓜味淡、更清脆，没有老黄瓜的苦涩。

就是太小，摘了四五根都不够吃。

葡萄藤发出叶子，随着风摇曳，沙沙作响。

今年夏天应该能吃上葡萄。

第二天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晒得水汽往上跑，吸的气都湿乎乎的。

趁常松筠睡着路溪把牲口都喂了，园子里有草顺手给拔了丢猪圈里。

常新就在附近砍树，‘咚咚’地在院子里都能听见。

路溪听着这声音坐在卧房窗户下做针线活儿，去年的衣裳手肘膝盖处被磨得很薄，缝一块儿碎布在里头垫着又能穿许久。

主要是常新的，去年怀孕家里的会儿都是他在干，衣裳鞋子费了好多，路溪有没精力给他做新的，只简单缝补。

今年带着孩子，又买了山地，新衣裳是不能办了，旧衣裳缝缝补补将就穿着。

坐久了腰疼脖子疼，索性站起来到院子里走走。抬头能看见树梢间有鸟雀飞来跳去，活泼灵巧。

安静下来能听见许多东西，比如常松筠细细的哭声。

路溪连忙跑进屋将孩子抱起来哄，“阿爹在呢，宝宝不哭噢。”

没哄一会儿常松筠就不哭了，被路溪抱在怀里抽嗒嗒地。

路溪叹气，这娃怎么这般好哄？

摇篮是藤编的，很是轻便，路溪单手就能拎得起。

将摇篮放在堂屋，把娃抱出来。一边补衣裳一边逗娃。

拨浪鼓‘当啷当啷’不知响了多少下。

快到饭点了。

路溪收好针线先去热乳果味常松筠，哄他睡着了才去做饭。

常新昨天说想吃馍馍，炒个地豆丝儿夹着吃。

路溪赶紧和面发上，两人都爱吃松软些的，发得特别大才揉第二遍。醒一会儿，叠几道搓长条，切成巴掌宽的节。

常新拿着锯子柴刀回来他正在炒菜，光闻着就知道油水足。

常新进屋一看，地豆丝里有肉片，怪不得香呢。

路溪见他进来道：“马上能吃饭，先去洗洗。”

常新吸着气往缸边走，石头凿的方水缸边上放着几块姜，有几颗头已经长芽了。

常新喊：“溪哥儿。”

路溪半天没听他说事儿只能应一声，问：“咋了？”

“姜冒芽了，要拿去种不？”

路溪想了会儿道：“种吧，不然要的时候没有。”

常新舀出一瓢水到后阳沟冲手脚，“那我下午拿去种在院子外边儿。”

路溪把锅抬下来放在翻倒的板凳上，四条腿支着稳得很。

“等小松睡着了我去种。”

常新不跟他抢活儿。掀开蒸笼，用专门的小箩筐装出七八个白软的馍馍，椋州这边叫馒头。

箩筐放在凳子上，随吃随拿。

离了蒸笼馒头慢慢变凉，光照在皮上有些亮。

稍微用劲掰开，塞进油水充足的地豆炒肉，一口咬下给人香迷糊了。

两人吃得顾不上说话，肚里没那么空了之后才说起事。

“这两天去村里找几个人跟我一块儿开山。”常新说：“得问问苗阿奶，谁家汉子比较老实勤快，好好挑一挑。”

路溪说：“明个儿我去问问，好久没去看她老人家了。”

说起来苗阿奶年事已高，近来身体不大好，没准哪天就撒手了。苗瑞那么小到时候不知道咋办。

常新听了他的担忧，稍作思索道：“苗二爷应该会管吧。实在不行到时候让他来帮咱家忙呗，管吃管住。”

路溪点头，苗二爷家住在镇上，地方小人多。真的会管吗？

苗阿奶定能看着苗瑞长大成人，现在说这些早了。

晴空万里，有风吹。

路溪换上轻薄的衣裳，背着常松筠去苗阿奶家。

苗瑞长高了些，见路溪背着弟弟来的可高兴了。

苗阿奶也稀罕得不行，路溪让她抱抱她说：“老了胳膊没劲，怕摔着小松。”

路溪不知怎么回，直道：“我今日来是有事麻烦您呢。”

苗阿奶拍拍身边的板凳让他坐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路溪现在会说些土话，有些比较晦涩的还得问苗瑞。

两个大人说话，苗瑞就站在后边逗常松筠。

路溪：“跟二爷家买了山地，想找些人帮忙又怕找的不靠谱，就想着来问问您。”

苗阿奶点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前个村长家大儿子不错，干活麻利人也踏实，跟他爹两模子样。”

路溪没怎么跟村里人接触，听罢有些意外：“也是歹竹出好笋了。”

不知怎么把苗阿奶逗笑，乐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陈军一家子也好，实在。十年前迁来的，都是本本分分庄稼汉，就是儿子好悬没把家吃垮。”

“再没其他好的了。”苗阿奶说完默了一阵，老人家就是这样，有时候说话前不搭后的。

苗阿奶看向苗瑞，“阿瑞也能干些活，要的话把他喊去。”

她搭在路溪腕上的手粗糙干瘪，眼睛不似刚见那年明亮。

路溪心里泛酸，扯着笑道：“成，明儿空着肚子来就是，管饭呢。”

苗瑞不知道阿奶为什么要让他去阿叔家干活，明明家里的活还没干完呢。不过阿奶叫他去他就去。

又聊了会儿路溪才告辞，走之前让苗瑞别忘了明天来干活儿。

拎来的篮子放在堂屋桌下没拿，等苗瑞发现他都到家了。

里面装了几个大白馒头和七.八个鸡蛋。

常松筠一到家就开始哼唧，估计是被背得不舒服了。

路溪将他解下来放在炕上，解开衣裳拿手帕给他擦汗。

“小松热了吗？阿爹给你擦擦就舒服咯。”

换了身里衣才舒服了，咧着嘴冲路溪笑。

就笑一下把路溪迷得不行，捏着小脸亲不够。

“好乖好乖。”

常松筠扭动着不让他再亲，路溪不光没放开亲得更起劲了。

难得的。

常松筠放声大哭。

路溪一惊，顿时手足无措，抱着哄半天不见好。

常新正好推门进来：“小松怎么哭......”

话还没说完柔软的娃娃就被塞进他怀里，常新赶忙抱住，路溪也没撒手。

路溪小声说：“你快哄哄！”

常新不知道这咋回事儿，看路溪心虚的表情就知道跟他脱不开关系。

试探着说了句：“阿爹坏，欺负我们小松。”

小奶音带着哭腔，颤巍巍：“啊...呜呜。”

路溪立马道歉：“对不起小松，阿爹不该一直亲你。”

常松筠止住哭声，泪眼汪汪的看着路溪，像是在问“真的吗？”

“下次不敢啦。”这话路溪说着都心虚。

谁让他家娃太乖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