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溪看他卖力的样子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将屋檐下的凳子拿了给他,“轻些,衣裳搓烂了可就没得穿了。”
常新依言卸了力道,嘴上道到:“哪能。”
路溪在他身旁蹲下,笑着转移话题:“赶集的时候去买几个盆子,再看有没有现成的浴桶,没有的话得打一个,不然洗澡老不方便。”
顺着路溪的话想到不少要买的,视线往路溪发顶扫去,又移到他晒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上。
还得给夫郎买根新的发带,若是能碰到好看的首饰更好。
“还有两天才小集,这两天先琢磨有啥缺的,到时候一并买回来。”说罢开始赶路溪去檐下,“这儿晒,你先去檐下躲躲。”
路溪也觉得头有些晕乎便乖乖去了,走到阴影处整个人都凉快了许多。
没事儿干只能盯着常新看,等常新洗好开始拧衣裳的时候才回神道:“咱在水池边种棵树吧。”
常新听了也没问为什么,就应好。
“等长大了正好遮住池子,洗什么都晒不着。”
原来打的这主意。
常新龇着牙乐:“我夫郎真聪明,明日就去寻一棵来。”
直白的夸赞让路溪面热,却没躲,细声说了句“那是。”
常新笑得更开了,不多言语拿着衣裳去晾。
跟常新在一起路溪脸上总是挂着笑的,许是笑的多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觉得面相变了许多。
变好看了。从前总能听到人说他一脸苦相,是没人要的丑哥儿。
兴许是有个好相公的缘故?
路溪想着又笑了,常新本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有他才有了现今的自己。
没一会儿听见常新在喊他,“你来看这葡萄种哪儿?”
路溪不大想动弹,扬声道:“就紧着屋后边儿种吧。”想了会儿又道,“要不直接种水池那边吧?种在屋子后边儿招蜂。”
“行,还省了去找树苗功夫。”
听着常新卖力的挖土声,路溪稍坐了会儿就起来准备去做饭了。
农家人除了那点儿活技便是一日三餐,路溪他们刚进新家缺这儿缺那,每一餐都得好好琢磨才能有一顿像样的。
等去赶大集的时候得多买些种子回来,如今白菜豆角丝瓜都还能种,直接种在院子里。
山下的地翻一翻等着种冬小麦,梯田上等秋播的时候种玉米好了。
家里就只有耐放的土豆和两兜白菜了。
放两片姜煮个素白菜,又切了点儿上山时买的腊肉,弄个腊肉炒土豆片。
一荤一素再闷一锅饭,齐活儿。
常新种完葡萄给淋了点儿水,看路溪在烧菜想过去帮着烧火,转头见柴不多了干脆拿着柴刀出去砍两根柴。
这山并不全是公山,而是被分成了几块儿归不同的人家。
常新他们家院子往西都是苗二叔家的,他们只买了院子的地契山还是苗二叔家的。
苗二叔说他们住在镇上,家中也没牲畜山上是管不着了,他们既然住在这儿这片山上的柴火野果那些随他们摘。
常新他们也没客气,就算他们不砍也有别人来偷砍,还不如让他们这出了银子的砍。
就两个菜做起来简单,常新还没砍完柴就听到路溪喊他吃饭了。
大半年了,总算能在自家桌子上吃饭了。
土豆有些蔫了,炒出来都融了不如之前脆生。
常新出乎意料的喜欢这种口感,吃到后边儿直接把饭舀到盘子里。
粒粒分明的大米裹着酱色的汁,还能看见土豆碎,一口下去腊味十足。
路溪看他吃得香也跟着添了小半碗饭。
今晚吃得实在有些撑了,常新牵着他在院子里消食。
从前院到后院,院子大这么一转就消得差不多了。
大集这天两人起了个早,常新摸着黑起来点蜡烛。
路溪坐在床上穿衣裳,幸好有常新当着不然要被烛火晃眼。
“你去把昨儿的窝头蒸上,水里放俩蛋。”路溪边穿鞋边说,“等我梳好头再烙两张饼带去吃。”
常新被烛光下的一抹白晃了眼,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足衣遮住才转眼出去。
夫郎头比当哥儿时的要麻烦些,要束得好看得手巧才行。
大集人多,不光要好看还得束得稳,不然碰来撞去没一会儿就得散。
等他收拾好出来常新连面糊都和好了。
路溪惊喜道:“和得这么好?”
常新看着他颇为自得,“你每次做我都看着,怎么着也会了。”
说话间另一口锅也烧热了,路溪抄起勺子舀了一勺猪油润锅。
筷子戳进去在冒泡就可以了,把多的油舀出来放在一旁备着。
一勺面糊顺着锅边浇一圈,面糊一边往锅底淌一边被高温烫熟,等铺满锅底就可以翻面了。
面糊烙的饼比较软,更容易克化,掌握不好时间容易糊,因此路溪没一会儿就拎着边看一眼。
一盆面糊烙完手指通红。
常新端着脸盆进来,拉起他的手放进水里。
等他的手不那么红了才说:“我看会了,下回我来烙。”
路溪盯着他笑到:“哪有那么娇气。”
“是,你不娇气。”常新捏着他的指尖看了又看,“但我心疼啊。”
路溪心中软成一片,却还是说:“你可是要打猎养家的,这点儿事轮不到你做。”
常新听了眉头一直蹙着,都能夹死苍蝇了。
路溪伸手抚平叹了口气:“我会小心的,要不你给我弄个夹子?”
常新这才不捏他的手,“回来就弄。”
说罢把锅中的蒸笼抬出来,捞出下面的鸡蛋放在碗里让路溪端出去。
又拿出个藤编的浅口盘子把窝头都捡出来。
这个藤编的盘子是路过某个村子时买的,用来装果子干货都不错。
一路上卖了不少,自家留了几个。
缝隙大的路溪喜欢用来洗菜,密的用来装馒头窝头和饼子那些。
过完早常新去套马车,路溪在门口等,脚边放着一个背篓和竹篮。
他身上穿着一件黛绿交领直袖,下摆被扎进裤腰里显得他腰身愈发纤细,早晨还有些凉又加了件对襟外衫。
长发被两根碧色的簪子固定在脑后,多出来的头发顺到一侧用细绳捆起固定,露出修长的脖颈。
这是椋州府城时兴的发型。
东边已有些光亮,常新牵着马出来就见自家夫郎站在门口,身姿高挑,比说书先生口中的天仙儿还好看。
常新上前将背篓和竹篮放在板车上,又扶着路溪坐好。
怕人手冷,空出一只手牵着。
路溪挣了下没挣脱,“好好赶车。”
常新点头说起另一件事,“焕春膏是不是快用完了?”
“还剩点儿,够用到下次大集了。”
大集一月两次,那还剩不少。
“要不要买些回来放着?”
路溪摇头道:“用完了再买,那玩意儿买了不尽快用完会坏。”
常新不大懂,那就听夫郎的吧。
路过村里时已经有人在田里劳作了。
“明日咱们把山脚的田翻了吧,正好养养九月下冬麦。”
常新不怎么懂庄稼的事儿,自然都听路溪的。
“还有后院也得抓紧弄个园子,吃菜方便。”
他家就两个人,肥不够得多养些牲畜才行,只是这会儿牲畜棚没搭起来都不知道往哪儿养。
若这次不买,下次大集要等半个月。常新还得上山打猎。
路溪把这些顾虑说给常新听,常新捏捏他的手道:“这有什么难的,都买回去,棚子今日就能搭,地两日就能翻完。”
“咱家还有马呢,总不能干不完这活儿吧?”
路溪想想也是,先前在王家村都能干那么多活儿,如今身子养得差不多了还能多干些。
“好,那一会儿去买鸡鸭。”
夫郎不愁着脸常新也跟着高兴,“成。”
从东门进城的人不多,两人找了个帮忙看马的棚子,给了铜子嘱咐看马的人照看仔细些。
看马的人连连应是,说:“不光给您看好了,还会给喂水给吃草,您放心去。”
常新这才满意走人。
看马的汉子舒了口气,就算不特意嘱咐他也会仔细照看,虽然只是个小营生,但也要做得好才有人找不是?
再者,他可不想被找麻烦,日子是比从前好过,但也不是家家都能买得起牲畜的,特别是能当劳力的牲畜,马就更不用说了。
买得起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哇。
常新背着背篓,提着篮子,一手还护着路溪。
人实在是多,路溪也顾不上臊了,自觉的贴着常新。
两人顺着人流到处看,没什么特别稀罕的便转身进了人较少的巷子。
“先去陈师傅那买盆,再去找篾匠买簸箕那些。”常新牵着人往前走。
“还得去买菜秧和鸡鸭,还有农具。”
常新:“嘶,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咱家现在就一把铲子。”
其实路溪还想养猪,但他之前没喂过,且家中还有许多事,现在养猪的话忙不过来。
跟陈师傅也算熟人了,一个大盆俩小盆,浴桶有现成的只是木料不好泡久了会烂。
路溪没要,跟陈师傅定了一个,要好料子,要多磨几道不能有毛刺。
好的浴桶能用好几十年,现成的浴桶就算料子不好也不便宜。不划算。
盆子重两人先拿去放在马车上,许多村里人都会编簸箕拿来镇上卖,敢拿出来卖的手艺都不差。
可惜他跟常新两人都不会编,只能跟人买。
两人先去杂货铺里买了两张竹席,一张人睡的用细条和线编缝,一张晒谷用竹片削薄编成,比较糙。
又买了几种调料。
出了杂货铺才到街边去买簸箕,簸箕分好几种,路溪决定买两个圆的,两个斗形的先用着。
小鸡小鸭不好买,得挑。
路溪也不大会挑,以前都是那两口子买回来他喂,只能凭感觉挑些活泼的。
鸡仔买了三十只,公鸡只有两只,鸭子就买了十只,也只两只公鸭。
一个篮子提不完,两文从卖鸡鸭的妇人手里买了一个。
铁匠铺离东门不远,还得去买米面粮油和菜秧。
买的东西多,一路赶着路溪累得面色有些白。
常新心疼得不行,想让他去马车上等又不放心他一个人。
路溪撑在他手臂上的手轻拍两下,道:“没事儿,就几样买完就能回去了。”
常新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下次买什么我来就行,等闲了再带你下来耍。”
“好。”路溪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挑人少的时候来耍也不是不行。
这都五月底了,菜秧就那几种,白菜、豇豆还有丝瓜。
有几种买几种,后院宽敞种得下。
买完米面,顺道去肉铺买了一吊肉,肥瘦相间看着就馋,挂下水的地方只剩大肠,路溪看处理的干净直接包圆儿了。
常新喜欢吃内脏,大肠也不嫌弃。
“回去给你卤大肠,再炒个辣的好不好?”刚买了不少卤料,新鲜辣椒也买了不少,打算拿回去育种,赶在七八月种。
常新听他这么问脸上又有了笑,“好,你做的都爱吃。”
路溪嗔他一眼:“少贫。”
今天实在累,路溪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枕着常新的腿。
骏马可不常见,何况还拉了这么多东西,寻常人家置办东西都是一点点攒出来的。
坐在田埂上的老者看见了道:“好像是买了苗二家院子的两夫夫。”
声音不大,但村里田就那么些都挨得极近,便都听见了。
村里不常和人话家常的人都知道苗二家院子都是好料子,贵着哩。
汉子们七嘴八舌的说起当时都用了什么好料子,院子多宽,当时苗二爷打猎多挣钱。
正说得起劲被一道声音打断,“他们搬来多久了,还没去拜访呢。”
众人被打断都不爽,看清楚是谁后却都卸了火气。
“秦夫郎啊,今儿怎么你一个人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