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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梅花雪引来松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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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庆乃是受黄氏教养长大,循规蹈矩惯了,先还不肯,定要以晚辈之礼侍奉两位小姑姑。但在娉姐儿的反复要求之下,也只得随大流。到底年轻,性子又温厚随和,不出两日,喊起“娉姐儿”、“婷姐儿”来,也渐渐顺口。

宝庆单名一个“楹”字,娉姐儿与婷姐儿自然以“楹姐儿”呼之。倒是濮琇莹闺名中的“莹”字与宝庆的名讳同音,若称呼“莹姐儿”,一时难以区分,“琇姐儿”又佶屈聱牙,很是拗口,娉姐儿也不拘小节,一时喊“濮家妹妹”,一时喊“琇莹”,倒是十分亲热。

濮琇莹性子与宝庆相似,都是极难得的温和宽厚之人,更兼着濮家诗书传家,教女有方,将她教养得精明而不世故。娉姐儿与婷姐儿见她人品贵重,又无老牌勋爵家传的“鼻孔朝天”的傲慢,也心生亲近之意。

几个小娘子在一处玩乐,颇享受了一段宁静温馨的时光。或是宝庆与濮琇莹讲些在宫中读书的见闻,或是娉姐儿与婷姐儿回忆与谢握瑜一道在许先生门下读书的趣事,或是谈讲往来赴宴时见过的年纪相仿的伙伴,倒也说得热闹有趣。

今岁冬日总是阴沉,便是偶尔有雪,也不过阴阴绵绵的一阵,总堆积不起来。少了瑞雪,非但减损了园林景观的情致,也使得闺阁生活少了许多乐趣。若在平日里,这时节,几个小娘子少不得收收梅花雪,画画红梅图,折枝供梅瓶,堆雪人,即景联句,总有许多事情可做。可如今,不过凑了一场诗会,围炉吃了一顿锅子,便也无事可做了。

娉姐儿才念了几声可惜,谁料就在当夜,天上如搓绵扯絮一般,纷纷扬扬降下大雪,次日醒来,已是一片琉璃世界。娉姐儿一早就被蒙蒙雪色晃了眼,不必身边人叫,自己便披衣下床,启户视之,只见浣纱坊处处银装素裹,皑皑皎皎,不由欢呼一声。正欲和儿时一样,拢上斗篷飞奔到雪海之中,不管不顾扑出一个人形的印子,转念一想,到底是在别家做客,且岁数也大了,再作这番顽童姿态,到底有些不妥,便生生忍住了。

她的一声低呼,很快引起了丫鬟们的注意,不多时便有丫鬟捧着衣裳、巾帕、银匜、马毛刷、香膏等物鱼贯而入,一层层锦绣屏障以娉姐儿为中心铺陈开来。

洗漱完毕,便到揖绣楼与宝庆会合,一行人到念绮阁给黄氏请了安,一道用毕早饭,这才联袂回去。

才回揖绣楼,娉姐儿便迫不及待地提议道:“我见琇莹住的挽葛楼里有好几株腊梅,我们快去收了梅花雪,烹三清茶喝!”濮琇莹闻言,面露微笑,却不接话。

宝庆便向娉姐儿道:“娉姐儿有所不知,较之红梅、白梅,腊梅以香气浓郁凛冽著称,若收了腊梅上的梅花雪烹茶,香气难免喧宾夺主,倒把茶叶的味道盖住了。”

娉姐儿心气高,在别人面前露了短,显得自己无知,又不够风雅,难免有些不快。但宝庆态度诚恳,语气和缓,加上濮琇莹的笑容里也没有半点嘲讽与嫌弃,这不快也就一闪而过。她听见宝庆继续道:“腊梅的梅花雪虽不适合烹茶,不过收集起来倒是可以调花露、香膏,不必多添香料,就自带天地清气。你们若有兴趣,可以去我屋里,我这儿有一盒梅芯沁芳膏,是永嘉公主赠我的,据说是她身边大宫人的手艺呢。”

都是含苞待放的少女,再怎么不留心打扮,也对这个话题有几分兴趣,更何况娉姐儿最是爱俏,闻言连连点头。宝庆便带着众人到她的绣房,从象牙妆拣中取出一个圆形的小盒子。才开盖子,果然闻见一股沁人心脾的腊梅香气,与挽葛楼外的梅花别无二致。

娉姐儿在德馨室学的就是调香,故而比别人更内行些,当即赞道:“难得保留了腊梅的味道,没有寻常香膏那股子腻味。”又教宝庆,“你出门的时候,也不必多涂了,只拿小指挑了一点儿,抹在耳朵后面,便似簪了真花一般,又叫人瞧不出花在何处,这才叫雅致呢。”

宝庆微微点头,濮琇莹也接道:“娉姐儿这话说得很是,用这膏子的时候,衣裳的熏香也得注意着,干脆淡些,免得冲了梅花的味道——倒是忘了,你素来不爱熏香的。”她神色亲昵,又熟知连娉姐儿等一干亲戚都不清楚的宝庆的习惯,显然与宝庆十分交好。

说到熏香,娉姐儿又得到了启发,突发奇想道:“梅蕊、梅花雪可以调制香膏,想必也可以炮制香料,我想想,沉水香味道浓郁,若不能辅佐,反倒冲撞了。倒是甘松香清冽悠远,与梅花相得益彰。再添上苜蓿香、茅香,以白蜜调和……”

娉姐儿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一时忘我,濮琇莹便向婷姐儿笑道:“没想到殷家姐姐还会调香,真是学识广博。”婷姐儿道:“姐姐极有天分,又得家师真传,我却是不成的。从前姐姐与瑜表姐一起学香,我也跟着一块学过,却笨得很,不是那味香料多了一钱,就是这味香料少了一两,只能改学茶道了。”濮琇莹闻言,眼前一亮,忙道:“真是巧了,文华殿授君子六艺,女子八雅,我别的不成,倒是对茶道情有独钟。好姐姐,若你懂得,快教教我。”婷姐儿便逊谢道:“我那点微末功夫,不贻笑大方已是勉力支撑了,哪里能教你呢。”

宝庆听娉姐儿说了几句,吩咐了丫鬟去预备香炉和小戥等物,给娉姐儿调香用。听见那边两人说话,也接了口:“制香这一课,可难了,宫里就没几人学的。从皇后婶母数下去,没几位娘娘精于此道。倒是萱寿堂中的康太妃,是个中翘楚。可巧太妃与祖母相厚,娉姐儿若有兴趣,可以向太妃请教呢。”又向婷姐儿等人道,“才听你们说烹茶,可巧我的揖绣楼里有松树,我们不若烹松针茶来吃?”

娉姐儿本来跃跃欲试,预备调香了,闻言忍不住笑道:“楹姐儿说笑话呢,松针味道怪怪的,那也是能入口的?”婷姐儿也道:“先前去张家做客的时候,府上也拿了松针茶招待,我也有些吃不惯呢。”宝庆奇道:“表叔名讳中带个‘松’字,我还当曾外祖母家里都爱松呢。”

娉姐儿见宝庆神情娇憨,不由大笑,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不过是大房从‘木’,大伯父才给大哥哥取了这个名字。”婷姐儿也笑道:“想必是大姐姐名字里带个‘桃’字,她又爱桃花,才让我们楹姐儿这么误会。这误会倒也很有意思,不过呢,大哥哥的岁寒馆里,有竹有梅,唯独没有松树,连带着我们西府也少见松柏,我们姐妹平日里也没捯饬过,故而没觉出松针茶的好处来。”

婷姐儿抛下话口,娉姐儿也心领神会,猜到宝庆和濮琇莹应该很爱松针茶,便也没有扫兴,接话道:“那今日倒是要让两位妹妹带我们见识见识了。”濮琇莹便笑道:“也不急于一时,方才娉姐儿不是要调香么,还是先看姐姐制香罢?”娉姐儿笑道:“也是我太着急,才巴巴地要什么香炉、小戥,忘了梅花雪收下来总要放一放,梅蕊也要干透了才好调弄。今日就先看你们烹茶罢。”

几位小娘子今日烹茶、明日调香,略无参商,十分亲厚。转眼到了腊月,才刚初二,乐浪公府便打发人到秦王府,说定两日后要接濮琇莹回去。濮琇莹虽万般不舍,但濮家规矩大,她也确实有事要忙,只能依依不舍地与众人惜别。又住了两日,眼看腊八将至,这也是个团聚的节令,不好再在别人家中叨扰,非但濮家人来,宁国公府也派了人来,接自家的娇客回去,可巧与濮家人前后脚到。

娉姐儿与婷姐儿正在宽慰与濮琇莹分别的宝庆呢,没曾想自家也派了人接,娉姐儿想也不想,就打发底下人回绝,说要多住几日,到初七再回去,也不会错过了腊八。还是婷姐儿仔细,算算日子,柳氏临盆,只怕只在这几日间。

宗妇初产,夫家的姊妹不在身边关怀,反而出门做客,难免显得怠慢,将来柳氏的娘家人过来,也有些说不过去。故而将娉姐儿劝住了,打发人收拾了东西,便要去念绮阁与黄氏告辞。

甫到念绮阁,却见黄氏正温言细语地与一位年小的郎君说话,态度和悦,语气温存。那小郎君侧对着门,虽只见半张侧脸,却面如秋月,色如春花,生得好生俊俏。

娉姐儿步子迈得急,险些径直走了进去,好在婷姐儿拉了她一把,这才止住步子,想起来要回避。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几分好奇,眼看领路的丫鬟前去通禀,身边再无旁人,娉姐儿便低声问婷姐儿道:“里面那位郎君……可是秦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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