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走了这幅画。
再然后,就是最后的这幅。
一张呼延的正脸素描。
这时候星星的视力还几乎没有受到影响,画中的每根线条都很清晰利落,甚至贴心地刻画了呼延笑起来时脸中央挤出来的小坑。
这幅素描被放在了画框里保存着,当时米玉买的画框。
为了展览,呼延把画从画框里拿出来,准备挂到展览区的时候,呼延注意到画的另一面似乎有笔触的痕迹,她把画翻过来,才发现反面写了几行小字。
“真真姐姐,我知道你也生病了,只是你的病和我的病不太一样。”
“我问过老张,他说他看到了陆离哥哥,就在你身边。”
“念念不忘的人,不会离开。”
“我不知道要祝福你早日康复,还是不要康复。”
“但真真姐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因为陆离哥哥一直在陪着你。”
看到此处,呼延思绪怔忪在原地,她的手捏着画纸的两侧,双眼呆滞失神,大脑被一团黑气贯穿冲撞。
我生病了……陆离……
陆离……
她抬眼,看向坐在她对面,正低头整理剩余画作的陆离。
“陆离?”
“怎么了。”陆离抬头与她对视,温和的笑眼看着她。
“你是假的吗?”
陆离始终微笑看着她,他的很窄很窄的双眼皮隐没于笑眼中,“你觉得我是假的吗?”
他怎么会是假的。
门外传来沙沙的响声、爪子摩擦门框的声音、猫的叫声……
呼延听不到,她的心口被浑浊的污水堵住,有一千只蚂蚁在向外爬。大脑被越来越小的玻璃罩笼罩住,她伸手想要揭开,却怎么也够不到。
源源不断的水涌入玻璃罩内,呼延感觉自己快被溺死了,她的指甲狠狠掐向自己的掌心,青筋凸起,疼痛感缓解了一部分窒息感。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求更多的痛感……
“陆离——”
……封筝是第一个听到夜宵的抓门声和嘶叫声后赶过来的,她没有带钥匙,喊来八哥撞开了呼延房间的门。
入眼的便是躺在一片血泊中的呼延。
“快!去楼下拿止血绷带!”
呼延的身边散布着七零八落的画纸,许多都被染上了血迹,其中一副染得最深,那张画上画的是呼延的素描,边缘处已经濡湿卷曲。
这张纸,以及另外几张纸,成为了呼延割腕的工具。
是无意识的,呼延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拿起那些纸张在自己的腕间反复切割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意识。
一张纸软掉就换一张,另一张软掉再换一张,一直到最后,一张张画纸吸掉了她许多的血液,她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呼延在昏迷中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声音。
“不能再这样了,院长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她要得到专业的治疗,这样下去对呼延来说太危险了。”
她的大脑无法解构、组织这些词语,呼延迷茫地沉溺在一片混沌中,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骑着小矮马在那片辽阔的草原上奔跑着,春风肆意,马啼尽欢。
陆离骑着一匹黑色的马追上来,他们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跑啊,跑啊……
这场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呼延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四肢冰凉僵硬,仿佛倒吊在冰窟里睡了一整个冬天。
她抬了三次,才将沉重的眼皮抬起来。
一道颀长的身影在她眼前慢慢清晰。
“……吴措?”她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皮,“还是,我的幻觉?”
“是我,我回来了。”吴措微微俯身,他蹙眉轻望着她,不忍心张口说话,“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呼延垂眼看了看自己被用绷带绑住的手腕,抬了抬唇角,“我不知道。”
她又看向吴措,半晌后,说:“他们说,我生病了。”
吴措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他的五指在身后默默紧了紧,对着呼延点了下头。
“嗯,我知道。我去帮你找医生了,全国最好的精神科医生。”
“呼延,我们治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