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果然有什么能力吧?”
被贝西称为队长的男人凑近询问,气息吹到迪亚波罗脸上。
手被铐在身后的热情老板贴着车窗,头歪向另一方,冲逼问他的男人露出了一副懒得搭理的表情。
但上车后他才看清了队长的脸。血色眼睛、银色短发,接近两米极具压迫力的个头,一身帮派风打扮,浑身金属饰品叮叮当当,以及明显是拿武器太多而磨出的手茧。
果然不是什么正道上的人,而且这家伙扣紧自己嘴时跟要杀人一样,手还特别糙,自己解释不会发声时他也不听。
刚刚平复呼吸的迪亚波罗心想。
“刚才那个劫持你的家伙死去时,你表现得很平静,像预料到了这件事的发生,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队长像头狼一样靠近,仿佛想从迪亚波罗身上嗅出什么气味来。
他居然有这么细微的观察力吗?
迪亚波罗心生警惕,在不易察觉的情况下想远离这男人,脖子竭力往后仰,眼睛又开始惯性地逃避别人的视线。
然而对方靠得太近,鼻息喷在脸上,令迪亚波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因为我见过很多替身使者,所以猜他中了替身攻击,我想攻击应该是来自于你吧?”热情老板模棱两可地回答。
车内空间实在窄小,他们两个都很高,尽管迪亚波罗已经是足以进入模特行业的身高,但队长的身高更甚,还比迪亚波罗足足壮一圈,屈起腿就能挤满车后座空间。
躲避肢体接触的热情老板退到一定程度就退不动了,不得不忍耐着膝盖碰膝盖的尴尬。
打从当上老板以来,他就很少与人贴这么近过,更何况一个极具压迫力的高大男人。
尽管表情还算平静,但迪亚波罗每一个讨厌与人接触的细胞都在尖叫。
“别躲躲闪闪的,给我看看你的脸!”
见迪亚波罗的头不可抑制地向另外一方转过去,队长不耐烦地捏住了他的脸颊,硬是逼迫他与自己视线相交。
“见过替身攻击?哼,替身能力千变万化,我的替身能力可没几个人知道,你怎么可能对那样突兀的死状心平气和?这样的解释说服不了我,从你的表情我就看得出来,你的那份冷静之下是自信!明明被劫持,却自信不会受到伤害!”
队长是个难缠的人,居然能从迪亚波罗那张起伏不明显的脸上看出情绪变化。
迪亚波罗手铐在身后,脸被捏在别人手里,这种被桎梏的别扭令他几乎用尽全力,才遏制住踢队长下半身关键部位的冲动。
还没等他解释自己从来都很自信时,眼前画面就天旋地转,眨眼间他被推在了后座上。
队长不仅会逼问人质,还会在听到不合理的回答后上手搜身。
他把迪亚波罗浑身搜了个遍,连裤管和鞋底都没放过,把热情老板私藏的小号左轮从衣兜里拿出来后,又开始检查他的胸口。
迪亚波罗脸贴着车座皮面,在对方摸到小腹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时差点额头青筋一跳,把那脆弱的手铐硬生生扯开。
不行,要忍耐,他有想调查的东西,他得先伪装成被绑架的人质才能出城。
“这是什么?”
队长举着阿施塔特的石头问。
“我的首饰,不行吗?”迪亚波罗在心里默念几遍冷静之后,硬是装出了幅不得不配合的样子。
队长把宝石放在眼前仔细甄别了一遍,猩红的眼睛又看过来。
“这宝石有秘密,我查过你的信息,你这种有钱人不会戴这么廉价的饰品,而你又举目无亲,也不可能是家人留给你的,我记得一张你七年前的照片,从那时候你就戴着这根项链了,这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东西。”
“就是个护身符而已。”
迪亚波罗解释,对队长了解自己七年前照片的事暗暗心惊。
那确实是护身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人逝去太久,导致越来越像个普通石头,对现在的迪亚波罗而言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但终归是一份宝物。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替你保管了。”
队长毫不客气地把那残留了些许魔性的项链收进衣兜里,迪亚波罗总算能够坐正身子。
“你既然调查过我,那说明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需要知道你的名字才行。”
迪亚波罗动了动手腕冲队长发问。
“我不会告诉你,虽然你好像自信我不会杀了你,但我可没说我不能折磨你。”
队长态度很冷漠,防人心很重。
“你不会的,你已经让我上了车。”
迪亚波罗把头靠在车座背,放松肩膀,总算跟队长拉开了一点距离。
“跟我友好交流的价值大于折磨我的价值,你从一开始就清楚这点,所以才在我面前干掉塞可,想吓唬我让我别反抗,却又不对我动手。”
伤害迪亚波罗这么一条昂贵性命是不划算的,队长看起来不像个把一切拉下水的疯子,反倒像紧巴巴过日子的逃犯。
“你这样做很明智,因为我也与他们不对付,而我是可以帮你们的人。”
迪亚波罗偏过头后闭上了眼睛,面包车的遮光膜贴得很厚,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
“你很缺钱吧?缺可以快速流通的钱,但你想拿我的手表去换钱是不可能的,不管你盯着看它多久。”
迪亚波罗动动右手手腕——日内瓦钟表大会期间某个沙漠王室成员豪掷千金送给热情老板的礼物,从刚才开始他就察觉到队长在看这玩意儿。
“我的表都是定制款,内部有编号,厂商不会公开对外销售,取下来后正规回收店一定会注意到,不适合立刻给你们变现。”
对这番回答,队长没吭声,没肯定也没否定,他们的面包车开到了出城公路附近。
“贝西,去超市买点吃的,上了高速后不可以在休息区停留,会增加被人看到的风险,我来看住他。”队长丢给贝西钱,吩咐他准备物资。
刚刚发挥完拙劣车技的贝西手忙脚乱地拿过那几叠里拉,询问队长要买什么。
队长告诉他面包,矿泉水,巧克力,能量饮料等等东西,还让他别看摄像头,快进快出。
“把我松开,我的手很不舒服。”
迪亚波罗发出四十分钟以来的第一声抱怨。
“不要铐我,我不会跑的。”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忍着。”
队长冷冰冰地说。
迪亚波罗与面相凶恶的队长对视几秒后,最终脱力般重新靠在后椅上,脑袋别了过去。
“我也渴,我想要水。”
……
贝西快要超时才回来。
据他说这是由于在商场里差点迷路,巧克力特价让他感觉很划算,和买菜的中年人共同排队挤不到前面,售货员找钱硬币用完等等原因……
迪亚波罗只能和闷不吭声的队长在车上等待,太阳下晒得他有些昏昏欲睡,还要调整肩膀适应不舒服的车后座,接着他听到一旁拧开塑料瓶的声音。
队长把瓶口递了过来。
“赶紧喝。”
矿泉水在透明瓶里流动,迪亚波罗内心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队长血红的眼睛带着几分催促,但好歹没有捏着迪亚波罗的脸给他硬灌。
当迪亚波罗确定队长不打算给他松绑,但可以给他喂水后,只能自己挪动凑上去。
……果不其然,他刚喝了几口就呛到,被贝西图方便买的超大瓶优惠装和队长过于高举的灌水姿势呛到。
迪亚波罗在车里咳嗽,咳到眼泪往外流,衣襟还被倒出来的水弄湿,队长看着他,司机位的贝西不断往后偷瞟,估计是担心队长对人质做了什么。
“别喝了,喝多了高速路上更麻烦,没空给你找厕所,贝西我们走。”
队长看他咳完了,随手把瓶盖拧回去,不再说话。
为了防止出城时被人看到热情老板那张知名的脸,迪亚波罗再次得到了捂嘴待遇。
他又被队长推倒在车后座,二度使用替身的“隐身”能力,令检查车辆的警员们没看清坐了什么人,抽空蒙混过去。
不过迪亚波罗本身也不打算让他们看清,他来罗马会被这么多人跟踪,显然行踪早就曝光了,马尔科夫失去联系后,极可能在警方内部都出现了想对付他的人。
借这两个半路冒出来的帮派分子一用,迪亚波罗正好摆脱跟踪者,虽然他们的动作实在粗鲁令人不适。
面包车成功脱离罗马,向着南面驶去,在响起的摇滚乐里,一头撞在皮质后椅上的迪亚波罗心想。
不知道乔鲁诺此刻怎么样了?
……
乔鲁诺走在某个隐蔽收容处的走廊上。
“我不会配合脑脊液抽取,这是没有必要的项目。”
尽管在对方提出一些奇怪检查时严辞抗议,但他们还是把乔鲁诺送来了这里。
收容处地方不大,可能是废弃医院临时改建,走廊都是股若有若无的阴森药味,跟电影里的疯人院一个样。
他被允许带了少量行李,安置在一个单独隔间,虽说有马桶和床,但也只比电视里的监狱好一点点。
工作人员离开后,乔鲁诺正打算试探用黄金体验探测这里的生命气息,他的床底突然发出一声惊叹。
“别用替身!”
乔鲁诺跟踩了蟑螂一样,把东西扔在床上,探下身查看情况。
“裂脑人,叫我裂脑人。”
床下躺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男人冲他露出双鬼鬼祟祟的眼睛。
“你躲在我床下想干什么?”
乔鲁诺态度警惕,毕竟这里可不是个看上去友好的地方。
“呼,你的房间刚好是空的,我只是躲在这里,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裂脑人从床底虚弱地伸出只手。
“别用替身,这里到处是监测装置和感应器,你一动它们就叫,我知道你有些小把戏逃过了承诺书的控制,但拜托别把我卷进去好吗?”
“你刚才说承诺书?”
乔鲁诺捕捉了关键词,犹豫一下后握住对方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对,承诺书,签字,承诺上述一切我都不做,这里的人都签了,签了之后就没有自由了。”
乔鲁诺意外又不意外,只需要承诺书就可以逃避责罚,这未免太轻松,实际上果然在这里设置了陷阱吗?
但他来的路上确认过,黄金体验仍然可以使用,他出来前摸过的老板那支笔也仍然有活性,可以定位到他的方向。
老板一定做了什么让乔鲁诺避免被操纵,就像上一次在天使面前神秘消失那样,老板有什么独特的能力没说出口。
……会是什么能力呢?
“狗狗,加入我们很难过吗?”看到乔鲁诺若有所思不说话,裂脑人用开玩笑的语气提问。
“……不要那样叫我,我有名字。”
虽然并不感觉生气,但乔鲁诺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礼貌问题。
“哼哼,别叫真实名字的好,万一这里有听到名字就能启动的替身,不就麻烦了吗?”
裂脑人给了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你看我,我先天没有胼胝体,两半大脑是分开的,不要问我有什么不对劲,我过得很好,而且永远不会得癫痫。”
见乔鲁诺对他有所防备,裂脑人自己从床底爬了出来。
“没有胼胝体?”
乔鲁诺倒不是没听过类似案例,但这么活蹦乱跳不受影响的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我跟你说个秘密,狗狗,我因为两半大脑无法相互传输信号,所以没有完全被君主论操控。”
裂脑人一屁股坐在单薄的床上。
“我用我的左手签上了承诺书的字,但这是右脑下的决定,而因为裂脑和角度问题,我的左眼根本没看到承诺书上的细则,只有右眼看到了,所以君主论居然认定我不符合签署条件,只封印了我一半大脑的替身能力。”
“所有人都会被封住替身能力吗?”
乔鲁诺躲开裂脑人挥过来的双手询问细节。
“所有人都会。”
“为什么会答应签字,拒绝不行吗?”
“这就是最难的地方。”
裂脑人的外表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语言能力也没问题,解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