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认为迎合市场，制造跟上大众审美的产品是有必要的！”
卡特琳娜拍着柱状图以及投影幻灯片大声说。
迪亚波罗端坐桌后，认真听自己一手提拔的忠诚女下属讲解热情的新季度销售额问题。
……都不知道谁才是老板。
“热情上一季新品销量不佳，被评论人讽刺没有创意，老板，难道您能忽略那些批评吗？您难道不在意Passione的市场占有率和收益吗？”
卡特琳娜怒其不争，嫌弃老板都到这节骨眼了还慢吞吞的性格。
迪亚波罗确实不在意，Passione的营业利润降低不是大事，这只不过是他名下诸多产业中的一角。
虽然世人越来越喜爱用“热情（Passione）老板”来指代迪亚波罗，但这不代表他只拥有热情！
期货，物流，服务，传媒……他还在多个领域的龙头产业握有股权。
只要老板始终控制一线市场情报，无论意大利MIB或者荷兰AEX，他都可以利用投资广泛的优点紧抓欧洲货币动向，在各国央行实行量化宽松的关口倒卖资产大赚一笔。
从结果来说，迪亚波罗的个人收益与资产净值不会因为Passione的销售额降低而有任何变化。
但卡特琳娜看起来相当在意Passione的企业名誉，在意到几乎逼宫迪亚波罗，要求老板重拾初期热情，把注意力从投资和不可告人的黑暗领域里收回来一些，分给自家名下品牌。
老板深刻地反省了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才让女下属成长得如此强势，但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热情上一个季度迎来了销售额同比增幅减少的尴尬局面。
自迪亚波罗名下全资公司Passione创立以来，这可是第一次遇见。
虽然这可能与经济周期，世界动向转变，甚至西非内战、汇率变动导致客户群体没钱等等复杂原因有关，很多品牌都常经历这种情况，但归根结底……
“老板，您需要一点创意，我认为您是时候考虑为热情的稳定繁荣寻找新方案了。”卡特琳娜冷酷地收好教鞭，认定自家老板的懈怠和对品牌的疏忽。
“您应该收敛最近沉迷棋类游戏的行为，以及回忆一下热情的创立宗旨。”
……
好吧，推出新品，寻找创意，回忆宗旨……
被女秘书批评的迪亚波罗在办公室里打量藏书，从上看到下，想找点灵感，视线从乔斯达家族赠送的江户切子酒杯，挪到巴力从英国寄回的礼物。
巴力长期为迪亚波罗扫清海外投资渠道，差不多已经是热情驻外二号老板，他作为迪亚波罗的代表，一直执行与地下神秘势力打交道的黑活，并在金钱与势力扩张中不断享受着夕日支配人类的乐趣。
“你让我干掉的家伙已经解决了，像说好的那样，现在整个利物浦绳索街的酒吧，俱乐部，艺术创意中心归我，我还去和他们城市投资委员会的人聊了聊，不论如何，只要你撒钱，这个城市未来的支配者必定有你一席。”
可靠的第一任合伙人在电话里汇报了情况，表示自己正在英国披荆斩棘，从老牌金融国牢牢把守的资本之壁中为迪亚波罗破出一片天，虽然过程辛苦，但从语气来看，巴力对这种活动简直乐在其中。
老板满意地记下笔记，吩咐完对方下一步行动后翻开了桌上的档案——乔鲁诺·乔巴拿的个人档案。
自从数月前的科赫制药事件后，迪亚波罗就开启了对下属的身世调查。
梳理其母亲汐华的活动轨迹，再婚年龄，生下乔鲁诺之前的旅游经历后，迪亚波罗推理出一个曲折的真相——乔鲁诺·乔巴拿，原名汐华初流乃，很有可能是吸血鬼Dio的儿子。
老板把档案捏在手里，在办公室里发起呆来，文件夹里乔鲁诺从黑发到金发的转变历历在目。
虽然没有化验过细胞或者血液样本，Dio当然也不可能留下户籍证明，但乔鲁诺是吸血鬼之子的可能性非常高。
从汐华本人的言谈来看，她仅仅是“去埃及旅游时遇见了迷人帅哥，和他飞快谈了个恋爱后离开。”
时间大概就在迪亚波罗去埃及前没两年。
虽然不知道汐华是如何逃出Dio魔爪，没有沦为食物的，但吸血鬼的血脉通过她留了下来，好巧不巧在意大利长大，随之又被迪亚波罗遇见。
说实话，多年不见Dio后，迪亚波罗再次深刻地思考起了“引力论”。
难不成这种理论真的存在吗？真有命中注定相遇的人和事吗？自己该如何处理乔鲁诺？
防患于未然是必须的，然而……
迪亚波罗清晰记得在科赫制药时乔鲁诺所做的一切。
自己被乔克拉特打晕，但醒过来后却没什么大碍，还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伤口也治好了。
乔鲁诺大概在那段时间里拼命保护了他。
这小鬼做到了不可能做到的事——他想出办法打败了灯塔水母，用冒险又不要命的方法。
年纪轻轻就将替身操作自如，思维灵活大胆尝试，底线坚定头脑冷静，认为自己没有替身时甚至想要保护自己……
……
……
没等老板纠结完，办公室门传来轻轻三声，非常有礼貌。
迪亚波罗熟悉这种声音，卡特琳娜最近心情不好，进门前十万火急的噔噔高跟鞋声提前就可以听到，多比欧敲门声沉闷又力气大，所以来人不会是他俩。
知道电梯密码，能够直接敲老板门，还不被门口接待员拦下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是乔鲁诺。
迪亚波罗若无其事地把手中档案合上，放进抽屉里。
“请进。”
……
乔鲁诺进门后还礼貌地反身关好门，帮老板把办公室恢复为适合听取见不得光内容的密室状态。
金发少年下属身着校服，轻手轻脚走至黑暗气质浓郁的老板面前，熟练地拉过会客椅坐下，两人面对面。
自从科赫制药那次事件后，迪亚波罗几个月都没见到乔鲁诺了。
他始终忙于后续处理，以及调查那天的神秘恐吓邮件来源，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根本查不到。
当日情况紧急，据迪亚波罗猜想，是科赫制药内部有人预见乔克拉特的破坏行为后通知了自己，但根据这种思路去找毫无线索。
究竟是什么人可以瞒过自己的眼睛？！
脑袋里转着无数想法的老板双手交叠，眼睛进入发呆走神时的失焦状态，因此忽略了下属在衣兜里掏东西的动作。
乔鲁诺犹豫再三，发现老板已经开始陷入安静，且眼神没有固定在自己身上后，就知道他此刻没什么戒心，是说出自己来意的最佳状态。
少年抓准时机，极其谨慎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双手推到迪亚波罗面前。
刚刚还在琢磨乔鲁诺身世的迪亚波罗凝滞了。
那张照片上是吸血鬼Dio。
——背部肌肉纵横，脖子上有横切伤痕与星星状胎记的Dio。
吸血鬼头颅下的身体来自乔斯达家的先祖——乔纳森·乔斯达，也就是乔瑟夫·乔斯达的爷爷，空条承太郎的外高祖父……他们家亲戚怎么那么多？！
见过两次Dio，还被吸血鬼照着脖子来过一口，险遭杀害的迪亚波罗清晰记得这个身影。
绝对是再过十年也忘不了的清晰。
乔鲁诺在干嘛？！这张照片是他从哪里搞来的？！
“老板……我考虑了很久……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告诉您这件事。”
乔鲁诺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光看脸根本看不出他想什么。
“这应该是我父亲的照片，我从母亲的衣柜里看到了，他就是几年前攻击过您的那个吸血鬼，我知道您肯定早就起了疑心，所以打算直接告诉您。”
少年抬起眼睛与办公桌后表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的老板对视。
“我想您肯定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世吧？”
……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乔鲁诺已经猜到了擅长情报调查还小心谨慎的迪亚波罗会去调查他的身世，毕竟当日在科赫制药的现场换心手术，正常人类根本做不到。
迪亚波罗陷入了预料中的沉默，他其实不清楚乔鲁诺主动告诉他这件事的意义。
“老板，我只是想告诉您这件事的真相而已，我的父亲早年或许与您有些冲突，但我也从未见过他本人……除了那一天。”
乔鲁诺平静地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态度谦卑。
“我没有背叛您的想法，所以我打算告诉您所有我知道的事，该如何处置我，但凭您决定。”
……话都被这小鬼说了，他个老板还能说什么？
乔鲁诺是在主动剖白自己以换取信赖吗？
刚刚确实在琢磨如何处理乔鲁诺，还把档案藏进抽屉的迪亚波罗陷入了又一重纠结，他突然后知后觉乔鲁诺非常擅长交流。
精于操控谈话，紧抓对方软肋，在适当的时候表达真诚，最重要的是这小鬼说话令他无法反驳。
是Dio的儿子很重要吗？许多成功人士都有见不得人的出身，包括迪亚波罗自己。
而且乔鲁诺是如此好用，还把主动权交到自己手上……
几乎放弃替自己“找一个对外沟通助手”目标的老板，内心曾经死灰复燃，产生一种乔鲁诺生得太晚的遗憾感。
他要大个十岁，不，哪怕五岁，老板都将立刻提拔他成为干部，让他无所不包地辅佐自己，这样就再也不用见人了，小时候就讨厌参加的集体活动or社交应酬统统可以外包！
而且乔鲁诺比多比欧稳重多了，自己不需要在他大脑里不厌其烦地解释“不可以随便对开你玩笑的人动手，不能试图拿叉子捅对方鼻孔”。
不怎么喜欢看别人脸的迪亚波罗，突然感觉乔鲁诺长得其实也没那么像Dio，因为除了金发之外，光看五官，这小鬼明明更像黑白照片里的乔纳森·乔斯达。
那双独特的乔斯达基因真诚大眼，正直勾勾看着老板，看到迪亚波罗想把视线挪开的程度。
……等等，乔鲁诺如果是乔纳森身体生下的儿子，那岂不是承太郎法律上的祖辈？！
这个不到14岁的小鬼，和人高马大的空条承太郎……
没有复杂亲戚关系的迪亚波罗再度陷入迷茫。
“老板，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乔鲁诺见老板已经进入惯常的深思状态，于是主动开口。
“什么？”
“……我很抱歉……那一天害您受伤。”
金发少年低下眼睛，露出愧疚表情，青绿瞳孔忽闪忽闪。
迪亚波罗好半天才回忆起，对方在说自己被乔克拉特偷袭的那次。
当时情况紧急，乔鲁诺不知道自己可以预知未来，在自己想杀死灯塔水母时犹豫了一下，导致灯塔水母长大。
但这似乎……也不能全怪乔鲁诺？
……难道要告诉小鬼“其实自己是可以用奇怪神灵力量的非正常人吗？”那更不可能了。
“乔鲁诺，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原谅你在战斗中的失误。”
事情过去几个月，从结果来说没什么大问题，迪亚波罗也懒得再费口舌，那不是他的风格。
“但你应该听话一些，毕竟一时疏忽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
迪亚波罗决定把乔鲁诺当多比欧一样管教起来，这小鬼很识时务，比起说了都未必听，硬要按自己想法来的多比欧，应该会乖一些……吧？
“你以后要好好听我的指挥。”
“好的老板。”
乔鲁诺飞快应下后，反问了一个完全没关系的问题。
“老板，除了要听您的话之外，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天我帮您治疗时很痛吗？”
迪亚波罗回忆了一下。
虽然他正在昏迷，但似乎确实从身上传来了细细密密的剧痛，痛到好几周后都梦见受伤。
他对疼痛其实相当敏感。
“很痛。”
老板真诚地表达感受。
乔鲁诺这回没说话，但他飞快看了看迪亚波罗的脸，交叠的两手拇指换来换去，露出难得一见属于青少年的心慌局促样子。
“老板……我……”
乔鲁诺居然没有一次性把话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