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最近过得还不错，他把公司开得像个样子能唬人之后，就躲在家里昏天黑地玩了两天游戏。

在第三天中午才爬起来的时候，吴非头疼的揉了揉眼睛，对自己说：“我错了，我应该早睡早起的。熬夜伤身啊！”

他正抱怨着，猛地听到小a在说话：【吴非。】

“怎么了，是游戏里又出什么问题了吗？”吴非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样。他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进了厕所，用冷水洗了一下脸，这才清醒过来。

“我上论坛看看。”在家里所以完全没有形象管理的青年一边说，一边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

他没等小a继续说，立刻登上了论坛。

论坛上吵吵闹闹，充满了乱七八糟的帖子。这地方的玩家可比游戏里还要活跃，水论坛打屁好不快活。无论是情感咨询还是游戏剧情，你在这里都能看到。

虽然吴非把论坛设计外包给了大学生，但简洁的界面还是能看得过去的。

最大的优点是便宜。

首页上大部分的帖子背后都跟着一个【热】。除了置顶的那条【送给航海家的四条守则】，其他的都是玩家们自发顶上来的。

吴非打眼一瞧，【悲报，无名氏他全军覆没了！】、【尸体管理部门诚意招新，欢迎来游戏里当兼职！】、【关于皇家海盗的五个秘密】、【我是一名海盗，我的故事要从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开始……】，简直是群魔乱舞。

他翻了翻，没找到有玩家抱怨游戏出bug了。

要知道玩家比最好的bug检测工具还要可靠。

“也没出什么事啊。”吴非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摸鱼的时候没有发生“一觉醒来变天了”的情况。

还好，还好。虽然他不是很称职，但也很关心《暗海时代》好嘛！

“你放心，下一个版本我已经在想了。”他关掉论坛，拍着胸膛发誓，一脸诚恳的给顶头上司画饼。

最开始的吴非还是个认真工作不求回报的人，虽然嘴上抱怨但真的在干活。但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打工人的终极形态——摸鱼达人。

班，是能上就上的。

鱼，是非摸不可的。

【我不是说游戏出问题了。】小a说。

吴非：“啊，你怎么不早说？”那他刚刚的一系列操作岂不是有点儿傻？

小a解释道：【我没来得及。】

吴非深沉怀疑这狡猾的AI是故意的。

他踢掉拖鞋，坐在床沿上，问：“那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小a沉默一会，憋出一句：【没事不能来找你聊天吗？】

听它说这话，吴非的第一反应是：“哎呀我看你的系统人性化不少，连闲话都能说了。上次还嫌弃我话多。”

第二反应才是：“真的吗？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摸着自己的良心吗？小a啊，不是我说你，而是你真的除了有事找我，其他时间几乎不跟我聊天的。”

【抱歉。】

吴非摸摸下巴，“你比最开始要更有人味了……所以找我什么事？”

小a又不说话了。

青年翻了个白眼，心想今天这AI怎么回事突然变成锯了嘴的葫芦。

他思考着自己最近做的工作，慢吞吞的开口道：“最近游戏里的玩家在自发的组建公会，他们找到了交易市场的bug，这件事我知道。但谁说bug不是游戏的一部分呢！完全不是因为我偷懒不想弄传送。我真的已经在做新版本了，已经把公会系统提上了日程，做出来之后测试几次就可以投入运行……”

说到这里，吴非停顿了一下，“但我最近不得不回去参加家庭聚会，版本更新可能得下个月了吧？”

他提到家庭聚会，就止不住话头，喋喋不休的抱怨道：“我都开公司，真的成功创业了！比其他家里的那些富二代好上几倍诶，但那些老古板还是觉得我在不误正事，说我的堂哥吴明世怎么怎么厉害，烦死了！”

他骂了几分钟，终于觉得够了，于是啧啧嘴，停下来认真问：“小a，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吴非，我跟你说过实验的目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虽然听不懂，但我真的认真听了。”他眨巴眨巴眼，“难道你之前说的是骗我的？”

【……】

【不是。】

小a忍不住感慨，是吴非说话这么跳跃，还是所有人类都这样？

它说：【我是第三星系A57星球的第二代智能系统，a2。这项实验是上任一级权限拥有者给我的指令，41年3个月4天以来我都在完善这个实验。】

“这么久？”吴非咂舌，“你不是小a，你是老a。”

小a：【？】

它继续说：【上任一级权限者与我联系是40年前，他的权限等级已被冻结。现在，吴非你是我唯一的权限拥有者。】

吴非露出假笑：“你也是我唯一的强迫人开公司的系统，很荣幸。”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青年坐直身体，总觉得小a和之前不太一样，语气显得更……疲惫？

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你要问我什么很难的问题的话。小a，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智力巅峰期早就过去了。”

吴非认认真真回忆了刚刚小a说的几句话，幸好不是很多。

突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他睁大眼睛，捂住嘴：“也就是说，那谁失踪40年，你还在做实验？你做给谁看啊，傻子？”

如果是他，在发现顶头上司没了之后，肯定会选择跳槽啊。

吴非说完之后，咳了一声，“抱歉，我这人说话就是有点太直白。”

小a不明白他的话。

和德斯克相比，小a是一台真正冷冰冰的机器。

起码德斯克会笑。

【这是我必须要完成的指令。】

哪怕首都沦为一片废墟，它为了寻找适合做实验的星球而不得不星际远航。哪怕机体受损，排在小a优先度第一的还是重新启动实验。

哪怕那是无用功。

指令就是除非权限拥有者命令它停止，它就永远不会停下，直到能源耗光陷入沉眠。

“真抱歉啊，我不是故意说你是傻子的。你只是有点傻……哦，不不，你不是很傻……”吴非企图解释，但越抹越黑。

他选择闭上嘴。

一时间没人说话。

吴非选择当那个打破沉默的人：“那个……所以你找我是要做什么？拜托，我猜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吧。”

【你是三级权限拥有者，只有你……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些。】

指令就像是附加在它身上的魔咒。

它不能、也不应该反抗。因为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实验必须做下去。】

小a忽略了其他，如此说道。它的声音变得一卡一卡的，像即将故障的机器。

“不，等等！”吴非跳了起来，因为不知道小a在什么位置，所以选择直视前方。

青年故作严肃的挑眉，厉声说道：“我听懂了，你不应该继续做无用功了！哪来的老板敢这么压榨员工？！不给工资，光让干活？完全不把劳动法放在眼里。”

小a：【……】

总觉得这个比喻有些不太恰当。

但它贫瘠的人类语言学不支持它想出一个更好的比喻。

虽然没能彻底理解，但不影响吴非毫无底气的说的很嚣张。

他带着一丝大学生的清澈愚蠢，坚信这个故事是讲的是：压榨员工无故失踪的前任老板，可怜兮兮无法反抗的小a和正义勇敢大好人的员工吴非。

他说：“这样吧，你不干了！作为你的新员工，我让你不干那就罢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小a：？

什么叫“新员工”？

它整个AI都懵了。

完全误解了故事，并因为最开始小a像个无良可怕老板的吴非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了小a的员工。

嗯，逼着他工作，不是老板是什么？难道还能是他的员工？别开玩笑了哈哈哈。

【可、可是……】

如果不做实验，那它要做什么呢？

吴非带着一股不知从哪来的自信，拍了拍手，“好了，事情解决，不用谢。”

虽然穿着睡衣和拖鞋，站在乱糟糟的床旁边，但此时的吴非耀眼如救世主！他的身影是多么的高大，说出的话又多么的轻快。

不愧是能把□□公司办起来的人，是真的研究过劳动法的。

小a向现任的权限拥有者询问指令：【我要做什么？】

拥有者却给了它一个傻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不理解，这是我的新指令吗？】

“不是啊，这是我的建议啊。”

【那我应该做什么？】

要重复了以上莫名其妙的对话两次之后，吴非开始感觉不耐烦。

他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是真傻子。

小a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权限拥有者，它的系统运行有些故障，最终忍不住心想：这是傻子吗？

它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那我可以不继续做实验了？】

吴非牛头不对马嘴的说：“嗯，就就是上任老板留下来烂摊子吧。什么人啊真是，能不能带上烂摊子一起走？最后还要我来做。”

他又开始嘟嘟囔囔说一些小a听不懂的话。

小a不确定的想：这不再是不允许错误的实验。

吴非终于停了下来，补上一句：“对了，小a，我回去参加家庭聚会的时候你留心一点游戏，出现bug的话记得告诉我。别让玩家们把游戏玩坏了。”

【好、好的。】

小a想：那这场不是实验的实验还要继续下去？

对小a来说，从这一天开始，《暗海时代》不再是一场实验，它变成了一款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