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辞不明白她突然让自己走的目的,但从接触看来,书辞认为女孩并非坏人。
当晚起了大风,书辞看着窗外,想起女孩稍显简陋的房子,没来由有些担心。
大早,她便买了些水果和锅碗瓢盆又来到村子里。
天刚刚亮,路上村民正扛着东西下地,村口阿姨拿着扫帚打扫卫生,“哟,小姑娘,又来村里找刘招娣啊?”
招娣?书辞眉间一皱,随即恢复笑容答:“对。”
阿姨一听果然,停下动作,“你是她亲戚吧,她也是个可怜人。”
书辞不解,听着她继续说。
“她小那会儿,刘大汉嫌她是个女孩,没给上一天学,后来她妈怀了男孩儿,稍微好点,又不知什么原因掉了,她妈就这么
疯了,刘大汉半夜出去找她妈不小心掉河里死了。”
书辞注意到她说女孩母亲时微微侧眼观察她神色。
“啊?”书辞也回应对方期待,装出惊讶哀伤神色。
“她那爷爷也是那晚出去找人残的,不过后来也死了。”
只夫家人,那她外公、外婆呢?
“可怜什么啊?”身后男人听了话也凑近道:“前几年有个富豪说她旺家财,说是要收养她做养女,也没见来个人收留我
们。”他话里竟是嫉妒。
“不过也是,谁不喜欢白净又年轻的女孩。”那人造女孩谣言,半分没羞耻心,还笑得大声。
“不过啊,接她那晚,富豪突然就疯了,来的人也都因为山上掉的石头全死在了村里。”他说起那画面丑陋的脸皱起来,像是悲剧在脑中再现了似的,“要我说那刘招娣就是个灾星,克亲,克财,克命,和她走的近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那人说完就朝书辞上下打量。
书辞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道:“谢谢阿姨和我说这些,我先过去啦。”
“哎,小姑娘注意安全。”
“那人……”
书辞听到身后渐远的议论,随后一声“哎哟”,笑了笑。
站在门口时,女孩正给花园除草,看她拎着大包小包赶忙迎上,“找到你家姐妹了?”
书辞摇摇头,“昨天喝水那会儿,我看你家碗有些裂了,给你买了点,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给我的?”女孩不相信地指着自己。
书辞点点头,爬上楼梯,塞到她手里,“可我没什么给你回礼的……”她用围裙擦擦手,接过东西,让她进屋坐会。
没多久,她就端着巴掌大的花盆出来,“没什么好送你的,自己没事捣鼓的梅花,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书辞看着手里的梅花,过了花期,已长出叶子,很是精致。
“喜欢,谢谢您。”她虽不怎么养花也在花市见过,值不少钱。
“对了,还没请教您名字呢?”
她笑得眼角弯弯像朵花儿似的,“我叫李生,自力更生的生,叫我生生就行。”她所说名字与那村中男人所说完全不同,想必是自己改的。
书辞也微笑道:“我叫李书辞,与您应该是一个姓,书本的书,言辞的辞。”
“真好听。”李生一听便夸赞起来。
“是我妈妈取的。”书辞补充。
“真好啊……”她说着,又马上改口,“我也是妈妈取的。”
她拿出与昨天一样的橘子递给书辞,“你别在村里找了,我帮你找,我这马上就好,中午在这里吃了饭,你就回去吧。”
李生说这话时脸上露出担忧。
“好,谢谢生生。”书辞也大概猜到这村有些问题,答应下来。
李生仔细给比人还高的茶花施了肥,洗净手,已是中午。
拿出冰箱里的猪肉,又到院子里拔了些青菜,她手艺娴熟,一端上桌就给书辞馋得流口水。
“生生,你这手艺到城里开饭店都绰绰有余了。”书辞刨着饭不断送进嘴里。
李生听她夸奖连道:“也就你爱吃,城里哪行啊。”边说还边给书辞夹菜。
前些日子,林谣也是这般给她夹菜,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
李生关切问:“咋了?喝口水。”她只以为书辞吃急了噎了喉咙,忙把自己的搪瓷杯递给她。
“没事没事。”书辞连连摆手,“我是说真的,你养的花,炒的菜,在城里哪都能赚上钱。”
“要不,我投资,你去城里边开个店,赔了算我的,赚了咱俩分。”
书辞并未与她开玩笑,她是真心希望李生能离开村子,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与女孩同为妙玄残魂,真正算起来也称得上姐妹,她期望李生有灿烂的人生,正如期望她自己能不悔的活这一世一样。
书辞没逼她,之后几天,书辞又连续提起这件事。
李生从最开始的拒绝,逐渐露出犹豫,书辞知道她也想走出去。
“您挣的血汗钱,哪能这么糟蹋。”
“没事,我相信你一定能挣回来,甚至更多。”
李生还在犹豫,书辞扒完饭,挑着把碗边的米粒吃完,乘胜追击道:“到时赚了钱,你也可以买个大房子,就买我家旁边吧,这样我也不用做饭了。”书辞坐到她旁边,抱起李生胳膊撒娇道:“好不好嘛。”
李生握了握手,道:“好,明天我跟你去城里看看,哪里开店合适。”
“那我明早来接你。”
吃完饭,李生把书辞送到村口才放心离开。
书辞上网查了些商铺地址。
妙玄拿着橘子在溪边等着书辞。
书辞一走到旁边,她就把剥好的橘瓣送到书辞手中。
“她家的橘子很甜。”她笑着转头看向书辞。
“嗯,有办法让她不融入主魂吗?”书辞问。
“本尊没想要她的命,只是当务之急是……”她看向远处落尽的桃花,“她修了邪道。”
“污浊已浸染肉身,只一点便攀上残魂。”妙玄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声,“若是侵入魂魄,她便会成为失去理智的怪物。”
“怎会?”书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所见邪祟都是枉顾她人性命,而她面前的李生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本尊看了她记忆,她母亲腹中兄弟是她投药杀的,母亲是她送走的,父亲是她用灵力推入河中溺水而死的,爷爷是她设计塌房砸死的,那些个富商也是……”
妙玄细数,像在列举罪证,书辞哑口无言。
“不过这些个人里,除她母,都是罪有应得之徒。”
书辞根本不敢细想,若是这些至亲之人都罪已至此,那李生这些年都是如何过来的。
“那还能找到她母亲吗?”书辞问。
“无起卦之物,算不出。”妙玄短暂停顿后回答。
“那污秽可还能治?”
“长生谷或有法子。”
“那还等什么?”书辞睁开眼,窗外一片漆黑,她抬腿就到了灵生洞府。
灵生正打着瞌睡捣药,一见来人,药臼差点砸脚上。
“何何事如此着急?”
“可有清除因修邪道染上的污浊方法?”书辞问。
“修邪道就该杀了,还医治作甚?”灵生猛一个义愤填膺道。
“她有不得已苦衷。”书辞望进灵生眼里,态度很是坚决,“可有?”
灵生见她如今与前段时间相较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也开心了几分,如实道:“有是有,但服药后需以银针将她吸收的灵力和魂魄引渡出来,不然就会爆体而亡。”
“何事空闲,吾与你同往。”
书辞正思考时机,需得与她坦白后才行。
“不然,你到时给我传信,我一看见就来。”灵生见她久久不语道。
“好,谢谢灵生仙子。”
“客气。”
再回家时,已是清晨,天气晴好,她薅了袋面包直接瞬移到村庄附近,一路走着来到女孩家门。
李生已在家门口等候,她今日穿了件碎花裙子,头发也妥帖地梳起,显得很是干练,看她一来就小跑着到书辞跟前。
“吃饭了吗?”她把面包递给李生。
李生腼腆地推回她手里道:“吃了,吃了。”
“那咱们走吧。”
平日都是用法术过来的书辞,才发现这村庄离着城市,比她想象中要远得多,两人一路颠簸,坐了近四个小时的三轮车,大巴车才到城里。
李生也比书辞想象中对这些更为好奇,她带着人挨个把她寻到的铺子位置走了个遍。
最终定在离刘琴学校最近的地方,两方选定好时间签合同,天色已经晚了。
书辞带着李生在楼下找了家面馆,李生也说起她以后的生意要如何做。
书辞不懂做生意,但李生脸上对未来的憧憬却是不假。
“一定能行。”她附和着鼓励道。
夜幕完全降下,她把李生带回了家,稍微收拾出客房,设下结界阵法,给她住下。
白光一闪而过,随即便是疾风和倾盆大雨。
李生洗漱好在窗边站了许久,风吹着雨滴落在她发梢,她未挪动一步。
“我想好了,我赚了钱就买你邻居的房子。”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少女大声说出自己对人生的畅想。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预备邻居了。”书辞也回应道,转身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
“谢谢。”李生笑着。
她似乎从下车时便笑着,不对,似乎是今早见书辞时便笑着,就这么像太阳般灿烂了一整天,此时也依然绚烂着。
黑气在闪电的光亮中露出身影,直直地停在李生面前。
轰!雷声震耳,书辞死死盯着窗外。
“缚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