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战术性端起水杯。
“这就是你打工的地方啊！”
声音太过熟悉，她不由回头。
视线穿过林谣肩膀，死白的皮肤，鲜艳的碎花裙，对上双眼时，笑容灿烂如阳。
“哎！哎……不去不至于朝我泼水吧。”
书辞吓得手抖成帕金森，一个劲儿朝林笑泼水。
听了话，赶紧放下玻璃杯。
“没关系的，不行我就再向陆策申请。”
“好……”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上司掀开门，跨在门槛上朝她比了个‘跟林谣走的手势’。
“哈哈哈……好呀，我这就跟您过去。”
她干笑，脸上硬挤出嘴角弧度，客气礼貌的答应。
说着把收拾东西准备和她一起过去的林笑按回椅子。
毕竟隐隐感觉有诈的她，不能把闺蜜带去跳坑。
“哎呀！她怎么老是找我。”
飘动的鬼魂，蹦跳在空气里，划出红色弧线，模仿着语气说起猜想的心里话。
她不动声色得朝旁假笑，又收回表情。
美术组的办公室似乎比隔壁大些，但同僚们身上那股子怨气却是比旁边的鬼重多了。
“大家手上活停一下，这位是本次文案负责人李书辞，李老师，这两天会和我们一同做最后确认。”
众多眼神齐刷刷聚焦，一股社死感攀上，她小心挪开视线。
随即鼓掌声停，助理通知会议，她才小心抬头，瞅眼这些两日同事。
只能说果然是学美术的，气质上的潦草感很符合印象。
在队伍最后，她不停薅着门把，试图从侧后进入会议室降低存在感。
刚想找个角落，又被林谣打断，“李老师，来这边坐。”她招呼旁边位置。
打眼瞬间，她似乎看到对方眼中异于往常的情绪，让她不可理解。
若是她本不喜欢自己，又何必专程找陆策要人。
但那一眼似乎也不是多欢喜她的模样。
她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浏览眼前一张张滑过的精美图片，和每一个创意分析。
“李老师有什么意见？”
她正看ppt出神呢？忽然被点，“我不懂美术，只能凭玩家视角……”
这不提意见还好，一提全组的人眼睛都瞪亮了，一天没个休息。
这比文案组工作还累。
她狠狠伸了个懒腰，捏捏自己在美术组跑了一天的老腿。
忽的一只手轻轻搭在肩上，她转身，认出女孩正是会议室门口捞她的姑娘。
她笑眯眯地，“老师，林姐请客，一起去呗。”
“不了，我还有点事儿。”
她说着朝旁边累瘫的小鬼看去，又笑笑收回视线。
女孩也不明所以的向空旷处望望，露出不解的神色。
可能是本部门这种人群较多，她似乎并不在意这类怪异举动。
甚至更加热情问：“我可以加您个联系方式吗？”
“可……”
“李老师，一起吃个晚饭？”
她刚要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林谣便不知从哪蹿出身。
不远处林笑从墙角探出半个脑袋，正盯着自己，两步变一步地挪动到身边，捞过臂弯，撒娇着：“走嘛，我饿了。”
“哈哈……”林谣看着两人，表情温和，眼中却明显没有笑意，甚至带了些咬牙切齿？
“那我们先走啦。”
她朝两人挥手，被拉着拽着离开公司。
临近黄昏，夕阳照得书辞有些疲惫，她朝阳台上的小姑娘招招手，示意她该干活了。
小姑娘咧着嘴，小跑着来到她跟前。
“去我生前宿舍找个人，可以吗？”
“位置在？”
“x大学。”她眨眨眼朝目的地方向看去。
“嚯，学霸！”她调侃着，背上包，揣起地上缓缓移动的王八。
“走。”
根据描述，来到空旷处，稍走几步，便是宿舍门口。
上五楼，走廊尽头，稍显朴素的宿舍门映入眼帘。
咚咚！
她敲门却无人回应。
“楼梯间消防栓角有一把钥匙。”
书辞回头瞅了眼脸色逐渐沉重的小姑娘，找到钥匙。
开门。
宿舍很大，干净的桌椅，映着夕阳余晖，显得格外安静，这里完全是两人的生活气息，丝毫没有谁过世的死气。
“没人，需要找什么？”
她细细抚过铁制桌椅，书本，窗帘……仿佛过往场景一幕幕在脑中展开。
泪珠滴落，又瞬间蒸发，灼烧的嘶啦声将她拉回神。
“抱歉……”她慌忙揩去。
“抽屉里有把柜子的钥匙，打开，衣服最底下有张银行卡。”
“小金库？”她生硬打趣，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却只得对方苍白一笑。
“麻烦您把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放进您卡里。”
“啊？我不要你的报酬。”
她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伸手想拍在她背上，却这么直直地从身体穿了过去。
只得尴尬地缩回手。
“没事，我这就去取。”
书辞急切转移话题，关上门拉上窗帘，移动到附近ATM机。
两万不多，对学生也算巨款了。
再次来到校门时，夜幕已然落下。
行色匆匆的路人不断从面前走过。
仨就这么站在校门边，假装忙碌地等着人。
“书辞姐，来了。”
她下意识薅起书辞的胳膊，不停落空。
她转身，借着路灯看向迎面而来的女孩。
白T恤，蓝牛仔，快步向前。
“那个……”她一时慌张叫住人，又不知如何称呼。
“花繁。”小姑娘提醒道。
“花繁同学。”
她朝旁使起眼色。
“我是你室友罗晓的家人。”她说道。
“家人？”厌恶的眼神在黑夜里也异常明显。
“朋友。”
“不是，朋友。”
“哦，所以你有什么事？”
防备感溢出，这就被质疑了？
“她的东西我早就烧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
“你知道我要找她的东西？还是……你还留着。”
明明什么都在，却说没了，好奇心驱使，反倒让她说出噎人的话。
“你……”她气愤地皱起眉头。
“两位同学，快回宿舍吧，要关门了。”保安大叔在前方提醒着。
“不好意思，马上。”
她挥手，态度谦虚，笑起来与罗晓倒是有了些相似的温暖。
“走吧！等会出不去就自己翻墙吧。”
“行……”她悠悠答着，跟着人往里走。
路灯不算明亮，晚风清凉，路上因维护而湿漉漉的，就这么走了一路忽然停住。
“说吧，你要什么？”
“你们这些寄生虫还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
嗯？
没说接这活还有人格侮辱风险啊？
说着她兀得转身，一把捏住她白色衬衫衣领，“还想从我这儿再带走她！”
书辞眼神飘忽，试图从这一人一鬼的字里行间理解两人关系。
“你有带桔梗来看我吗？”
罗晓不自觉夺舍，又被书辞震出体外。
“欸？”
泪眼婆娑的女孩突然愣住。
“不，不是，她让我帮忙问下。”
书辞慌地手舞足蹈解释刚刚的失常。
一瞬的晃神让她松手，不敢置信的后退两步。
“你跟我来。”
她领着书辞回到宿舍。
白炽灯照亮每一个角落。
她摸出一把紫色桔梗花，插在玻璃瓶中摆好。
“罗晓。”
她突然呼唤。
“你回来了？”
“我知道你还在。”
她睁圆了眼，仿佛要透过书辞瞳孔看穿内里。
不清状况的书辞，慌张看看面前的孩子，又看看旁边的小鬼。
定神，继续装道：“她生前让我把这些钱交给你。”
说着她摸出手机展示刚从卡里取出的金额。
“钱？你果然不是她。”
满眼的惊喜瞬间变为失望，三两下把人踹出门外。
不是，现在的大学生这么喜怒无常？她回想自己的大学生活，相比，也正常不了多少。
“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明天再来也行，姐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看看她。”
不知是受了两人情绪感染，安慰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只得点点头。
“那你……”
“小姑娘你会结界咒吧，给她上一个。”
包里的王八突然探出头，沉声道。
“哦。”
书辞听从结印。
刚走两步又返回来，“晚上危险，你就在这儿，明天下班就来接你。”还不忘给门口贴上自己电话。
罗晓懵住，也换上笑脸，答着：“好。”
二日还未下班就来了短信。
「书辞姐，您好，我能约您单独见一面吗？」
正巧林谣提了桶玫瑰，从门外进来。
“小王，发一下。”
书辞并未在意，低下头继续回复「好。」
“谣谣姐，李老师没有。”
她听到呼唤自己，抬头正对上林谣双眼，但又马上挪开视线。
这主美，一天到晚咋奇奇怪怪的。
她偏头盯着对方。
“好，没事，你去忙吧。”
她回答道，摆上那套官方笑容，两步上前，在书辞身边坐下。
“不好意思，买的七夕玫瑰算的本部门人数，忘记算您了。”
“啊？”她扫视一圈，每个办公桌上都摆上了鲜红的光杆玫瑰。
“哦，没事，我本来就不……”
鲜花她是喜欢的，但没有也行，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怎么能没事呢？您是我们请来的客人，晚上我请你吃饭，算赔罪。”
林谣直接打断解释。
可还有人等着她。
“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今晚不行，下次吧。”
林谣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难过，继续道：“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