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商队里那阴魂不散的单散修!
分道扬镳这么久了,单烽留给他的阴影还没散干净,一见就想哆嗦。
他不是混成巡卫长了么,乔装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不对啊,单烽都摸到蜃海珠市来了,难道……难道谢城主真要下手一锅端了?
识海中忽而传来猴三郎的声音:“拿到火绒就走,别让他发现你在做的任何事情。”
白术的冷汗哗地下来了,慌忙退到阴影中。
单烽没看他。
簪花人忍辱负重地带着单烽在蜃海珠市里转悠,这地方设了几个迷踪阵,堂屋里是绕不到头的,就是成百上千人也挤得下。
单烽没走几步,那矮小的灰袍修士便跟了上去,一手扯开外袍,露出一排扎捆得结结实实的小锦囊。
“好东西,看看不?牝云蛇,蛇中美女蛇……”
单烽脚步一顿,那灰袍修士没收住脚,一头撞在他身上,竟哎呦一声倒飞了出去。
簪花人道:“快走,讹钱的!”
单烽深以为然,两人疾步钻进了人群中。
簪花人道:“这……蜃海珠市我都把你带进来了,要让他们知道,非扒我一层皮不可。剩下的,你自个儿转?”
单烽用两根指头把他肩膀钳住了:“不急。”
簪花人欲哭无泪:“道友,不,道爷,祖宗!上次的事情……我见了谢城主就哆嗦,再不敢了,你就放了我吧。”
单烽道:“趁我还没捏死你,将功补过,天衣坊会记得的。”
簪花人也是倒了血霉。大晚上睡着觉,被姓单的瘟神找上门来,张嘴就要找采珠人,那凶神恶煞简直让他疑心是噩梦还没醒。
“既然是为霜绸娘子效劳,”他干巴巴道,“我也不瞒你,我那些明光丝来路不正……那日之后,我还是搭上了采珠人,不过是当家人秋老大的路子。就在那儿。”
单烽眼神忽而锐利起来:“他们在做什么?”
“这会儿下冰?有生意来了。”簪花人喃喃道。
秋老大一行三人的身影,在鲛膏的层层涂抹下,已幽黑得如同三道鬼影。
说时迟,那时快,近旁一个采珠人解下一柄长鱼叉,向秋老大当胸便刺,出手之狠辣,正是冲着一击毙命去的。
血泉喷涌的刹那,秋老大的身影陡然翻转,如黑雾般沁入了冰下。
唰唰唰三叉刺毕,三个采珠人的身影几乎是被凭空抹去了,唯有冰层深处,泛着一缕极淡的青黑。
单烽和影傀儡交手过多次,很快想到什么,神色冷淡下去。
形影互换术?
簪花人道:“这法子常人可想不出来,难怪入伙要试胆。采珠人,采珠人,拼死弄波,冰底擒珠!还得是秋老大他们几个刀口舔血惯了,先摸出了门道,要是在快死的时候,锁住神识,拼命下潜,便能在冰河里进出,几十丈的冰川也不在话下。”
单烽心道,果然如此。
簪花人咽了口唾沫,神往道:“你是不知道,那冰下有多少宝贝啊。”
单烽道:“他够慷慨了。有些人却偏要寻死?”
簪花人涨红了脸道:“我就说说罢了,我可不怎么下冰,你冲他们去。”
单烽心里盈着一股怒意。
簪花人看他不善神色,连忙道:“他们现在只在城外河谷里晃荡,只要不进城,谢城主都不怎么搭理。就连你要找的明光丝,也是这么从蜃眼里挖出来的,你可别同他们翻脸!”
单烽道:“可惜,作践了。”
簪花人没敢问他作践了什么。
采珠人下一趟冰纯靠运气,捱的时间越长,入冰越深,以秋老大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脾气,这一趟少说要个把时辰。他看出单烽犯了脾气,直要把这难缠的体修支开。
“这几个摊主可不常出来,都是城里见不到的玩意儿。哎,卖牝云蛇丹的,你怎么又过来了?”
单烽纹丝不动。
“我倒要看看,他能从冰下掏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