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客令下,仿佛要将他二人间的一团迷雾就此斩断。
不对……
不对!
“善果?你说了结便了结?你欠了我羲和舫整整一湖的血债,是我心有侥幸,是我无论如何意不能平,止不住地为你辩白!谢泓衣,我做了十年的笑话了,就为了问你,到底是为什么?二十年前,长留境——”
“够了。”
话音未落,谢泓衣的五指已动,单烽整副面孔都被这一股巨力抽偏了过去,眼前黑芒乱窜,回首之时,已死死咬住了后槽牙,眉目俱厉,面上泛起灼烧一般的恐怖神情。
“谢泓衣!”
“这一巴掌,是为你敢在我面前奏起火神悲日曲。”
单烽的目光还没扑到谢泓衣面上,便被几道漆黑的刀锋截断了。
黑甲武士突然闪现,围在二人身周,刀光如屏,沉默地封住了他的目光,也让眼前人重新变回了遥隔云端的谢城主。
碧雪猊的蹄音也近了,银白色的皮毛,翠色暗生,遥遥自街口一闪。
可恨今夜时机已失,要想劫走谢泓衣已无可能。
为首的武士躬身,虚扶起谢泓衣,困在单烽掌心中的那一截冰凉手腕,亦到了挣脱的边缘。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单烽抓住那段指尖,黑甲武士投鼠忌器,刀锋尚未动,他已低下头,在谢泓右腕上用力咬了一口。
恨只恨腕如雪玉,心为铁石!
齿列合拢,就是无情玉璧,也非得有缺不可。
这一口下去,就是那些面色木然的黑甲武士,眉目也齐齐耸动。碧雪猊刚奔至谢泓衣面前,便撞见这一幕,怒得人立而起,喷出一声雷鸣般的响鼻。
单烽早有防备,一跃闪退至刀丛之外,以指腹碰了碰犬齿。
“苦的,”他自言自语道,“好好一朵白刺花,却解不了烦渴。”
“单烽。”
谢泓衣面沉如水,抢在武士回护之前,一把攥住了腕上齿痕,伤处并未渗血,掌心却像被残余的温度所灼伤,止不住地突突跳动着。
黑甲武士最是忠心不过,见他长眉疾抬,双目如冷电一般,自是刀刃齐出,黑潮般向单烽袭去。
谢泓衣道:“别让他死在城里,其余不论——碧雪!”
碧雪猊感到主人难平的心绪,正暴跳如雷,冲单烽大股大股地喷吐着青烟,直到听见呼唤,才衔住谢泓衣衣角,将他轻轻托在背上。
谢泓衣再不低头,一手按在碧雪猊顶上,从五指到手腕都极其细微地发着抖。
他只轻轻一抚摩,碧雪猊便长吼一声,那一身丰美的皮毛在风雪中哗地一声舒展,拥着谢泓衣,向月下腾跃而起!
以谢泓衣的脾性,受辱而不当场发作,已是怪事,为首的黑衣甲士反应极快,翻身上马,一声令下,黑影幢幢,化作一道隔绝一切窥伺的铁屏风。
果不其然,数息之后,谢泓衣便浑身一震,委顿在了巨兽背上,蓝衣黑发俱散乱,衬得他面色煞白,也令眼下那一道血痕更显凛冽。
“城主!”为首甲士惊怒道,“莫管其他,立刻送城主回府,除药修外,不准旁人进府!”
“是!”
这乘疾风而来的一行人,更踏月影而去。
单烽则闪过刀光的夹击,踏墙数步,跃到檐上,手里抓了一轮冰凉的银钏,慢慢摩挲着,一颗心在大起大落中,越跳越急,几近炸裂,急需一个宣泄口。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落在剩下几个黑甲武士身上。
“就你们几个,拦我的路?”他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