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好的，为什么鸣金收兵？”康纳来到主帐，看到斯图亚特正埋在一堆羊皮卷和纸质书里东翻西找。

“你在找什么？”康纳走过来问。环视一圈，他竟然没有看到那个黑发奴隶，又道：“他呢？”

斯图亚特像是终于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猛地将一张羊皮卷从一堆纸质书的底下抽出来，抽倒了一大摞书。

“找到了。”他喃喃道，跟着了魔似的。康纳奇怪地走过去，上面稀奇古怪的诡异符号让他顿时皱起了眉头：“黑魔法？你看这个做什么？”

斯图亚特突然放下羊皮卷，没头没脑道：“把所有人叫过来。”

待到人到齐，刚打了胜仗，大家还都沉浸在喜悦里，大长老也难得有了一丝轻松的表情，道：“殿下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其他长老心底却犯嘀咕，想着不会又是鹰派犯事了吧？经过清洗他们安分很多了。

“今天的人类军里混入了傀儡。”斯图亚特说。

大长老：“什么傀儡？”

“不疼不死不伤，不对，准确来说能伤，但是残肢仍旧活动，因为数量很少，只有在上空俯视才能见到。”

康纳：“什么程度的残肢？”

斯图亚特一脸严峻：“我亲眼见到一颗断在地上的头颅牙齿活动，咬断了地上受伤血族的喉咙，速度奇快。”

此话一出，沉默一片。

艾登笑了两声：“世间还有这种傀儡？别开玩笑了。就算中了女巫的傀儡符也不可能做到残肢杀人这种地步。”

威廉：“会不会是被头颅里藏的什么咒术或者武器杀死了？”

斯图亚特坚定自己看到的，将羊皮卷上的咒语展给所有人看，金色的符文和图画浮在半空，虽然他们看不懂咒语，但配图还是能看懂的。

“它叫‘死怨咒术’，不同于一般的亡灵召唤术，这种魔法找来的亡灵穷凶极恶，就算拼着魂飞魄散也会把敌人活活咬死。”

威廉道：“人类怎么会懂黑魔法？”

康纳道：“黑魔法师不是都被消灭了么？人类哪搬来的救兵？”

斯图亚特与知晓真相的长老们同时缄口不言，这段隐秘过往自从被黑魔法师们带进坟墓就不再对世人展露，现在他们总不能说黑魔法是人类和血族本就有的东西。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只黑色小虫悄悄爬了出去。

“通知大家提高警惕，战斗时要小心这些傀儡。”斯图亚特说。

以威廉为首领军的几个人点头称是。

斯图亚特却把几位血族长老单独留下来谈话。

回去的路上，艾登问康纳：“那奴隶呢？”

康纳看了他一眼：“你也会关心他？”

艾登看上去有些不自然，“随口问问。”

被对方探究的眼神扫视，更有些羞恼：“不说拉倒，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说完气呼呼走了。威廉走过来，问：“怎么了？”

他听到了两人对话的一点，“艾登要找林希？”

康纳不置可否，绕开他准备离开，却听威廉道：“他去河边洗漱了。”

康纳脚下的步伐换了个方向。

……

春暖花开的日子，阳光温柔，微风习习，让人心情愉悦。林希坐在岩石上，赤着脚，初春的河水还有些凉，好在是中午，吃了一半的面包索然无味，放在一旁，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爬满蚂蚁了。

只好掰成碎渣丢进水里喂鱼。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用辨认他都知道是谁。

“在帐里很闷？”

“没有。”

“你的伤还没好。”

“好了。”

男人在他身旁坐下，“今天的仗打赢了。”

“恭喜。”

斯图亚特深吸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惜字如金了？”

林希抬眼，疑惑看他：“我说的哪里不对？”

斯图亚特轻咳一声：“骑飞马么？”

林希有点手痒，但还是摇摇头：“不。”

“恩？”

“暴殄天物。”

“亚希伯恩·博尔吉亚。”

这个名字让林希再度把目光聚焦到男人身上，斯图亚特看着他，笑了笑：“他指挥的不错，输了也不全怪他。手下的兵不听话，再好的将军都束手无策。”

叮——兵器接触岩石发出清脆的响声，男人道：“剑给你。物归原主。”

林希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什么意思？”

斯图亚特道：“防身。”

见他疑惑，又补充道：“有人用黑魔法操纵傀儡。”

林希将仙剑收起，等了一会儿，奇道：“锁链呢？”

男人被他问懵了：“什么锁链？”

林希怪笑一声：“永夜锁链。还是你打算像鹰派那样给我下一个追踪咒语？”

斯图亚特难得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但很快平静下来：“我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更不会对你下追踪咒。”

林希漠然：“是。当然。反正我回去也呆不下去。”

斯图亚特：“我没有这个意思。”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之间的气氛跌到了冰点，和煦的春日暖阳愈合不了比若寒潭的裂痕。

斯图亚特实在不擅长怎么道歉和安慰人，只好干巴巴道：“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后者机械地点了点头，望着水里争食的鱼儿并没有过多搭理他。

最大的一块面包屑飘在水里，引得无数鱼儿争抢，有一条体型稍大的鱼一口便撕了大块面包塞进口中。其他鱼儿几乎都争不过它，直到它们齐心协力将面包往同一个方向拽、使劲，终于从大鱼嘴里抢下面包，内部分食。

啪。一颗石子丢进水中打破了鱼儿争食的情景。

而这一幕，恰好落入了森林中久久观望的康纳眼中。他慢慢走出来，水中映出了他的倒影，林希一怔，抬眼，只听他道：

“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林希微微一笑：“那多谢布兰登殿下了。”

康纳点点头便走了，他擦干净脚掌准备起身，林中却又传来一道声音：“除了战俘营那次主帅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还想跑？”

“哟。”林希穿上袜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偷听别人说话。帕特尔大人现在不应该在安抚士兵吗？”

注意到他手上隐去的东西，他眼眸微微一动，“这是什么？”

帕特尔回视：“没什么。”

林希突然笑了。

帕特尔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你想杀我？”

见他不为所动，又道：

“长老会决定的？”

帕特尔意识到刚才失策了。前脚听完这奴隶对殿下冷嘲热讽，后脚那个叫康纳的血族居然提出要帮他逃走，心中郁火难消直至爆发，竟然忘记了来河边的目的以及隐匿长老会的魔法器。

“他们居然把屎盆子交给你扣。”

林希捧腹笑起来。

帕特尔冷冷道：“但凡你安分点，也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东方奴隶揉了揉笑痛的肚子，似笑非笑看着他：“这个‘别人’也包括你吗？”

帕特尔没说话。

“让我猜猜长老会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你冒着风险也要杀我的。”洞悉一切的眼神竟然让帕特尔有一瞬间的心虚，但也只是一瞬，等价交易无可置喙。

“成为斯图亚特的血仆。对吗？”

帕特尔毫不犹豫回答：“是。”

林希微笑：“看你的本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