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死前吃下一袋玉米粒,火化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您应该不会得到一袋爆米花。”
“我的火葬不会变得超级炫酷吗?”
老人有些失望的问道。
琴酒在思考片刻后回答道,“您可以在死后,让人在您的身体里装一个心脏起搏器,这样连同尸体火化时,就会变成一个小炸弹。”
“这个听起来很惊喜,但是火化工肯定会检查,他们是专业的。”
“我们可以跟他们提前打好招呼。”
“那我的维京式葬礼呢。”
“…这个行不通。”
“我的骨灰盒会比别人的更漂亮吗?”
“会的。”
“Gin,你听说过前几年的德国解剖学家冯.哈根斯吗?他发明了生物塑化技术,这几年一直带着他的人体标本举办尸体艺术展呢。我可以在他的尸体捐献单上签名吗?”
“那个展览太拥挤了,您应该不会喜欢。”
“那就帮我把遗骨做成首饰,我可不想海葬,尤其是跟那群海洋垃圾在一起,你觉得哪种款式好看?许愿瓶,项链坠,玻璃坠,还是戒指?”
迪奥德梅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棉织窗帘被拉到两侧,是一个典型的落地玻璃门,门外是一个精美的铁艺露台。
他说,“戒指,这个方便些。”
老人眼睛闪烁了几下,“你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更耐心。”
迪奥德梅斯将一张纸递过去,“我的追悼词,让随便哪个人念都行,欧纳斯特牧师怎么样?算了,他都老掉牙了。”
“本·麦兹里奇。”
“年轻牧师?”
“嗯。”
“哈哈,琴,你真贴心,他一定爱死你了。”迪奥德梅斯夸张的说道。
夜晚的光线冷冷的照射进来,将这平和的氛围劈成两半,生硬又割裂。
他越过桌子,走向后面那面挂满手枪的展示墙,那些原本只是他的收藏,他随手拿下了一把波斯骑兵枪,八棱形的枪管上刻着卷曲的波斯语字母,拿在手里冰冷有分量。
“这把枪怎么样?需要换吗?”
血腥味弥漫在他的鼻尖,额头流下来的血把他的嘴唇染成了嫣红色,液体粘稠的布满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周围,一句话就是他妈的满脸是血。
用衣袖擦掉遮挡视线的红色,但是白皙的皮肤还是沾上了一层粉,尤其是眼睛周围,琴酒摸了一下仍有余温的枪管,有些失神。
他说,“您手里的这个就很好。”
第一次带给我濒死体验的,他乖巧的听着老人再一次讲着这把枪的故事,一抹被过滤的月光,透过蓝色的窗户照在了他的眼睛上,氛围透露出冰冷,蓝色的‘眼影’,眼底和嘴唇是三抹殷红,这一幕就像电影的调色。
银色的睫毛抖动几下,轻颤颤的,像被冰冻的羽毛融化,等老人说完,他就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琴酒提前对他说,“忌日快乐。”
这句话就像是按下了一个按钮,老人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后就传来枪响。
“Happy birthday.”
这是迪奥德梅斯的最后一句话。
外面的天气很冷,塔尼娅.克拉克靠在车边手里还拿着瓶酒,在外面等着,见琴酒出来,她连忙把酒瓶子一扔,这该死的形象管理本能。
“嘿,谈的顺利吗?你怎么穿这么少?”
琴酒把沾血的发尾绑起来,他说,“邀请函从现在开始发,不管有多少人到,明天都要举行葬礼。”
塔尼娅了然的挑了一下眉,“哇哦,看来谈的很顺利,顺利过头了。”
琴酒没有回她,因为他们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听到的究竟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大部分言行,在他人眼里都被合理化了。
他坐上车,尽量忽视前面的人,虽然他常抱怨伏特加开车速度太慢,但在伏特加不在的时候,他通常都是一个人开车。
“嗨!两位,方便载我一程吗?”
一个骑着摩托车带着头盔的青年在车外喊道,“我的车快没油了!”
塔尼娅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皱了皱眉,探头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四周,停下了车。
“萨达姆?”
青年摘下头盔笑着说,“是我。”
“你要去哪儿?”
萨达姆.莫里兹很自来熟的坐到了后座,“去克罗斯蒂艺术馆。”
“去看那儿的展览?”
他没回答,反而看向琴酒,挑了挑眉,打趣道,“你好啊,Gin,又见面了,这回怎么不带着你男朋友?是因为要来见我家那个老头吗?”
塔尼娅说,“收敛点儿,待会儿Gin要是揍你,我可不管。”
“哦,我要被吓死了。”
琴酒淡淡地回道,“是为了你祖父的葬礼。”
“他死了吗?没死,肯定又没死。但我都快被无聊死了,哪有人在活着的时候策划自己的葬礼。死了又看不到,规划好了又不死。老不死的,他总能膈应到所有人。”
塔尼娅呵斥道,“混小子,你再说这样的混账话,我就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萨达姆.莫里兹噤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满血复活,“你知道班杰明.皮尔斯吗?一个‘由艺术治疗而康复’的石膏像艺术家,我去克罗斯蒂艺术馆就是为了他。”
“我拿着他的精神病罪犯监狱里拍的照片,去找他签名,结果他们连他住在哪里都不愿意透露。哦,对了,我还没有跟你解释他为什么进监狱。”
“因为他试图杀死他的家人,他的弟弟,妹妹,父亲,母亲,和祖父,祖母。那是在他只有十岁的时候。哈哈,这家伙的家人还挺多。”
“这么看来,还是我的家庭更好,我的父亲已经被我祖父杀掉了,他帮了我大忙。”
说完他颇为神经质的笑起来。
琴酒说,“他用的是一把波斯骑兵枪。”
烦人的笑声停止了。
“你怎么知道?”
“他死了。”
萨达姆.莫里兹顿住了,他的神情就像是电视信号卡了一样,他紧张的摸了一下脸,不自在地用滑稽的语气说道,“哇……哦,这不是个笑话吧,对吧?你还挺幽默的,不不,没有必要讲这个笑话,那个,呃,我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吧。天呐,Gin,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最崇拜的人了!”
塔尼娅吐槽道,“你太浮夸了。”
“浮夸怎么了?又不犯法。”
“说的好像你在乎法律似的。”
“我只是太激动,可能是因为迪奥德梅斯死了,虽然那是我爷爷,但毕竟是自杀,那就不关我的事儿了,好吧,那应该是刚巧碰上……等等,Gin,你准备去哪儿?”
萨达姆.莫里兹伸手抓住准备下车的琴酒,琴酒甩开他的手,车门坏了,根本打不开,这熟悉的现实合理化。祂,现在应该是他,他是故意的,琴酒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孩是谁了。
萨达姆.莫里兹朝他眨了一下眼,处于在换新皮套的兴奋中,琴酒懒得搭理他,塔尼娅透过后视镜看他们俩的相处,打趣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们究竟准备去哪儿?一起开房?还是各回各处?”
萨达姆.莫里兹眼睛一下亮了,“哦,那我要去琳娜情趣旅馆。”
琴酒说,“回布里斯托旅馆。”
萨达姆.莫里兹的兴奋一下被浇灭了,“我只是听说那儿的蹦床很好玩。”
琴酒淡笑道,“那你自己去吧。”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啊,跟我去嘛。”
拉着一个omega去开房,就算你是未成年也不行,塔尼娅严厉的制止他,“萨达姆.莫里兹,我假设你快成年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情趣床是干什么用的?没有哪个大男孩儿会拉着另一个男人去情趣旅馆。玩儿他妈的情趣蹦床。你他妈是在性骚扰,混蛋!”
萨达姆.莫里兹皱起了脸,接着他所有的皮肤都松垮了下来,堆在一起,只是他的五官还在努力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吐了吐舌头,结果舌头不小心掉地下了,他扯起一个尴尬的笑容,‘这个女人真无趣,对吗?’
琴酒摇了摇头,‘如果你再这样变一次,我就把你扔去烧柴。’虽然是威胁的话,但表情却有些无奈。
萨达姆.莫里兹吓得连忙变回来,‘我的皮肤还有水分,不适合烧柴火。’
塔尼娅在前面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对着漫长的夜路发愁,有些时候他的屏蔽功能还是很好用的,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他细细摩挲着男人的手腕,琴酒的手是冰凉的,似乎是因为那道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口,那道银色的,镶嵌式的疤痕,让他爱不释手,多么漂亮,他迟早会勒断他的骨头,埋进他的每一块肉里。
他笑着,露出那森白的牙齿。
“我想要做一件事,那不是我本意,一定是因为男孩本质的劣性。”
他扭捏的拿出身后的剪刀,“那个,我听说性格别扭的男孩儿会,以捉弄心仪对象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力,所以…”
他欲言又止,眼睛亮亮的,好像没有想做什么坏事一样,而琴酒只想,但愿车门没有坏,这样他就可以一脚把他踹下车。
“不行,我明天还得去参加葬礼。”
“可是哭过的模样更符合。”
琴酒耐下心说,“你不是小孩子了,别那么幼稚。”劝说的话他基本上只说一遍。
“我想把你头发上沾血的地方剪掉,这样你就不用洗了,我真的很想试一下,我保证,就算你哭了也不会有人看出来。”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琴酒,不像一个人,像一条狗,让人心烦。
琴酒再一次强调道,“你不是人类。”
随后便答应了,不过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反感,因为他是组织,所以他见不得他这副模样。
此时是夜晚的凌晨二点,波本却才刚从繁华地市中心回来,刚刚又报废了一辆车,但好歹确定了原岛敬川的消息,没错,他这次跟琴酒来这儿,是有各自的任务的。
因为这次太巧了,他们两个的任务,互相重叠了一部分。原岛敬川,国际协力银行的副总裁,受邀要来参加某个合伙人的葬礼,而琴酒也在那里,为了省事,组织就让他们两个一起来。
因为只是监视的工作,所以明天应该会轻松很多,波本想,他跟普通宾客也没有什么区别嘛,前提是不出意外的话。
如果他不会再出现幻觉的话,波本忽然愣住,307号,这是琴酒的房门牌,但这个位置应该是他的房间来着,二楼楼梯口处左边第二个房间,绝对没有记错。
他看了看周围所有的房间门牌,结果都是307号,他松了一口气,果然又是幻觉,他绝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跑到琴酒的房间里。
于是他打开房门,结果被一阵奇怪的声音一惊,波本知道,这一定又是幻觉。
这次他比以往都清醒,决定直视并仔细观察自己的幻觉,希望能找出它的破绽,波本随便拿了个沙发椅,靠在墙上。那声音伴随着喘息,像是哭的太狠了,需要缓口气。
‘听起来像是色情片。’波本做出初步评价。
他眉头一皱,自己应该不是那种人吧?难不成是潜意识的欲求不满?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Gin?
波本表情痛苦的捂住头,他真希望幻听的时候能聋了,当然不是因为发现自己是个意淫上司的变态。他并不歧视同性,因为在日本最近还挺流行的,而且自古以来一些达官贵族就有这些癖好。
只是,他对他太意外了,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会对Gin产生性幻想的话,他绝对会嗤笑一声,然后告诉他,我就是对着大街上任何一个男女老少说爱,也不会爱上那个整天在组织里穿着黑漆漆的大衣的人,冷酷又无情。
就是那么果断,不过,这是为什么呢?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原因,他现在的意外,就是因为他心惊肉跳的感觉到了,他几乎本能的接受了这种性幻想。
快的惊人,好像是再正常不过。
波本用毯子遮住脸,今晚是个不眠夜。
他原本以为是的,但实际上他睡得非常好,就像是在冬天从被子里难以出来的睡眠质量,他差点就迟到了。
波本从后门悄悄的跑进教堂,他怎么都没想到差点儿出现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