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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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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江的手指插在她的发丝中,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高耸的鼻梁在中间架成一座弯弯的桥梁,连通彼此,使得陈佳渡清晰地听见同频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不安分地鼓动着耳膜,牵引着心魂。

恍惚中,她听见贺江贴在耳边用着落寞不甘的语气倾诉:“要是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要是我们不是兄妹就好了,要是我们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就好了,要是陈佑民没有离世就好了。

那样我们就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青梅竹马,一切会不会都变得很容易?

我们会顺理成章地得到祝福,毕业后在家人朋友们的见证中步入婚姻的殿堂,以后可能会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会成为一对很好的父母,可以教他吃饭读书写字画画弹琴跳舞,教他辨别这世上尽可能多的好的事情和坏的事情,不过有时候也不必将好坏分得如此明晰,因为年纪稍长一些的他/她也可以拥有自己的独立判断能力。

倘若没有孩子的话,那我们会过得更加自由一些,可以在对方提出想法的第一时间去实施,即使是凌晨两点也可以毫不顾忌地来一场说走就走且没有目的地的旅行。

只是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贺江不止一次自私地期望着如果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们,从我来之前你的人生都是空白,你只为了等待我而存在,那样就好了。

他的自私自利,他的嫉恨怨毒,早在过去三年又三年的不圆满的酸闷苦涩中发酵成型,无法隔绝,再难割舍,这就是他,不敢在陈佳渡面前展现的另一面真实。

可同时他又是一只被驯化的犬,毫无疑问,身前的这个人掌握着那个他不得不遵从的最高指令,他也曾面对她无助的哭泣,遵照她的想法远走他乡,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爱驯化,剥落锋利的盔甲利刃,不管天涯海角,时过境迁,最终都会回到她身边来,被她施舍的一点点的爱情、亲情,心甘情愿地俘获。

陈佳渡如何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心口愈发地酸胀,一时哑然,只好付出行动,将他搂得更紧一些,一边轻抚他的头发,一边将组织好的语言告诉他:“我们本来就是,我从一出生就认识你了,也许你不是见到我的第一个人,但是你已经比除了我父母以外的人都要更早认识我,你知道的,你已经占据了迄今为止,我的一大半人生。”

贺江依旧闷着声依偎在她怀里,像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孩,整个人湿漉漉的,说:“但是我们错过了六年。”

“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六年。”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陈佳渡如此说道。

贺江终于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待片刻后抬头看她时已然收敛起来,但是眼睛还是亮亮的,有点狡黠,有点得意,有点苦尽甘来。

一个筹谋多年的计划终于得逞。

“一言为定。”

*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八点五十分,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昨天回来之后贺江熬了醒酒汤让她喝下再睡,此刻也是有些头晕,双腿发软,下床的时候险些摔倒。

室友们刚给她发了微信,通知明天下午的口译课临时改到今天十点半上课。

陈佳渡瞬间有了紧迫感,洗漱完简单撸了个淡妆,补补气色,下楼前又从衣柜里拿了一顶和今天穿搭格格不入的黑色鸭舌帽。

与此同时贺江正坐在一楼餐厅里,这里视野很好,无论进门还是下楼都可以看见,果不其然循着楼梯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一眼就看到了一抹窈窕的身形。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佳渡不知为何忽然突然放缓了脚步,脑海中先是冒出疑惑,他怎么没有去上班,随后便不受控制地自动滚播起昨天夜里两人相处的一幕幕画面,由于没有了酒精的缓冲调和,心下跟被火燎了似的躁动难耐,连带着耳朵也烫了起来。

贺江倒没有她这样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她今天看起来特别素净优雅,一条麻花辫柔顺地垂在左耳侧,穿着一身嫩绿色的修身雪纺连衣裙,脚上蹬着一双哑蓝色的小牛皮凉鞋,简简单单的搭配,总是可以被她穿出精致时髦的感觉。

他冲几乎是呆愣在原地的陈佳渡招了招手,说:“过来吃早饭。”

陈佳渡心下微动,这才挪动脚步,不过不是朝着贺江那边去,而是向着玄关。

经历过昨晚后她现下实在有些不大好意思面对贺江,支支吾吾地说:“嗯,我上午还有课……”

贺江不为所动,看了眼手表,淡然自若道:“现在还不到九点二十,我看过你的课表,最早的三四节课在十点十五分,但今天上午你本来是应该没有课的,所以如果是调课的话应该再延迟个十到二十分钟的样子,姑且就算延迟十分钟,那么吃完早饭我应该还有比较充裕的时间送你过去。”

陈佳渡被对方无懈可击的说辞堵得说不出一句话,只好了转下脚尖,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餐厅走去。

贺江不露痕迹地笑了一下,起身去厨房把热着的砂锅粉丝还有一只小碗端上餐桌放在陈佳渡的面前。

掀开锅盖的一瞬间香气扑鼻,熟悉的气味萦绕在陈佳渡鼻尖,她怔怔地看着锅里煮得软烂的粉丝还有各种配菜,半个的豆腐泡飘在上面,切片的年糕,鲜嫩的小白菜,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贺江,说:“这是老方砂锅吗?他们家好像是不送外卖的,你是早上出去买的吗?”

贺江点点头,没做其他说明,只是让她趁热吃。

从霓虹湾到旧城区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路程,陈佳渡在心底默默计算着,喝了口汤,还是记忆中的老味道,辣乎乎的,鲜香美味,昨晚接吻时嘴角咬出的伤口抗议地发散丝丝麻麻的痛感。

她忽然想到昨天离开前贺江跟老板娘走到一边去谈天,大概聊的就是这个吧,她问出口:“你昨天跟老板娘问的就是这个吗?”

“嗯,我昨天问她对面的砂锅几点开门,唐璐说你很喜欢吃他们家的砂锅,上学的时候经常去,我就照着她说的给你点了你喜欢吃的几个素菜,还可以吗味道?”

陈佳渡点点头,用力眨了眨眼,埋下头又夹了一筷子小白菜放入碗中,咕哝:“跟以前一样的味道,很好吃。”

贺江“嗯”了声,一只手搭在台面上,轻轻敲了敲,说:“那你争取吃完,现在的味道没有店里的好吃,以后去店里吃吧。”

她轻声:“唔。”

吃完饭贺江去地下车库开车,陈佳渡站在门口等他,顺手戴上了鸭舌帽,把头发全部扣到后脑勺披在肩上,干净利索。

贺江将车停到她身边,降下车窗,“怎么突然把帽子戴上了?”

陈佳渡指了指头顶的太阳,“有点晒。”

“嗯,上车吧。”他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着陈佳渡如此说道。

车辆很快驶出霓虹湾,贺江今天干脆连轻音乐也不放了,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陈佳渡给了个模棱两口的答案,不算好也不太坏。

她隐约感觉到来自主驾驶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目光实在过分热烈,一阵一阵扎在她的皮肤上,导致她想忽略都难,遂看着后视镜,正好碰到红灯,不出意外地捕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

不过看来他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反而有种既然被抓包就无所畏惧了的意思,在镜中交汇的两道目光都是如此纯粹坦荡,固执地看着彼此。

车里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似乎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导致平衡的损坏,所以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陈佳渡的目光向下落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唇形生得好,亲几下就水色波光的,她莫名想到了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一点也不含蓄,完全没有技巧的,不得章法的,硬邦邦的鼻梁撞在一起,牙齿也磕磕绊绊的,凭直觉咬着对方的嘴唇吮吸,明明是四片薄薄的嘴唇,很柔软的唇肉,灵活的舌头,偏生他们蛮横地撞在一起,不管不顾地,结果就是跟昨晚一样,嘴唇都被咬破了。

十几岁的年纪,总觉得抱一下,接了吻就是一辈子,一颗关于爱情的种子在心底野蛮地扎根抽条生长,不管不顾地长成参天大树,以为从此不会给其他任何人可乘之机。

但生活毕竟不是罗曼蒂克,爱情受到太多现实因素的影响和左右,仅仅依凭爱情从而舍弃一切的人,最终爱情也将因为没有其他一切做养分而枯萎。

后视镜内闪起雪白的光,等在他们后面的车一边切换远近光一边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他们,原来绿灯了,两人不约而同撤回视线。

陈佳渡抿了下唇,收回思绪,嘴角的伤口还是有些疼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昨晚的激烈,同时也让她更加坚定地说出:“昨晚发生的事……”

贺江的右手攥紧了方向盘,呼吸有些不畅快地松了松领带,说:“你不可以和我说这是熟男熟女被酒精麻痹之后的游戏,我接受不了。”

闻言她诧异地转头看着贺江,褐色的瞳仁收缩了一瞬,情绪显然也有一定起伏,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明明不是要说这个。”

贺江无奈苦笑,斟酌着词句,将字句都咬透了才说:“因为我无法确定,你给过我太多次这样的答案了。”

话中的心酸二人皆知,陈佳渡忍住眼眶里打转的酸涩,声带有点颤抖,她尽量说得比较慢也比较俏皮,自认为故作轻松的样子好像可以让对方猜不透她的心思。

“我在你眼里是狼来了里的那个牧羊少年吗?亦或是匹诺曹。”

“都不是。”贺江回答得很快,他问,“你知道阿克琉斯之踵吗?”

陈佳渡对这位神祇颇有印象,说:“我陪唐璐去参加过古希腊神祇相关的展会,故事介绍上说阿克琉斯出生的时候其母亲从命运女神处得知他将会英年早逝,于是为了不让预言成真,母亲便日日夜夜握住儿子的脚踝,将他浸入冥河得以锻造不死之身,浑身上下唯有她的手抓住的脚腕脚跟处没有接触河水,因此这里成了阿喀琉斯全身唯一的弱点。后来阿克琉斯参与战争,得益于金刚不坏之身所向披靡,最后却被敌方将领偷袭,用一支箭射中了脚后跟,而射中脚跟的毒箭给了阿喀琉斯致命的一击,依照预言,他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贺江说:“你记得很详细,阿克琉斯之踵代表一个人最致命的弱点,对我来说你也是一样的。”

他说这话时又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陈佳渡的神情,她此刻没抬头,微微低着,鸭舌帽几乎将她全部的神态都隐藏得特别好,贺江只能看到她的两片唇瓣翕动,欲言又止片刻大概还是觉得不吐不快,飞速吐出三个字。

“真肉麻。”

贺江笑笑,心情好了些许,说:“还好吧,刚留学的那会有个室友天天半夜给楼下的站街女郎打电话,说的话那才叫肉麻呢。”

此话一出陈佳渡眼底又燃起了一团八卦的熊熊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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