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

天池碧蓝，映衬着天空，但再远些的水墨星河便无法收在池中了。

山腹中央也有天池水，那是被人工凿出来的一条道，被秘密送到山中。

涓涓细流最后汇成一个小天池，半径约十几米左右。

这小天池的池水不同于峰顶般清澈湛蓝，不知为何，常年都是绿似琼浆一般，而且透出彻骨寒意，一种浸透心底的冷。

四处都是石壁，池子旁搁置着金玉钗、翡翠环等，还有一身白衣，衣外是层纱，如绸缎般柔软。

池中游过一影，依稀见到有鳞片泛着光，通体洁白。

那身影细长，在水底来去自如，久不露头呼吸。

偶一出水，却带起千层浪。

浪下是个巨大的白色蛇头，蛇身扭动又回到池中。

水波起先泛动，再是平静下来，浮出几个气泡。

奇怪的是，再次出水的是个女人，长发倾泄在身后，玉体裸露在空气中，娇嫩皮肤上沾着水珠，极其诱人。

不知使了什么方法，四周冒着气，那是水珠蒸发为气，萦绕身周。

此刻，身子已经干了，不过有些冷，她用脚勾起那身白衣，随意一扯一拉便穿在身上，像她的第二层皮一样。

玉手拂起，便簪起金玉钗，戴上翡翠环，最后梳起灵蛇髻，低头看向池中的自己— —额头是古典美人标配的“美人尖”，柳叶眉弯细，下面又是一双闪烁着的杏眼，嘴唇红润，两腮像朝霞的一抹粉。

总之是胜似西子，貌比黛玉。

***

她是白情，千年的白蛇精，于长白山修炼，占据自己的一方地盘，手下有数不清的小妖。

白情坐在小天池边，指尖磨着头发，有些愁容却带着笑意，无人知道她因何如此。

小天池于洞中一小洞，这小洞外来了个女人，直接进来了喊了声：“白姐。”

白情转过头看去，那是新来的蜘蛛精— —小璇。

小璇走近些，白情脸色顿时沉下来了。

“你是当长白山没规矩了吗？没有通报，我也没有答应就直接进来了？你腿是长的很多想让我帮你拔掉几个吗？”

白情语气冰冷，说话时也不朝小璇那里看，但也知道她脸色肯定不好。

小璇心中一惊，自己来的不久，平常见到这白情，见她平易近人，就如同邻家姐姐般，怎么今日为了这一点小事就疾言厉色了呢？

哦对，突然想起来刚来的时候那葫芦精就告诉自己白情心情时好时好，但通常都是好的，极少数时遇到她心情坏，要是碰巧赶上了，再没个什么礼数可就完蛋了。

小璇立马磕头如捣蒜，脸上挂着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急着轻贱自己，生怕白情一时怒起…

不过白情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收起严肃面容，又是言笑晏晏，与往常一般。

白情拉小璇起身，像没事人一样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事要说。”小璇对这天上天下的态度搞得战战兢兢：“白姐，凡间拍到你了。”

白情奇怪了：“拍到就拍到了呗，我长得美不行吗？”

小璇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是，你现原身回长白山的时候被拍到了，我看视频也很清晰，云层中射出闪电，随之而来的是你的蛇身，直冲天池。”

这就有些麻烦了，白情表情渐渐凝固，又问道：“那现在那群凡人怎么说？”

“他们都说是龙要现身了…”

白情笑了出来：“龙？马上都快灭绝完了，不过把我当成什么龙不也更好办了吗，人类社会肯定自有解释的。”

小璇点了点头，那现在就是没有什么麻烦了。

白情站起身来，对她说道：“跟我来。”

***

天山山腹早就被穿空，大洞之内有无数小洞，或平日休憩，或如小天池用来沐浴，再或者还有一处祠堂。

祠堂内只有一个牌位，上面用篆体刻着“白素贞”三字，牌位后挂着水墨画像，上面身穿素净白色衣裳的女人，身后是一条似在蜿蜒向上的白蛇— —这都是白素贞。

白情走进祠堂内，拈起三根线香，不用火，凭妖力便能燃起这香。

食指握住线香，举过头顶，虔诚地拜了三拜后，插入香炉之中。

丝丝白烟升起，再四散而去，像是身后那画像中的白蛇一般弯弯曲曲地向上走。

白情眉目中有着藏不住的欢喜，她回头对小璇说道：“你去通知下面人，天地断通已解，陈男梁女也已泯然众人。我们这千年的夙愿，终于要了却…”

一千多年了，终于等到了— —他们终将得脱樊笼。

***

『番外：万重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