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后,蒋逆想了会,还是没懂温予年的用意,但既然是小爹,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他佯装玩手机没看路,打算正好跟谢余迎面撞上。
谢余冷不丁瞟一眼,往左走。
蒋逆立刻就向左偏。
谢余抬眸,撤回步子,向右迈一步。
蒋逆马上往右走,一副必须要和他撞上的模样。
就在这时,谢余灵活地偏转身子,从蒋逆左边经过:“走路别挡人。”
才躲到玻璃拐角不久的温予年,瞧着这一幕,双眼无神:【你也太明显了点,随便找个话题也行】
蒋逆接收到消息,迅速答道:“我有事找你。”
温予年扶额:【不是让你现在找,他不会理你的】
谢余却停下脚步,淡淡道:“正巧,我也有点事想问问蒋医生。”
这和温予年说的不太一样,蒋逆顺势而为,指指楼梯间:“那边说话,这里人多眼杂。”
“那倒不用。”
“你和温予年什么关系?”
“你知道他在哪。”最后一句谢余已是肯定的语气。
蒋逆被谢余问得头皮发麻:“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误会?”谢余眼底附上冷霜,“昨天的23号病人是温予年挂的号对吗?”
温予年:【是】
“是。”蒋逆回道。
“你认识年有余?”
温予年远程指导:【认识】
蒋逆晃一眼手机屏幕:“对啊,怎么了?”
“那说明不是误会,”谢余语气又冷了几分,深吸一口气,“他老公在住院,不来看老公,却偷偷摸摸跑去看你,还让你找个借口把孩子骗过去。”
“知三当三?”
他刻意压制音量,但还是因情绪激动大了几分。
周围人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一米八七的大帅哥放在人群中还是很显眼的。
“小三?”蒋逆大脑瞬间宕机,朝谢余身后的温予年投去求助的目光,剧本里没写这一环。
温予年也没跟上脑回路,只能暗自为他打气。
蒋逆一看温予年回避自己的目光,心里更加没底,语无伦次:“他还有老公?”
“他老公是我。”
蒋逆像是吃到什么惊天大瓜:“你背着我,和我小……温予年搞在一起了?”
谢余一皱眉:“我们很熟?”
温予年眼见情况不妙,还没跟蒋逆说谢余失忆的事,打字:【别被谢余的思路牵着走】
但蒋逆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他抢走了。
只听谢余冷笑一声:“我在你面前,你还偷偷和温予年发消息,他竟然还回你了。”
说到后面,有一股说不清的酸溜味。
“我昨晚给他发的,到现在都还没回。”
温予年连忙掏出手机,点开联系人谢余的主页,之前被他加黑名单以后,自己也把他关了进去,不让他进自己的聊天首页。
这下放出来才发现,昨晚他蜷缩在陪床上睡着以后,谢余把他拉出来,发了一句话。
死渣男:【老婆,我错了】
他睡觉前究竟都看了些什么?
温予年回道:【别为难他】
本来想发给谢余的,结果手一滑,界面跳转发给了蒋逆。
“叮咚。”蒋逆的手机响了。
完蛋。
温予年和蒋逆生无可念地闭上眼睛,偷吃罪完美坐实。
谢余拉下口罩,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亮出屏幕:“你还不想承认吗?”
蒋逆叹气,直接摆烂:“是,对,你想怎样?”
他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拿出一张银行卡:“三百万,离开他。”
三百万?温予年耳朵一动,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蒋逆也睁大双眼,掏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
“不够?”谢余舔舔发干的上嘴唇,再次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两百万,一共五百万,够吗?”
蒋逆回过神来,迅速接过两张卡,点头哈腰生怕他反悔:“够够够,你放心。”
“这辈子,哦不对,下辈子,我都会离温予年远远的,这联系方式我现在就删。”
蒋逆嘿嘿一笑,取回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有关温予年的东西删得一干二净。
早已将观测地点转移到自动贩卖机旁的温予年不忍直视。
谢余不再掩藏眼底的寒芒:“别让我再看到你。”
“好嘞。”蒋逆麻溜地滚走了。
温予年估计昨晚谢余的睡前读物,一定是霸道总栽追妻文。
如今阻止他去检验科查亲子关系的就只剩自己了,要让他彻底相信这件事。
他正想给谢余自证清白,对面就已经提前预判:【温予年,你在附近】
温予年:【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死渣男:【你是指什么?】
死渣男:【你给他发的消息,是发给我看的吧?】
谢余找了个座位坐下,专心回复。
计划成功,完美拉走注意力。
温予年就地坐下,靠着贩卖机:【我和他没关系,朋友而已】
死渣男:【和我一样的朋友?】
温予年使出杀手锏:【你总是这样,这次惹我生气也是】
谢余停顿了很久,回道:【我错了。】
温予年咂咂嘴,有点小爽:【我不是不去看你,而是狗仔太多】
死渣男:【我理解。】
温予年见效果达到,适时抽身:【照顾好年有余,我有空会去看他】
而后他又补上一句话后,便关掉聊天界面。
谢余坐在那,埋头瞧着手机里的最后一句话,像是要看出一个洞。
“哥哥。”温予年扯扯他的衣角。
谢余清咳一声,遮住聊天记录,周身不再是低气压:“自己找过来了?”
“对,我问了路上的叔叔阿姨,他们说你在这。”温予年装得很无知。
谢余缓缓道:“你想去散步。”
“嗯对,想和哥哥一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请526号领取检验报告。”
谢余起身:“我去拿报告。”
温予年面色一僵,难道已经把头发送进去了吗:“速度好快。”
“工作日人少。”谢余补充道,说着便在领取窗口递上号码。
温予年大脑飞速运转,蒙着细细一层汗,已经在想要怎么逻辑自洽地解释这一系列的乌龙,还额外祈祷奇迹发生。
果然奇迹没那么容易出现,报告单的封面是几个大字——“信息素遗传亲子报告”。
他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谢余没有作声,仅仅是默默翻看。
温予年紧咬下嘴唇,再翻一下就是最后一页结果,他的潜入计划在失败的边缘疯狂报警。
可谢余停下了,答道:“不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
“哥哥开始以为它很重要,刚刚突然没那么在意结果了。”谢余拉着温予年的小手,走到垃圾桶边,然后把报告单扔进去。
温予年屏气追问:“不看看吗?”
谢余摇摇头:“我已经确定了。”
确定了?没有质问自己。
那说明最后一句话起作用了:【顺便也会看看你】
“他说,他会来见我,这就够了。”
谢余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道,眼底的冰层似有若无地化开一点。
不过温予年听到了,小孩子的听力一向是敏锐的。
他心里不是滋味,脸上暂且胜利的笑意退却。
那是一颗高悬头顶的胡萝卜,要等到谢余拨开迷雾步步走近后,才会发现那连胡萝卜都不是,只是一个橘色的毛绒玩具。
谢余再次问道:“温予年和蒋医生之前是什么关系?”
温予年回想起高中的三人行,有他,有谢余,还有蒋逆:“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但你、妈咪和蒋叔叔对彼此而言,都是不可替代的。”
“所以哥哥你还是自己想起来比较好,”他借额前的刘海挡掉情绪,“因为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只能依稀想起最初和他们的事情,后面的记忆一片空白,直接跳转到读首都电影大学的日子。
刘姐说,这是正常的,不重要的记忆忘了就好。
谢余没再说话。
外面暖阳正好,化作一片金沙揉进水面。
因为有恒温系统,虽然仍是下雪的天气,但中心喷泉没有厚厚地结上一层冰。
一大一小漫步在石子小路上,片片雪瓣滑过睫毛,擦过高挺的鼻梁,落在红艳欲滴的嘴唇上,最后被小小的舌头卷入。
温予年走得脚酸,蹦蹦跳跳地爬上长椅,晃着腿。
谢余也在他身边坐下,拂去头上的落雪。
“哥哥,你当时为什么指名给妈咪打电话?”
“这个嘛,”谢余歪了下头,“因为备注。”
他解锁手机,切出联系人界面,半弯下腰交给温予年。
一个醒目的词语:“蠢货”。
下面是一行小字点评:“此人智商低于平均水平,情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温予年就不该看,先前愧疚的情愫伴喷泉变化而极速散去。
“你还不识字吧?”
温予年还得保持幼崽形象,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
“备注是,重要的人,”谢余断句停顿,“小字是,这个人双商不行。”
温予年内心吐出一口老血,明明写的是普普通通,到他嘴里就变成差劲。
“但我双商都高,所以互补。”解释完毕,谢余收起手机。
谢谢他,贬一句的时候还不忘踩着自己上位,温予年不想多聊,转而道:“哥哥你要拍照吗?”
“你想拍照吗?”还没等温予年拒绝,谢余就走到稍远处,举起手机,“我来。”
面对镜头,温予年是专业的。
几乎是下意识,他锁定长椅旁的红梅,侧头仰视,露出稚嫩的下颌线,脖间嫩粉色的围巾衬得他面红齿白,白色大衣迎风鼓动,是一片雪白中耀眼的红。
衣服是以前他代言品牌送来的副产品,当初刘姐还在开玩笑,这些小衣服完全跟不上男生长个子的速度,以后留着给孩子用还差不多。
“咔嚓。”
谢余心领神会,按下快门:“氛围不错。”
他没有给温予年看,温予年也不感兴趣,反正怎么拍自己都不会丑。
直到谢余说:“突然不想发Sanfi。”
这下彻底勾起温予年好奇心,能让谢余产生珍藏想法的照片不多。
“我看看,哥哥。”
温予年个子不够,跳着去拉他的手肘。
谢余也顺着力歪向他,递出屏幕。
目光放到界面上,温予年脸颊一会红,一会白。
“不好看吗?”谢余注意到他的脸色。
“丑。”
温予年推开手机,不愿多看一眼。
因为那是一张谢余的自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