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少年很好面子，哪能容下半点质疑，像证明什么似的，一股脑钻进巷子深处。
陆知年冲到尽头掐着腰趾高气昂，“哈哈哈，我才不怕呢，看到没有。”
他干笑两声，戛然而止。
片刻，“江澈。”
身后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带着冷气直往脖子里钻，凉嗖嗖的。
“操。”陆知年攥紧书包带子，快速扭头，“江澈你还在吗？快出来。”
还是没动静。
黑漆漆的洞头像是要把他整个吞下，偏偏这时，远处隐约传来幽幽的声音。
不知在呼唤谁的名字。
陆知年汗毛直立，是现实还是幻听，难不成撞鬼了？
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他应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俗话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有些东西你不得不信，他立马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小声嘟囔：“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是适应了环境还是祈祷真的起了作用，陆知年缓缓睁开一只眼，瞥见正对面站着个黑影。
操。他无声尖叫，这特么是个什么东西。
他默默转过身，头抵在墙壁紧握拳头，同时默念，“一声正气，百毒不侵！一声正气，百毒不侵！”
江澈看着蜷缩在墙边的人有些心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嘀嘀咕咕什么呢。”
陆知年浑身一颤，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去年过万圣节时，陈述这傻逼不知道从哪搜刮来了几句咒语，说是可以避免邪祟的伤害。
既然神秘的东方力量不管用，说不定这玩意儿是西方的冤魂，倒是可以因地制宜。
“神圣的光芒啊，照亮我的心灵，消散黑暗，净化邪恶。”
“驱散一切恐惧，向往光明，愿你的守护永远伴随我。”
江澈看着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陆知年胆小鬼。”
冷不丁听到江澈的声音，陆知年没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靠，这鬼东西这么搞人心态的吗？
“你是人是鬼。”
江澈翻了个白眼，真心实意，“你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说完后知后觉，“哦，听说你家捐了栋楼。”
江澈平铺直叙，“我现在怀疑你连专科都考不上。”
操，听听这杀人诛心的语气，除了江澈那厮还能有谁，陆知年也顾不得气愤，抓住他的肩膀摇啊摇，“你到底跑哪去了，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呐！”
江澈一脸莫名其妙，“在我家附近还会走丢，我又不是路痴更不是智障。”
路痴兼智障陆知年表示有被内涵到，“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人在尴尬的情况下，会显得特别忙，陆知年东瞅瞅西瞅瞅，没话找话，“这附近怎么都一个样啊。”
江澈觉得他脑子可能被驴踢了，“黑漆漆一片，你想看出什么不同。”
陆知年默默闭了嘴。
“走吧，不是还要去我家吗？”
“嗯。”陆知年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绕出死胡同，走在小径上，陆知年偏头看到江澈冷艳的脸，有些痴迷，“你额头上的伤口会不会感染。”
“不会。”江澈放轻声音，带着点柔软，“早好了，可以不用擦药了。”
陆知年意识跑偏了，脱口一句，“你是不是嫌我烦，觉得我笨，不想给我补习。”
江澈停下脚步，眼底涌动着看不清的情绪，“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帮助朋友，我不觉得烦，况且你一点也不笨，只是有点傻。”
“哎？”陆知年傻眼了，追上江澈脚步，挡在他面前，“你是说，我们是朋友啦！”
江澈无奈一笑，“看路。”
陆知年没办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像只皮猴子上蹿下跳。
幽暗街灯下，两个少年，两道纤长的影，倒不显得孤寂。
东街治安没西街好，刚拐进去就见好几个混混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紧身裤紧身衣，脚踩人字拖，嘴里叼着烟蹲路灯下。
一见到江澈就阴阳怪气，“哟，好学生回来了？”瞅见陆知年脚下的鞋眼睛一下就直了，“这你姘头啊，看着真有钱，借点来花花呗。”
江澈不想和他们多纠缠，拉着陆知年就往里走。
“操。”小混混见被无视，很气愤，三三两两围过来把他们包住。
“跑什么，听不见老子说话是吗？”
江澈不想惹事，只想回家把身上黏糊糊的衣服换下来，“让开。”
“哟。”小混混晃到江澈面前，“有脾气了。”
其实他早就看不上江澈兜里那三瓜两枣，只想逗逗他解解闷。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江澈清冷的脸，红润的唇，以及纤细的腰肢，笔直的长腿，心里边痒痒的，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江澈这款还没试过呢。
“小美人，陪我睡一觉，哥罩着你。”
江澈抬头，冷冷看着他，“滚开。”
“啧。”小混混毫不在意地调戏，“够辣，在床上会不会更辣，哥哥已经迫不及待了。”
周围全是早就脱离学校，出来混.社会的，听到荤段子一个个都挺激动的，“像这种高岭之花，就得操开了才好玩。”
“说不定□□了还会摇着屁股让我们继续呢。”
江澈一脸黑线，极力控制同归于尽的念头。
“操，你他妈说什么。”
一个书包狠狠砸在那人头上，紧接着一道身影嗖一下冲出去，一脚朝那人裤.裆踢去。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江澈也是你能意淫的，死变态。”陆知年像被激怒的狮子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把人打没声了。
“操。”小混混怒吼一声，随手捡起地上的钢筋就迎了上去，“你他妈找死。”
陆知年把外套一脱，朝周围几人道：“这事跟江澈无关，让他走。”
流氓之所以是流氓，就因为他们不讲道理还胡搅蛮缠，“凭什么？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陆知年眸光一闪，“这样，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你们让他走。”
“你身上能有多少钱。”
陆知年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
“不。”陆知年摇摇头，狠狠装了把大的，“五千。”
“操！真的假的，你小子不会在骗我们的吧。”
“骗你做什么。”陆知年当着他们的面掏出一张黑色的卡，“我连黑卡都有，区区五千算什么。”
“实在不行。”他指了指鞋，“这鞋是全球限量的，大不了抵给你们。”
一小绿毛凑到头儿面前，“老大，这笔买卖很划算，反正江澈那小子跑不掉，总有逮到他的时候。”
“成。”小混混点点头，“让他离开，我赢了你的黑卡，钱，鞋子全归我。”
陆知年挑挑眉，“那输了呢？”
小混混很狂，“我从来没输过。”
“巧了，我也是。”陆知年朝江澈抛了个眼神，“找地方躲好。”
江澈站在原地，此情此景，又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陆知年的时候，他当时也是躲在角落里，看他们打群架。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陆知年是为了他。
“我不要。”江澈直接拒绝，“事情因我而起，也应该由我来结束。”
陆知年眼皮直跳，就江澈跑八百都要死不活的小身板能不能抗住一拳还另说，“别闹，快去躲好，乖。”
江澈顺手捡过垃圾桶旁立着的木棍，挑衅地看了陆知年一眼，“比比，看谁打趴的人多。”
操。陆知年收回视线，真辣。
“行了，别特么打情骂俏了，直接来吧。”
江澈慢条斯理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手掌向上朝他们勾了勾，“来吧。”
“干。别嚣张。”
小混混提着钢筋，冲了上去，“哐当！”木棍和钢筋碰到一起，震得手麻，江澈边格挡边抬脚向下踢去，小混混反应很快，往后退的同时抡起钢筋朝江澈脚砸去。
江澈再次格挡，钢筋顺着脚砸在地上，他手一转，脚死死踩在小混混手上，另一只手揪过小混混的衣领，把他按爬在地上，一脚把钢筋踢远，一脚掐住他脖子，朝着那张满是麻子的脸就是一巴掌。
“操，你他妈……”
“啪！”第二掌落下。
“傻逼。”
接连三掌，把小混混的脸扇肿了，牙齿都打掉一颗。
江澈拽起他，“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呸！你这个——”
“啊！”
江澈深知他嘴里没有一句好话，也就不指望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抡起他直接往墙上砸。
砸够了一松手，他就滑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江澈垂下眼帘，从包里掏出三十块钱，撒在他面前，“医药费。”弯下腰低声道：“滚远点，不然送你去警局住一遭。”
陆知年震惊地看着一闪而过的江澈，“这就完啦，那他们呢。”
江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地上躺了两三个人，边上还站着几个。
“不重要。”
“行。”陆知年也没多纠结，“现在去哪？”
“回家。”
又一个雨夜，陆知年共享了江澈的第二个秘密，他也如当初一般，守护着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