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走出那间空教室。

时思宴调出自己的线索册，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的并不属于他的线索，问他们：“我们要看吗？”

唐南枫摇摇头，“先不看，他们既然选择了隐藏，那我们也选择到最后再用他们的线索。”

时思宴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又问：“所以你们的线索可以看吗？”

两人的距离有些近了，陈辞岘放慢脚步跟在他们身后，瞧着他们，看到他们凑近，陈辞岘内心一紧，伸手在他们二人中间将他们分开。

没有说话，掩盖自己的情绪。

唐南枫被他逗笑了，眉眼弯弯的看着陈辞岘，安慰似的摸摸陈辞岘的脑袋，对时思宴说：“也不看，我们该回去睡觉了。”

“哦。”外面确实天色已晚，也到时间该休息了，这应该是他们的最后一晚了，时思宴突然想到什么，问唐南枫：“那你说，明天云善还会遭受之前的那种事情吗？”

他突然到想到云善和他说过的话，那般好的人却一直因为亏欠宋佳橙而一再忍让。

如果。

如果让宋佳橙知道了这几年云善的生活，她还会怪云善吗？

她万万不该恨云善，她应该恨宋波，就像云善恨王想一样。

“我也不知道啊。”唐南枫摇摇头感慨道，他看着身边还在吃醋但浑然不知的某机器人，说道：“我只是一个萌新，你可以问问岘哥。”

可能是最后的称呼取悦了陈辞岘。

陈辞岘为数不多的对时思宴有了好脸色，他说：“大概不会了，我觉得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落幕了。”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明天我们要去找云善，先让她解开心结，我们再把线索整理一下。”

一提到云善，时思宴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云善传达一下消息，他思考片刻说道：“今天我和云善单独相处的时候，她说，她是这个游戏副本里唯一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npc，她知道我们是在救她，然后她恳求我，让我们也救救宋佳橙，说她是无辜的。”

唐南枫听到时思宴的一番话，猛然抬头看向陈辞岘，但是陈辞岘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一点，低头沉思，唐南枫想了想，像一个真正的高中生一般，举起一只手，成功吸引了另外两人的关注，他说：“这句话里有个bug，我们之前见的那位校长说，他和云善是唯二的两位拥有自我意识的npc，但现在云善又矢口否认，说这个游戏里她是唯一一个，是他们谁在说谎？还是云善真的不知道校长的存在，反而是校长知道她？”

陈辞岘听完点点头，感慨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说：“那这么说来，明天的云善或许又会受到伤害。”

“为什么？”时思宴有些不明白他的说法，明明刚才还说云善会安全的，但现在又变成了不太安全。

“我更倾向于云善是唯一一个，她不知道校长的存在，而那位校长大概就是对方系统带来的人，他就是要让云善死，这样的话，王想回到现实里也不用对此付出法律责任。”

他们在路上讨论着问题，不久便走到了宿舍，三人这一天的奔波也确实有些累了，洗完澡就收拾收拾趴上了床。

准备关灯时，时思宴从床上探出头，看着躺在陈辞岘床上的唐南枫说道，”所以你们明天会救宋佳橙吗？”

唐南枫还没来得及回话，陈辞岘就关了灯，扑在唐南枫的怀里，替唐南枫作出了答复，“她是线索人物，理应是要救的，快睡吧你，我要抱着我家唐南枫睡觉了。”

时思宴猝不及防被塞一口狗粮，躺下之后仍觉得不解气，对陈辞岘说：“我就是欠你的，下次别让我来。”

陈辞岘抱着唐南枫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紧紧的抱着他，生怕唐南枫会再次消失一样，他说：“下次应该是云善，反正不会是你。”

陈辞岘轻飘飘的一句话，时思宴彻底破防，用被子裹住脑袋，乱踹了几下才堪堪发泄完自己的情绪，躺在床上睡着了。

陈辞岘也抱着唐南枫慢慢阖上了眼睛。

*

【你真的太没用了。】

系统不能什么是情绪，也不会生气，以为只是大喊大叫，把快要睡着的王想给吵醒了。

“没办法嘛。”王想自己也颇为无奈的揉揉眼睛，从进入游戏里对云善和陈辞岘的厌恶到现在的无所畏惧，他一直没有选择出现在他人面前，还是怕自己死的太难看，而且这些天他也了解了一些事情，觉得自己到最后自首得到一些刑事处罚，已经是上天给他的最好归宿了。

哪怕是死刑，王想也觉得自己是应得的。

他强.奸了云善，又把她分尸了，毁了她的一辈子，而云善进入游戏里的再次复活吓傻了他，也毁了他的前程。

即便新城高的私立中学的内部有些混乱，但它的教学质量是真的没得挑。

【我对你太失望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开胃菜。】

说完这句话，系统就消失了，任凭王想再怎么呼唤也不出来，他的脑海里突然传出铁链挣动的声音。

金属撞击的声音听得王想头好疼。

他疼的逐渐失去意识，昏死在自己的床上。

【再也不见，可怜的懦夫。】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明听不出什么变化，但就是感觉换了一个新的系统。

只可惜，王想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他的任务完成了，或者说他被系统抛弃了。

那么他只能静静的等待游戏结束，等待游戏结束之后的审判。

*

校长室内。

铁链掉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声音。

他沉寂已久的身体，终于可以活动活动了，他每次都只能暗中行动，这次也一样，他等了好久了。

现在是个深夜，那么他就可以开始了。

副本里也只有玩家需要休息。

所以现在是npc的天下。

“我需要你们。”

他得到三个人的回复，美滋滋的想到那位游戏开发商，这次有可能要再轮回一次吧，他想救的那个人，可是一直没能救下呢。

校长笑面虎一般的想着，看到别人的痛苦他才会开心。

但是他貌似忘记了，现在的王博朴和章静怡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两个人了。

睡梦中的王博朴和章静怡收到了来自校长的请求，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站起来，此时此刻睡在不同宿舍却有相同的动作。

他们一动也就清醒了过来，虽然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但看到了校长发来的消息，也就清楚了一点。

愚蠢如王博朴，他也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了，于是也就跟从身体的动作，放任自己去了校长那里。

到了那里，他发现宋佳橙和章静怡已经到那里了。

校长站在他们身边，云善一袭白裙，站在他们对面像一朵无辜闯进来的白莲花。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云善就穿着一袭白裙——虽然是被血染红了。

云善看着他们有些后怕，之前的回忆全部涌进脑海里，她看着章静怡和王博朴，她能猜到点他们应该是玩家，但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助她。

她看着校长笑眯眯的朝她走过来，重复了一遍她听过85次的话，他说：“你要死了，云善。”

“啊！”

云善大叫。

时间瞬间静止，但她没有逃走，她逃不走的，只能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接受之前的记忆强制的涌入脑海里。

*

云善怔在那里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校长扼住她的脖子：“你还不清楚吗？因为你自己咎由自取，为什么想活？死了岂不痛快？”

云善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她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只能听到校长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陪着你轮回重复一年又一年，你也不会困在这里日日夜夜，年复一年，或许你就早早进入了轮回投胎了。”

轮回投胎。

这确实是死后最好的归宿和结局。

但云善不想。

不清不白被人强.奸分尸，又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她还有妈妈和姐姐，她那时候也才7岁。

席清怎么办？万一以后宋佳橙真的回来了，她会怎么想？

她只有这么一个姐姐。

虽然宋佳橙很冷漠，只知道学习，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她这个妹妹，但是云善能从她的小细节中一点点读到宋佳橙对她的偏爱。

每个人都不是机器人，也不是水泥心脏，只要是跳动着的，那她就会有软肋，是人又或者是物。

云善很爱姐姐宋佳橙，因为她是她的软肋。

之前的宋佳橙也是，视云善为她的软肋的。

但现在的宋佳橙已经变了个大样，她不再是那个爱妹妹的姐姐了。

或许她是爱宋善的，并非现在的云善。

“一切都是因为我？”云善怔楞的听着校长的话，喃喃的重复道。

她只是想活下去，她明明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到头来一切都是她的错？

为什么她一个受害者要受到惩罚而施暴者却安然无恙甚至得到什么所谓的系统的保护，为什么他们都要去帮助那个畜生？

云善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幸运的，她待在游戏里什么也做不了，反倒那个施暴者，却可以得到法律的饶恕。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怎么搞的她是个施暴者一样？

不是说好的，法律是公平公正的吗？

为什么席清被宋波强.奸，强制结婚，法律没有管？

为什么席清被宋波多次家暴，多次报警也只是调解处理？

为什么自己被王想强.奸分尸，到最后的说法却是她走丢了，找不到了，将罪名变成了一个虚无。

为什么受害者从来没有得到过法律的保护？

而施暴者却总能得到法律的庇护？

好像只要不死人的家暴和校园霸凌只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随口说说而已，家庭纠纷和同学之间的爱恨情仇。

但好像死了人也不过如此。

男人家暴致死女人，是失手杀人，而女人反抗家暴的男人反而使之死亡是故意杀人。

说什么男人比女人的力气大，所以是失手的，所以女人打死男人就是故意的。

校园霸凌也是如此。

没打死人也似乎只是老师的口头教训了一下，或者老师让受害者在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

“为什么TA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

“反思反思你自己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对未成年的相关法律居然是保护未成年的施暴者，而非未成年的受害者。

“对！这一切都特么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