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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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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

关尔谢绝他人,独自一人进了江辞镜的病房。江辞镜此刻还在熟睡。

安静的单人病房里,空气里也漾着鲜花的清香,精神和疾病的双重折磨之下,江辞镜老态尽显。

也许上天是公平的,关尔没来由地想。

她们从来没有这般和平独处过,江辞镜大多数愿意见她的时候,都是她情绪失控的时候。

关尔习惯性像小时候一样,静静地找了个远离她的位置坐下,默默地观察她。

关尔支着脑袋,幻想着如果眼前其实不是活人,而是一具会呼吸但一动不动的尸体,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大笑?哭泣?恐惧逃离?还是如当前一般冷眼旁观?

关尔承认自己当前精神状态不正常,不然睡着的人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不过她确实听到了,从那具盖着白被、一动不动的‘尸体’传来的。

下一秒江辞镜睁开了眼睛,用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像盯一个陌生人一般看她。

关尔才从幻象中脱离,“什么?”

江辞镜用缠着绑带的手把自己微微撑了起来,以为旁边会有人给她腰后垫个枕头,却发现屋中只有关尔一人,而关尔显然没这个自觉。

她似乎了然,不急不忙捡了个枕头垫在后头,开口时也不咸不淡,“怎么,知道我要死了才回来看我?”

关尔沉默着,没回应。

江辞镜脾气难得好了起来,也没生气,“怎么说你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和你爸死了,遗产都是留给你的,现在我还没死你就这副脸色给我看?”

“你想要什么呢?”

江辞镜从果篮里捡了个橘子,细条慢理地剥着,“也不指望你给我剥个橘子,反正我小时候也没给你剥过。我想要什么?这话说的,你能换副好脸色我就谢天谢地了。都说孩子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

“你不觉得恶心吗?”关尔打断了她的话。

江辞镜原本嘴角还噙着笑,突然一僵,瞬而消失殆尽,“你是专门过来跟我吵架的?说这话不喜欢,骂你就痛快了?”

没想到关尔漠然道,“太假了。”

江辞镜吃着橘子,呵呵笑了起来,“不愧是关一越的女儿,连装体面都不会。”

关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说话依旧如此刻薄,“你为什么一直要把我和关一越划到同一阵营?”关尔一直都没想清这个事,她难道不也是江辞镜的女儿吗?

“为什么?”江辞镜冷笑起来,“比起喜欢我,关一越可不是更喜欢你。”

关尔把眉头拧得更紧,知道她这是犯病了,但也觉得这话不该从一个母亲的嘴里说出来,“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说我怀你弟弟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外头找小三。我记得怀你的时候,当时他还在跟人谈生意,谈到一半就把人丢下赶来医院。那是他当时最大的客户,可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关尔沉默着,没作声。

江辞镜似乎也不是翻旧账,只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听你小姨说,那男的又找来了?”

她一边优雅地剥着橘子,语气很轻柔,“现在他没钱没势,拿点钱打发了就是了。”

关尔没忍住,厉声问道:“当年是你逼迫他退学是吗?”

江辞镜剥橘子的手一顿,奇怪地抬头看她,“‘逼迫’?难道不是事实?那男的接近你就是为了取得你爸的信任,要不是因为他,你爸会入狱?你不仅到现在都没有悔过之意,居然还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反过来要跟我算账是吗?关尔,你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关尔气得发抖,“就算不是程屿,你以为关一越做了那些事,他就能安然无恙下去吗?”

江辞镜终于显露出冰山之下的真容,微有些怒意:“他是你爸!就算他做错了,难道人能永远保证自己不会做错事?你我身为他的家人,在他最危难的时候落井下石,关尔你问问你自己,这对吗?”

关尔实在无法与她沟通,“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跟他离婚的原因?就算他在外面有小三,你也能宽慰自己说‘人非圣贤孰能——’”

江辞镜毫无预兆,把只吃了一瓣还没完全剥好的橘子直直扔到了她脸上。关尔没躲,湿淋淋的汁液迸溅了一脸,黏腻的发丝沾在了脸颊上。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江辞镜果然显露了本性,“你听听你说的话像个女儿该说的话吗?你生下来就是来克我的!那男的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

关尔内心一片涩然,刚要反驳,又听她说。

“听我们的话不好嘛?男的有哪一个好的?他图你年轻貌美,图你给他生儿育女,图你年老色衰无法抵抗时,再把你踹走重新找另一个年轻貌美的。别听他今天对你甜言蜜语,明天就能跟另一个人耳鬓厮磨。哈哈哈。”

江辞镜掀开了被子,一步步往关尔走来,那眼神冰冷如毒蛇,“我已经都成这副鬼样子了,你还要这样吗?”

关尔一时失语,却又固执道:“程屿他不会……”

江辞镜举起了右手,关尔下意识闭眼,意想中的巴掌没落下,江辞镜冰冷枯瘦的手擦过她的耳际,小心帮她把碎发别到了后头。

这一幕太过惊悚,以至于关尔下意识停止了呼吸。

“听妈妈的话,跟那男断了。好吗?”

关尔看着她那张因为长期病弱,而双颊略微凹陷的脸,莫名觉得有些可悲。

“那人诡计多端,精明,最擅长扮演一个大众喜欢的好人,你玩不过他的。你的人生还那么长,找一个听话的,年纪小的,像养条狗一样。你让他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踹他一下都不敢叫一声的,这不好吗?”

关尔耳颈处的汗毛根根竖立,她觉得如果自己要是说一句‘不’,眼前的人会毫不意外把自己掐死。

“想说不要?就这么喜欢他?”江辞镜眼神里的冷光像冰柱钉入她的身躯,让她没来由颤了一下。

江辞镜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松了手,一步一顿地走到了窗边,“那也行啊,反正他现在连条狗都不是了,妈妈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

关尔无来由地觉得浑身冰冷。

“你真的很矛盾。”

“矛盾?”江辞镜又恢复了那副什么都不在意、随时走神的淡淡模样。

“你为何要将自己对关一越的仇恨投射到我和程屿身上?还要拼命说服自己还爱着关一越?你是如此恨他,你该恨他的!”

“爱?”江辞镜眼神有些缥缈,“哈哈哈,当然爱,不然二十多年前我怎么会抛弃一切?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恨他,如果恨他,我不就输了吗?我可没输。”

关尔:“输了并不——”

“不!”江辞镜怒喝道,“我的选择就是对的,你也没资格评判!”

疯了,都疯了!

关尔胸间无由来生了一团火,她无声起身向外走去。讲不通,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疯子讲道理。

她不能再跟这个女人呆在一起,再待下去估计她也要彻底疯了。

忽而一阵冷风灌入,拍上了她的后背,身后又响起了什么刺耳声响。她见病房从外打开,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一张张的脸在自己眼前浮现而过,无视自己争先恐后从身旁掠过。

世界又堕入白噪音的深渊。

她又听不见了。

江辞梅惊恐的脸,骆舟深讶异又带着担忧的脸,梅时青难得无措的脸,医生护士的,就是没有程屿的,程屿人呢?

喔,她才想起来了。一开始她就没让他过来。

江辞镜最知道怎么做才能引起大家的关注。

她跳楼了。

但没死。

病房在二楼,下面就是刚修剪齐整的灌木丛,所幸只是摔断了锁骨。

而关尔,当天却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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