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乐羽的脚抽筋，两人没再继续玩冲浪，而是收拾东西，准备冲个澡就离开。
冲浪馆的淋浴间是用磨砂玻璃隔开的一个个小隔间，前面统一用浅色系的防水帘子遮挡。
陆尧洵正仰头冲澡的时候，他隔间的帘子突然被掀开，然后一个光溜溜的人影十分快速地挤进来。
陆尧洵毫无防备，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隔间本来就不大，此时再挤进来一个人就更显得拥挤。
陆尧洵把开关关掉，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既意外也不那么意外地看向来人。
宁乐羽头发上的泡沫还未完全冲干净，他看向陆尧洵道：“哥，刚才那个比赛是你赢了。”
陆尧洵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来说这个：“所以？”
他盯着宁乐羽被水蒸气熏得潮红的脸颊，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
“所以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啊！”宁乐羽提醒他。
刚才他在洗头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件事，他又是个藏不住事情的急性子，由于实在好奇陆尧洵会让他去做什么，所以干脆来隔壁问对方。
见陆尧洵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宁乐羽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哥，你不会……”裸着身子有点冷，他双手环胸抱住自己，迟疑道，“……让我去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陆尧洵无语地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手指关节蹭上了宁乐羽发间的泡沫。
“想什么呢你？”
哗啦一声，陆尧洵打开开关，热水兜头而下，小小隔间里水汽瞬间弥漫。
他伸手在宁乐羽头发上揉搓几下，同时提醒道：“眼睛闭上，帮你把头发冲干净。”
“哦。”宁乐羽听话地把头低下来，眼睛紧紧闭上，但嘴里闲不住道，“哥，你别藏着掖着了，快说嘛，我快好奇死了。”
陆尧洵没回答，而是说：“你再说话，水就流你嘴里了。”
本来这个赌注陆尧洵都没放在心上，但现在看宁乐羽这么关心这件事情，他反倒是要好好想一想了。
毕竟是可以让宁乐羽无条件为他做一件事情。
宁乐羽把嘴闭上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听话，而是水真的流到他嘴里了。
隔间里安静下来，只余水流的哗哗声。
陆尧洵洗头的手法很细致，弄得宁乐羽也很舒服。
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想要看一看周围，但奈何他头被陆尧洵按着不能乱动，只能往下看。
水汽氤氲，他也看不太清楚，只是感觉陆尧洵胯间的东西好像比自己的大。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宁乐羽立马慌乱地把眼睛闭上。
此时的他浑身就像煮熟的虾一样热，手脚尴尬地都不知道要怎么摆。
宁乐羽同时在心里也纳闷，大家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为什么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呢？
好在这份不自在没有持续太久，陆尧洵帮他冲完头发后，宁乐羽就捂着脸落荒而逃了，也没再询问陆尧洵想出的惩罚是什么。
待宁乐羽走后，陆尧洵默默将水温调低了不少，快速洗了个冷水澡。
*
冲浪馆周围开了几家餐厅和咖啡厅，装潢看起来都很高档。
从冲浪馆出来后，陆尧洵问宁乐羽想吃点什么，不料对方却说他还不饿，想要先去买杯咖啡。
一眼望过去，这条街上最少有五家咖啡店，装修风格还都大差不差，店名都是拗口的英文，整得很洋气。
宁乐羽主动带陆尧洵进了其中一家，店里面三三两两地坐了几个客人。
店员小姐姐礼貌地冲他们微笑：“两位想喝点什么？”
宁乐羽没回答，而是眼睛先在咖啡店里扫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
店面不大，宁乐羽很快就意识到这里没有他想找的人，进而意识到完了，他好像进错店了！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昨天严修建议陆程可以通过提高成绩来讨他哥开心后，帮陆程提高成绩这个任务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严修头上。
本来严修和陆程约好是去图书馆学习，但陆程一听说他哥今天会来冲浪馆，当即计上心头，又把学习地点改到了冲浪馆旁边的咖啡店。
陆程是这样想的，万一通过补习后他的成绩没有提高，那让他哥看到他认真学习，是不是也能缓解一下他们岌岌可危的兄弟关系？
宁乐羽拿出手机，仔细比对一下陆程给他发过来的店名，然后发现这两家店的名字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一店，另一个是二店！
他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心想这可不能怪他，自己名字是看对了的。
不过来都来了，宁乐羽给自己点了杯摩卡，又问陆尧洵想喝什么？
陆尧洵要了杯美式。
在等咖啡的空闲，陆尧洵问他刚才在找什么？
宁乐羽有点犹豫要不要说，他对于和陆尧洵撒谎这件事有阴影，所以不想骗陆尧洵。
但他也没全盘托出，只是说自己有同学在附近的咖啡店学习，想要一起去聚一下。
陆尧洵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问：“哪个同学？我认识吗？”
其实他这句话问的多余，因为宁乐羽的同班同学，陆尧洵大概只认识一个陆程。
“应该认识吧。”宁乐羽解释，“就是昨天打球时和我一队的，他是副攻，瘦瘦高高那个，长得挺帅的，你还记得吗？”
陆尧洵猜测宁乐羽描述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昨天冲他挑衅笑了一下的那个人。
但他没说出来，反而摇摇头，说了句：“没印象了。”
这时正好他们两个的咖啡做好了，陆尧洵拎着纸袋，两人往门口走。
宁乐羽边走边和陆尧洵介绍：“他叫严修，和我一届的，但人家是个学霸，每回考试都能考进年组前十那种！”
陆尧洵推开店门，示意宁乐羽先走。
宁乐羽看了眼陆尧洵，也没忘拍他马屁，讨好地笑道：“当然，哥我感觉你比他更厉害。”
陆尧洵从嗓子里模糊地低笑一声，问他：“你和那个严修关系很好？”
外面阳光热得晒人，两人循着墙边一点阴凉处一路往前走。
宁乐羽点头“嗯”了声，又说：“我们从高一开始就一起打球了，他人很好，在球队里也帮过我很多。”
陆尧洵听到后没什么反应，转而和宁乐羽讨论起了关于国庆出游的事情。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原定咖啡店的门口。
店里面的顾客依旧不是很多，从外面落地窗看过去，很轻易就能发现坐在角落里闷头学习的两个男生。
陆程此时是真的很认真在学习，严修先给他讲了几道基础的数学题，然后又出了几道同样类型的题给陆程做。
严修告诉他这几道题不难，灵活把公式变化一下就能解出来。
但陆程在这里抓耳挠腮半天也不明白该怎样灵活，他偷偷扭头去看严修，发现人家正埋头认真做题呢，也就没好意思去打扰，只能自己坐在这里憋。
陆尧洵在路上就隐约感觉事情不像宁乐羽口中说的那么简单，现在在这里一看见陆程后，他就全都明白了。
见陆尧洵神色不虞，宁乐羽连忙解释：“哥，陆程他知道错了，他现在已经发誓要好好学习，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是吗？”陆尧洵语调平淡，冲窗内扬了扬下巴，“所以你们就作秀给我看？”
“没有没有。”宁乐羽立即否认，因为害怕陆尧洵一气之下走掉，他还向下牵住了对方的手。
陆尧洵的手指骨节分明，摸起来触感很硬。
宁乐羽没敢全握住，只是虚虚牵住了陆尧洵的四根手指。
兴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严修抬头往这边看过来。他今天没带眼镜，所以看远处时不自觉眯了下眼睛。
宁乐羽隔着玻璃向他挥了挥手。
严修回他一个点头，然后眼神落在了两人相牵的手上，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宁乐羽牵着陆尧洵的手走进来坐下。
不大的圆桌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练习册和试卷，见陆尧洵过来，陆程赶紧把这些东西收了收，整理出一片空地方。
“哥。”陆程小声喊了声，然后道，“我已经深刻地反省过自己，从此以后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所以要是我这回考试有进步的话，你能不能原谅我啊？”
陆尧洵淡淡瞥他一眼：“看你表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面，陆尧洵对陆程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起码没有把陆程的话直接无视，还给了他回应。
陆程瞬间大喜过望，他哥愿意理他就是一个重大进步了。
“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在场的三个人都对陆程的学习水平心知肚明，感觉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和没说没有区别。唯一不对陆程成绩失望的方法，就是压根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就在话题终止在这里的时候，严修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来了通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妈”。
严修看了眼来电，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没直接接通。
“接吧。”宁乐羽以为严修是鉴于他们在场，不好意思接，还开了个玩笑道，“阿姨不会是喊你回家吃饭吧？”
又等了几秒电话还没挂断后，严修最终还是把电话接起了。
他拿着手机贴近耳边，先叫了声“妈”。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听不太清，宁乐羽只感觉到严修的妈妈应该是个挺严肃的人。
“在外面。”
“学习……和同学一起。”
“好。”
从电话接通到挂断，严修只说了这几个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了？”宁乐羽身体前倾，关心地询问，“阿姨和你说了什么？”
虽然严修还是面无表情，一副淡淡的模样，但宁乐羽感觉他从接到电话起就是不开心的状态。
“没什么。”严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现在该走了，我妈催我回去。”
“这么早就回家啊！”陆程说，“我还想请你吃饭呢，能不能再和阿姨沟通一下啊？现在才四点多，回去那么早干嘛？”
“不用了。”严修拉好背包拉链，拒绝道，“你们去吃吧。”
说罢，他背上背包起身就要走。
宁乐羽想要叫住他，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等一下。”陆尧洵拦住他，问他，“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严修下意识想要拒绝：“不……”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陆程强硬地打断。
“哎对对对，让我哥送你回去吧，你家不也离得挺远吗？”
人家严修大老远跑过来给自己补习，再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多不好，正好就借他哥还个人情。
宁乐羽也附和道：“对啊，让尧洵哥送你吧，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了。”
严修有点犹豫不定。
这里距离他家坐地铁需要一个多小时，但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严修害怕自己回去晚了，他妈又要生气，埋怨他浪费时间，都高三了还不知道抓紧时间学习。
思考了半天后，严修还是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并和陆尧洵道了谢。
“没关系。”陆尧洵客气地笑笑，“我也要感谢你在学校帮了乐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