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日,太阳火辣辣的照射在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热浪的气息,燥热难耐。
正午的日头正毒辣,好在还有荫林,众人忙不迭将马拴好后,便赶忙来到大树下乘凉。
队伍的前方,鸢罗用水将帕子打湿贴在额头。可惜水壶里的水也被晒得热烘烘的,这种降温方式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她烦闷地将袖子挽上去,双手狂扇着。这时,程煜南拿着一个滴着水的水壶来到她的面前。
“干什么?”她望着面前的水壶,抬头质问道。
程煜南忍了忍她大逆不道的语气,面带鄙夷:“刚装满的,比你那个热水好多了!”
闻言,她面带惊喜地问道:“在哪儿装的?”
这里有河流?那是不是说明可以去冲个凉什么的!
程煜南被她问得一阵无语。
观察周围环境不是她应该做的是吗?还敢来问他!
就在程煜南想要开口时,队伍中传来呼喊:“殿下!有贼人!”
话一出,其余人纷纷起身,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鸢罗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饶有兴趣地看着被两个士卒押着上前的‘贼人’。
那‘贼人’衣衫褴褛,面上脏乱不堪,活像一副逃难的样子。
她打量着对方,心里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程煜南垂眸看了眼她上翻的袖子,伸手将其打回原样,抬眼时就见她的脸色越变越难看。
正当他想出声询问,鸢罗正色道:“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与此人接触。”
紧接着,她将绳子抛给那两个士卒,“把他绑上。”
那两人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把人给绑了,神情也从一开始的骄傲变为无措。
与此同时,顾泽安也来到了这里,看这情形他茫然道:“这是怎么了?”
鸢罗轻蹙着眉头回复:“不太确定,看他的样子很像是染上了疫病。”
许是听见了关键的两个字,男子当即怒吼道:“胡说!我根本没有染上疫病!没有!你们这群狗官不得好死!”
语罢,他开始奋力反抗,然而逃亡了许久的他又怎能敌过训练已久的士卒,一番挣扎之下,还是只能被压在原地。
他们身着锦衣,气质不凡,还有士卒护送,必定是某个丧尽天良的狗官,就和丰都里的那些官员一样!
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鸢罗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她低声解释道:“此人面上的斑疹与疫病的斑疹很相似。”
随后,她对两个士卒道:“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可有发热?”
过了一会儿,他二人愣愣地点点头。
实不相瞒,他们隔着衣服都能感到他身体滚烫的温度。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鸢罗道。
闻言,周围的人纷纷退后,顷刻间,那三人的周围飞快空出一片安全地带。
听她这么说,那两个士卒顿时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还以为能靠着这人得个功劳,没想到对方是来索他们命来了!
虽然这么说,他们钳制着男子的手也没有丝毫放松。
“那,那怎么办……”一人声线颤抖着,“殿下,世子,鸢罗姑娘,救救我们啊——”
我还不想死!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两岁的孩童——”
鸢罗打断了他的哭诉,“放心,还死不了。”
“他就交给你二人看着,距离隔远一点就好。你们三个就跟在队伍后面。”
“是!”
就在这时,男子又开始剧烈挣扎,“啊啊啊啊你们不得好死!草菅人命的狗官!视他人性命为粪土!你们迟早要下地狱!就算我死了,也要你们给我陪葬!玉石俱焚!!”
“……把他的嘴封上。”鸢罗淡淡道。
二人依言照做。
顾泽安皱着眉头沉思,“这里怎么会出现疫人?”
鸢罗同程煜南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丰都。
只是宁州与丰都的方向不同,严格来说两者可算在北凌国的一南一北。
这人明显是逃到此地,却不想刚好与他们一行对上。这么远的路程,倒是难为他了。
果然,生死攸关之际,人能迸发出无限潜能。
听到他二人的推测,纵使顾泽安不相信却也不得不信。
这时间段内,最有可能发生疫病的地方就是丰都。
“你若是来自丰都就点点头。”
闻言,男子将头偏到一旁。
“很有骨气,但实在是个蠢货。”鸢罗冷眼看过去,“若是不说,你马上就会死在这儿,曝尸荒野,若是说了,还能换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语罢,她接过弓箭,锋利的箭尖对准了男子的脑袋。
见此,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仍然没有点头。
默数三个数后,鸢罗的手略微向上抬,飞速而出的箭矢擦着男子的头皮插进地里。
“事不过三,这是第一次。”
语罢,她又拉满弓。
女子的话冰冷刺骨,要比那些官兵无情得多,他不敢赌,只好颤抖着身子连忙点头。
“果真是来自丰都。”顾泽安道。
鸢罗挑了挑眉,“殿下要绕行去丰都吗?”
顾泽安静默片刻,指挥士卒将男子口中的帕子取下,“把丰都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
男子打量了一下他,随后在鸢罗警示的眼神中开口阐述。
丰都水灾发生后没过多久就来了一队人马,听小道消息说,带队的人是二皇子。
自这位二皇子来之后,一番修整之下,丰都的水灾很快就被控制住,同时那些被洪水冲垮的房屋、桥梁、堤坝也在一点点被修复。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想会被突如其来的瘟疫打乱。
瘟疫的传播很迅速,即使他们很快就有了应对措施。
时间一天天过去,瘟疫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丰都内染上瘟疫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病重的,被大夫下了死令的人通通被处死。
怕死之心人皆有之,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死的就不会是自己。
于是,丰都大乱,二皇子只得以强力的手段镇压,那些嘴硬的,试图煽动众人逃难的人纷纷下了大牢,更有甚者掉了脑袋。
纵然如此,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趁动荡之初逃了出来,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闻言,顾泽安眉心紧蹙,“病重之人竟直接下令处死,顾明卓怎么敢的!”
思索片刻,他大声说道:“众人听令,休整一盏茶的时间后赶往丰都,不得有失!”
“是!”
与此同时,程煜南对千门阁的人下了令,让他们告诫周围的城镇加强防护,如遇疫人只需隔离,并为其诊治,不得拒诊,更不得下令处死。
一番观察之后,男子才得知这人竟是太子,惧怕之余又觉惊喜。
怕的是他的身份,喜的是那位二皇子要遭殃了,更喜的是,他应该死不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一通乱跑之下还能遇到太子,他命不该绝!
这么一想,他看那两个士卒的眼神都没有那么恨了。
见他一脸的春风得意,那两个士卒一脸菜色,打又不能打,只能暗暗给他使绊子,将手里的绳子猛地一拉。
男子一时不察差点摔倒在地,抬眼看到那两个士卒幽怨的眼神,瞬间将脸上的笑意掩藏,换上了苦哈哈的表情。
……
众人连续四日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夜晚赶到了丰都城外。
正当顾泽安想下令入城时,程煜南拦住了他。
“这么长时间的赶路,众人都吃不消,你不能只心系城中百姓,忘了我们也要休整。”
“城中局势不明,我还是建议先休整一番再进城,尤其是你。”
顾泽安偏头看过去,良久,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点点头。
众人在城外休整了两日后才向着丰都进发。
鸢罗脚下微微一动,骑着马朝紧闭的城门过去,将手里的令牌递给守门的将士。
看着她走近,守门将士连忙恭恭敬敬地拿过牌子。
仔细看过之后,他忙不迭朝后说道:“开城门!开城门!太子殿下来了!”
城门打开之后,士卒跪了一地,“恭迎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与此同时,城内顾明卓一行人也得了消息。
“他来做什么?”顾明卓疑惑道。
柏修钰道:“宁州与丰都相距甚远,怕是得了什么消息才会来此。”
“因为那些逃跑出去的疫人?”
“多半是。”
“那他们运气可真好,没有死在半途上反而碰上了咱们的太子殿下。”
柏修钰笑而不语。
在一旁站得恭敬的侍卫道:“那,殿下,太子那边怎么办。”
“能怎么办,那可是北凌国的太子,可得好好供着。跟他说本宫这边忙着,没空招待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闻言,侍卫偷摸看了一眼柏修钰。
柏修钰无奈道:“将太子一行人马安置好,并告知丰都内的具体情况,让他们加强防护,切莫乱跑。”
他撇了一眼顾明卓,“殿下要处理的事有点多,一时半会儿不能去见太子,待事情平复之后自当向太子请罪。其余的你斟酌开口就好。”
“是!属下告退!”
房间内有了片刻的安静,良久,顾明卓开口道:“那些废物还没研制出药方吗!”
柏修钰拿过桌子上的杯子为他倒了杯水,“这不是普通的疾病,药方一事还要细细考究,急不得。”
‘砰’地一声,顾明卓手上的杯子被他重重放在桌上,茶水顿时飞溅,“等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都等到顾泽安来了!”
他起身面向门外,手指胡乱地指着某个方向:“他顾泽安就是来看我笑话的!谁不知道宁州与丰都相距甚远,他还要特意跑过来,为了什么!嗯!就为了指责我!等回到京城好向父皇参我一本!”
柏修钰捏了捏眼角,等他发完牢骚后才继续说道:“殿下慎言。太子来到这里所谓何事还未可知,再说了,我们来此本就是为了处理水患一事,如今已经完美解决。瘟疫的发生是场意外,我们也是被隐瞒的一方。”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是首要问责的人,大过没有铸成,小过无需理会,也切莫自乱阵脚,为其留下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