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喜欢姐姐？

这个问题，云闻舟从未认真地思考过。

喜欢就是喜欢，从小就喜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跟姐姐相处的记忆并不都是愉快的，但即便是姐姐给予的痛苦，也是她重要的回忆，甚至让她这份感情更加刻骨铭心。

嘴上喊着姐姐，心里却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莫九、莫九、莫九……

每念一次，都是一次悸动。

或许，就像姐姐希望的那样，离开了姐姐，她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从此不再需要强迫自己遵从谁的意志，顾虑谁对自己的看法，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杀谁杀谁。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离开姐姐？

她甚至连为她去死都愿意！

来自后背的剧痛麻痹了云闻舟的身体，异能被切断，她抱着莫九坠落到地上，却还不忘强行转身，让自己的身体率先着地。

莫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当她终于回神，想要检查云闻舟的伤势时，云闻舟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地起身。

“哈哈哈……真是怀念呢。”

鲜血浸透了黑色的裙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云闻舟伤得很重，却是笑着的。

“熟悉的疼痛……真的是好久没感受过了。”

“我上一次伤得这么重，是什么时候？”

莫九的身体几近脱力，她已经没力气起身了，她想就这么坐在地上控制那只凶残的畸变体，为云闻舟争取解决它的时间：“小舟你有办法杀了它吗？”

“杀？”云闻舟重新飞上半空，有鲜红的液体从她的裙摆滴落，“姐姐不是想利用它来摧毁庇护所吗？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半途而废？”

“我要亲手摧毁庇护所，不需要你插手！”

【别参与这件事！否则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再也没法回头？正合我意。

云闻舟不再多说什么，一边往庇护所的方向飞，一边操控飞刀挑衅那只畸变体。

她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

畸变体一跃而起，向她挥去锋利的爪刃！

然而这一次，不需要保护谁的她，灵活地侧身躲过了这势如破竹的一击。

畸变体不断跃起进攻，云闻舟不断闪避。

就这样，畸变体跟只蟋蟀似的，追着云闻舟蹦跶去了庇护所的方向。

莫九强迫自己起身追上去，边追边询问系统：小舟伤得怎么样？

系统：伤口有点深，但没伤到内脏和骨头，以她的恢复能力，一周就能痊愈。

云闻舟的自愈能力很强，再重的伤，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可这一次，她居然要用一周的时间来恢复！

莫九承认她心疼了。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多点耐心，多收集点畸变结晶，把自己变得足够强之后再去做这个任务。

可系统不是说她能轻松控制SS级的畸变体吗？！

莫九以一个绝对称不上快的速度往前跑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凶残的庞然大物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几乎只剩一个黑点。

绝望的感觉将她吞噬，进一步拖慢了她的脚步。

她几乎想要放弃，却因为担心云闻舟，再难受也无法停下。

可她追上去了能做什么？

她又控不住那只怪物。

不如等云闻舟自己飞回来。

道理都懂，但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唤：“九九！”

莫九的头皮一阵发麻。

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夜澜。

莫九：系统！她、怎、么、会、在、这、里！

说好会在外面待七天的呢！

系统：时间太晚了，女主和女二打算先在附近将就一晚，等天亮了再去800米外的购物中心，或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就赶了过来。

莫九：既然知道她们就在附近，为什么不阻止我！

系统：抱歉，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大动静。

莫九：那至少告诉我一声啊！还有小舟醒了你也不告诉我！

系统：抱歉。

莫九：人工智障！我服了！

系统：请主人息怒。

事已至此，骂系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莫九知道现在正确的做法是把夜澜支开，不让她回庇护所。

但是她的私心让她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决定。

“夜澜！”莫九转身之前，一脸的烦躁，转身之后，满眼的泪水。

穿着一身帅气运动装的她，颓然地面向奔往自己的夜澜，眼角泛红，脸上全是不知所措，就像一头被狼群逼退到悬崖边上的小鹿。

夜澜见她这个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出声安慰：“别怕，我们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说清楚，别着急。”

她的身后，月星河虽然跑得慢了点，但是跟她一样，别说喘了，连滴汗都没出，就好像这点运动量对她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月星河赶到后什么也没说，来到莫九身前，抬起一只手，指尖抵她的额头。

莫九的体力以一个感觉得到的速度恢复着，就像一台快要没电的手机连上了充电器。

“谢谢。”她快速地向月星河道了谢，然后一把抓住夜澜的袖子，焦急地说，“我们被一只很强的畸变体袭击了！那只畸变体往庇护所的方向去了！小舟看我担心，就追了过去，想要阻止它，但小舟不是它的对手，快去救救她！求你了，救救她！她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走！”夜澜扛起莫九就往庇护所的方向冲！

莫九：？

扛……字面意思，夜澜把她扛在了自己肩上，肩膀顶着她的腹部。

这一刻，莫九想到了一句话——直，是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与性别、性取向都无关。

该说不愧是剧情流小说的女主吗？她将来要是能有老婆，一定是因为她的老婆特别善解人意。

莫九突然觉察到了什么，抬头，正对上月星河的视线。

夜澜扛着她在前面跑，月星河在后面追。

夜澜跑得很急，月星河追得有些漫不经心，并且，看莫九的视线里，带着一种让她不舒服的，看穿了什么一般的戏谑。

就好像在说——你演得很开心，嗯？

但是一直到夜澜赶到庇护所附近放下她，月星河都没说什么。

半球形的庇护所，号称能扛核弹，却被畸变体一脚踩得变了形，不敢想象里面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夜澜放下莫九便手持阴影长剑，朝那只巨大的畸变体冲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莫九的错觉，总觉得那只畸变体变大了许多，原本差不多两个人那么高，现在都快比三个人还高了，如此近的距离，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借着月光，夜澜的阴影长剑伸长数米，横着挥砍而过，轻而易举地砍断了畸变体的双脚。

紧接着，夜澜一跃而起，一脚踹在畸变体头部的手背上，让它往远离庇护所的方向倒下。

硕大的身躯砸上地面，引发巨大的轰鸣！

云闻舟飞在半空俯视这一幕，眉头微皱。

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这对讨厌的人了呢。

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们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让她松了口气。

血液在流失的过程中带走了云闻舟的体温，她悬飞在半空的身体被风吹得冰冷而麻木。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知道——这样下去，她真的可能会死。

在支撑不住之前，云闻舟只剩下一个念头：姐姐来了，我要回到姐姐身边。

她的视野有些模糊，但她能清楚地分辨哪道心声来自姐姐。

夜澜：【该死！一走开就发生这种事！去死吧怪物！】

月星河：【畸变体主动攻击庇护所？我怎么看着像是被人引过来的呢？】

莫九：【小舟！】

“姐姐……”云闻舟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判断莫九的位置，逐渐放松对衣服的控制力，任由自己向地面坠落，朝着莫九的所在。

莫九疾走几步，伸手接过她的身体，横抱着她看向月星河，一脸急切地询问：“你的异能是恢复吗？可以帮我治疗一下她吗？”

月星河淡淡地瞥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抬起一只手，将掌心覆上云闻舟的额头。

【没有证据，疑罪从无。】

【反正，就算是全盛状态的她，也不会是夜澜的对手。】

【以防万一还是留个心眼。】

“抱歉，她伤得太重了，我没法让她痊愈，但至少保住了她的命。”月星河收手。

“嗯，谢谢你。”莫九并不知道她的想法，真心实意地感谢她的帮助。

女主和女二都是好人。

如果没有系统，自己和她们或许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现在该怎么办呢……】

【必须赶在两人回过味来之前离开这里。】

【可惜了那么大一块畸变结晶，还想事后回收呢，现在看来是回收不了了。】

姐姐想要回收结晶？

云闻舟睁开眼睛。

她的伤口不痛了，但身体十分疲惫。

月星河对异能的控制力堪称完美。

可惜她不了解自己，低估了自己的恢复速度。

仅仅是在莫九怀里躺了一会儿，云闻舟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回收畸变结晶，然后逃走，对么？

简单。

云闻舟抬手勾上莫九的脖子，借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往夜澜的方向看。

夜澜已经用她的阴影长剑把那只强大的畸变体切割成了数块。

“星河，你照顾一下她们，我进庇护所看看里面的情况！”她说着就跑向了庇护所的大门，完全没有把畸变结晶从尸体里挖出来的意识。

好机会！

云闻舟猛地起身，在莫九诧异的视线里反抱起她，一边腾空而起，一边操控剔骨刀进一步割开畸变体的尸体，找到那块颜色发红的畸变结晶，让它飞向了自己。

因为云闻舟在使用异能的关系，畸变结晶靠近她后，受到她的吸引，流出了指向她的红光。

莫九想要阻止她，夺回畸变结晶，却不能在半空这么做，只能咬牙忍耐。

月星河的视线随着两人往上，脸上出现了一抹嘲讽的笑：“这样啊……原来这就是你们昨晚偷盗畸变结晶的理由？”

夜澜跑向庇护所的脚步一顿，转身抬头，看向两人的视线里全是不敢置信：“你们……为什么？”

莫九抿了下唇。

【对不起。】

对莫九来说，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容易，因为，作为一个随时都可以调整人设的NPC，她最不缺的就是演技。

可这样的她，却有着与她的能力不兼容的同理心，以至于此时此刻，竟然心虚到不敢直视夜澜的眼睛。

虽然如此，但她并不后悔。

【对不起，虽然你们人很好，但我放不下小舟。】

这样想着，莫九扬起唇角，笑出了声：“哈，为什么？你说为什么？秩序已死，适者生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够强就会被欺负，我之所以被赶出庇护所，就是因为还不够强！”

“所以，为了变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庇护所容不下我，那就消失吧！”

“虽然过程出了点差错，但结局还算不错呢——希望畸变体的这一脚，能让所长后悔将我赶出庇护所！”

【唉，这下是彻底撕破脸了。】

【再见了，夜澜，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就这样，晚安。”莫九笑着对夜澜说完，转头将脑袋埋进了云闻舟的胸，小声道，“走。”

云闻舟的脸微微泛红，轻咳了一声后，说了声“好”，横抱着她离开庇护所，离开地上的两人，朝着夜色的尽头，飞往未知的远方。

夜澜气得跺脚，想要追上她们，却没办法放着庇护所里的人不管，只能先进去查看里面的情况。

月星河跟上她，随时准备为里面的人提供治疗。

莫九感受着云闻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