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云闻舟表白——这件事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不奇怪，任何人都能找到喜欢她的理由。

至少莫九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当这件事放到莫九自己身上时，莫九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云闻舟是她作为NPC需要成就的反派，成就的方式是从小欺负到大。

她对云闻舟下不了重手，但也是下过手的。

她们之间有很多回忆，但其中的大部分都称不上美好，让现在的莫九很想失个忆，或是让云闻舟失个忆。

她理解云闻舟为什么不杀她，因为在那对狗男女的衬托下，什么都不做都成了功绩，更别提云闻舟觉察到了她在演，所以将她视作盟友而非敌人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云闻舟喜欢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这句话，这句问她为什么不表白的话，很可能只是一句玩笑。

既然如此，莫九的回应是：“我喜欢你呀。”

云闻舟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是紧接着，她听到了莫九的心声。

【配不上？不存在的，我跟她配个什么？没有配，又哪来的配不上？】

“我最喜欢你了！”莫九抬手摸了摸云闻舟的脑袋。

【宝贝这是缺爱的表现啊，得多给她点爱的鼓励。】

云闻舟：“……”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莫九摸完云闻舟的脑袋，以为她会满足，没想到云闻舟非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用一双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一副恨不能吃了她的样子。

莫九困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为什么“表白”完她反而不高兴了？难道她想听我说不喜欢她吗？】

当然不，云闻舟想听莫九表白，但不是口头上的表白，而是真心实意的表白。

姐姐的心声很奇怪，对自己时而亲昵，时而疏远，就好像她们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姐姐随时都能越过屏障来亲自己一口，自己却越不过去。

如果可以，云闻舟真想质问她——为什么不行？不是觉得月星河像女儿，我像老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我变成真的老婆？

——不是想囚禁我，不让任何人看吗？你倒是囚禁啊！

但是，自己会读心的秘密一旦暴露，姐姐会怎么看自己？

云闻舟不敢赌。

所以她只能定定地看着莫九，试图从她身上看出第二重心声来。

或许姐姐的心声和心声也是反的呢？

但她失望了。

莫九的心声始终如一。

【不会是被我养成受虐狂了吧？不骂她，她就不舒服？】

【可现在我没有骂她的理由啊？】

【还是说她真的喜欢我？】

【疯了吧？】

——疯了吧？

——哈。

“没什么。”云闻舟淡淡地回应着，转身背对莫九，“姐姐想留下的话，那我们就留下吧，姐姐早点休息。”

“你干嘛去？”莫九还在担心就一张床晚上怎么睡，结果云闻舟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她不由疑惑地问了句。

“我还有工作。”云闻舟头也不回地回应，语气淡淡。

“哦，那你加油。”莫九躺下了。

【对哦，守卫晚上要巡逻。】

【那这样她白天需要补觉吗？日夜颠倒，一日三餐怎么办？】

云闻舟关上房门，走得头也不回。

姐姐关心她，但是这种关心，是姐姐对妹妹的，无关爱情。

还被困在那个家的时候，云闻舟以为只要能带姐姐逃走她就满足了，觉得只要能跟姐姐结伴同行，去哪里都行。

但现在，她意识到，她并不满足。

哪怕姐姐就睡在她身边，只要姐姐的心不在她这里，她就不满足。

看看我啊，姐姐。

不要看别人，只看我一个。

……

莫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以为自己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然而，脑子里浮现出云闻舟微笑着凑近自己的样子，以及那句略带轻佻的话语——那，姐姐不对我表白，也是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吗？

莫九翻了个身，脑子里是云闻舟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漠然的表情。

莫九又翻了个身。

如果自己的回应是“狗也配祈求主人的表白？”，云闻舟是会露出欣慰的笑，还是当场噶了她，补上她应有的结局？

如果自己认认真真地表个白，云闻舟是会在怔愣过后一脸为难地拒绝她，还是嘲笑她居然把自己的话当真？

无论如何，自己都只能那样回应。

自己的回应是没问题的。

想通了这件事，莫九非但没有安心入眠，反而一脚把被子踹了，心情莫名烦躁。

为什么明明没有说错什么做错什么，却总有种自己没发挥好的感觉？

后悔，但又不知道在后悔什么。

正郁闷着，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系统：不好了宿主！出大事了！

莫九：吓我一跳！怎么啦？我好好地躺在床上啥也没干啊？

她第一反应是云闻舟又跟谁“二人世界”了，但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算不去管也不会ooc吧？

万万没想到系统的下一句话是：云闻舟想要盗取畸变结晶，万一她被发现然后被提前赶出庇护所就完了！宿主快去阻止她！

莫九：哈？为什么？

所长一再强调畸变结晶的危险，正常人应该敬而远之才对，怎么会有人想去偷盗的？

系统：是这样，原书中，反派云闻舟就是靠收集畸变结晶，合成畸变核心，控制畸变大军统治了世界，但她知道畸变结晶可以控制畸变体是很后面的剧情，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现在就开始收集结晶，总之宿主快去阻止她！

莫九：其实吧，提前完成最终剧情也没什么不好……

系统：任务发布——“防患于未然”，快去阻止她！限时10分钟，走起！

莫九：……行。

系统只能看到这个世界的表象，看不到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

所以它只知道云闻舟试图潜入会议室，不知道确切的理由。

但会议室里值得注意的，也只有畸变结晶了。

云闻舟确实打算偷盗畸变结晶，但不是为了据为己有，而是为了——丢掉。

畸变结晶会致人疯狂，既然姐姐不肯跟她离开庇护所，远离畸变结晶，那就让畸变结晶远离她们。

她通过听取会议室里的心声，确定里面没人，这才开锁进入。

任何一扇门任何一把锁，在她的御物异能面前都形同虚设。

她没有开灯，摸着黑来到所长坐过的那个位置上，拉开抽屉。

原本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或许会议结束后，所长并没有移动畸变结晶的位置呢？

结果那包畸变结晶还真好好地躺在抽屉里。

开会时还呈现出碎裂状的结晶，此刻已经完全融合成了一个整体，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云闻舟把这袋危险的东西从抽屉里拿起来，正想细细打量，突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啪嗒”一声，会议室里的灯，开了。

……

莫九在庇护所里一路狂奔，冲向会议室的所在。

系统为她指引方向：走错了！要到更前面左转！

莫九：我知道，躲个人。

她必须抓紧时间，但又不能被人发现，不然，万一她赶到的时候云闻舟已经偷成功了呢？

事后所长发现畸变结晶失窃，一问目击者，全把矛头指向她就搞笑了。

然而，百密一疏——她躲过了路上的所有人，却没能躲过已经进入到会议室里面的人。

灯光亮起，云闻舟看清了门口开灯的人，是个陌生的男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人质问她，不等她回答就看到了她手里的红色晶石，“偷东西？”

【这是什么？还挺漂亮。】

远看看不到晶体里面血管一样的杂质，所以才会觉得好看。

不过这句心声证明了男人开会的时候不在，他很可能既不是守卫，也不是异能者。

云闻舟当着他的面将这袋晶石塞进自己裙子的口袋，正想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掏出那把她从厨房顺走的剔骨刀，男人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好意思让一下！”

是莫九的声音。

云闻舟掏刀的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怎么会？

姐姐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莫九推开男人，看到云闻舟，松了口气：“不就是玩个游戏吗？你怎么还当真了？”

男人一头雾水，云闻舟也一头雾水。

莫九向男人解释道：“哦，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她抽到的签是来会议室取走一样东西，结果她真来了。”

然后对云闻舟说：“你拿了什么？快点放回去！”

【该死，怎么就被人看到了呢？既然被看到了那只能放回去了，事后被问起来就拿这套说辞。】

云闻舟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那袋畸变结晶。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显然，姐姐是来捞她的。

既然如此，她不想让姐姐的努力白费。

云闻舟把畸变结晶放回抽屉，配合地回应道：“不管怎样，我拿过了，这局算我赢。”

“是是是，你赢了，快出来，跟我回去。”莫九心说，【赢什么赢，这游戏哪来的输赢？】

不过云闻舟在根本没听说过这个游戏的情况下，依然明白了她的意图，配合了她，算是很聪明了。

可惜，门口的男人并没有那么好糊弄。

“什么游戏？你们就是来偷东西的吧？因为被我看到了，所以想糊弄过去。”他说着，推了莫九一把，将她推进房间，关上房门，背靠在门上。

云闻舟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谁允许你对我姐姐动手的？

莫九倒是没太多感觉，唯一的想法就是：【糟了，这下要怎么办？总不能把人杀了吧？】

男人堵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两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得意，就像一个在交易中意外掌握了筹码，想要借此好好发挥一番的无赖。

他确实想跟两人做个交易：“这件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得看你们的诚意，懂吗？”

“不懂，什么意思？”莫九皱了下眉。

【不会是那个意思吧？不会吧？】

男人真的是那个意思：“你，或者她，跟我睡一觉，我就替你们圆谎，怎么样？只是睡一觉，很划算吧？”

莫九：“……”

【佩服一些末日背景下还能想那档子事的人。】

莫九：“小舟，如果我说，我想杀了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人性？”

“不会，因为——”云闻舟从口袋里掏出那把15厘米长的剔骨刀，笑了一下，“我早就想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