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我怎么?这是哪儿……”
女生堪堪止住步伐,目光从前面的背影,又转向身后的陆鑫橙,满脸疑惑。
陆鑫橙对眼前斜绑麻花的娇小女生有些印象,她是执行导演的助理小周。
她先前只是随着惯性顺楼梯下行,这会儿已经停下了脚步,表情片刻的空白后,眼神中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周栗捂住嘴巴,终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叶慧瑜上下左右四处张望,一脸卧槽,“美女你哪来的?我们金灿呢?”
陆鑫橙紧紧盯着周栗,表情沉冷,“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栗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她面如土色,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般惊惧交加。他冲着陆鑫橙焦急,“陆老师,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报警,这里非常危险!曾导,不,这一切都是节目组的阴谋不是录制综艺那么简单,他们是真的要见血,真的要出人命了。”
“我知道。”她没想到陆鑫橙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突然就语塞了,半响她才憋出后半句:“这座宅子里是真的有鬼。”
叶慧瑜突然想到了什么:“安全屋,我们可以去安全屋。”
“没用的,他们要让我们都死在这儿,根本没有什么安全屋,只要进了这座老宅,横竖都是死。”周栗垂着头,眼神沉得如一潭死水。
“不,”沉稳的声音让所有人呼吸一凛。黑暗中陆鑫橙的眸子亮的骇人,
“我们得去安全屋。”
“不是说进了安全屋后,就会把我们平平安安的送出去吗?”
“不会要坐到天亮才能走吧,喂!我放弃了!听到了吗导演,奖金我也不要了。”墙角的冰凉摄像头只闪着机械的红光,毫无回应。
几个人狼狈的席地而坐,刚进来的小个子男人对着镜头叫嚣过后,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两股战战地依靠着墙角坐下了。
“你们有看到吗,那个从姓洪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鬼娃子……我隔着老远看到,那家伙!有鼻子有眼的,两条筷子样的小黑腿一蹬一蹬的,趴在那尸体边上像是要找奶喝,看的老子头皮发麻,太他妈的恐怖了,就算知道是演的老子也不玩了。”
最后进来的小个子男人原本好好坐着,这话不知道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他表情一瞬扭曲,继而扭过头,捂住了口鼻……
“呕”的一声,狭小的房间内顿时酸臭四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众人退到最远处,直到他吐干净了,才有人递了瓶水过去,探究地问道:“怎么了?”
他猛灌下好几口水,才稍微缓和过来,脸色还是蜡白,他嗓音沉哑:“那鬼东西不是在找奶喝,他是在吃死人内脏。”
“!!!”在场所有人瞳孔地震。
“开,你开什么地狱玩笑,难道那不是道具小鬼吗?”
小个子男人一脸沉郁,没有说话,握着水瓶的手腕上有一个刺青轮廓,好像是一朵花的模样,但似乎是墨迹被水晕染开一般,看着并不那么清晰。
这时,安全屋的门再度被打开。刚听过“鬼故事”,几乎所有人都被惊了一跳,然后才看清进来的人。
两个年轻帅哥后面,跟着一个娇小文气的女生。
当场就有人认了出来,“唉,这不是小周助理吗?”他赶紧凑上前,“是来领我们出去的吗?”
周栗看着围上来的嘉宾们,面露难色。
“怎么了,是要等到结束才能走吗?”
周栗底气不足地摇了摇头,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我们出不去了。”
众人迷茫地看着她,根本无法理解这话中蕴含的意思。
“你这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出不去啊?老子不录了,大不了尾款不要了,你们还能限制老子人身自由了还怎么地?”
在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小周脖子越缩越紧,头越来越低,这时她感觉肩膀被有力的掌心拍了拍,侧过脸就看到一双星辰般的锃亮眼眸。
陆鑫橙朝她点了点头,微笑着鼓励道:“把刚才对我们说的告诉他们就行。”
“哎你干嘛——”在一阵惊呼声中,陆鑫橙抄起被小个男人放在地上的水瓶,活动了下手腕,他蓄力扬手一扔,塑料瓶砸在了角落摄像头上,那一下让镜头直接破裂,连带着半瓶水也全部渗在机器上。
陆鑫橙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冲周栗一抬手,示意让她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顷刻又转移到了小姑娘身上。
小周鼓起勇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但是这里面有人知道。”她的目光在一道道求知若渴的视线中移过,“我在外面听到导演在我们这里安排了两个自己人,只要能找到他们,逼他们说出来就可以了。”
话说完,整个房间内鸦雀无声,这一番解释过后,所有人更懵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觉得眼前的小助理简直不知所谓。
周栗抵不住一道道质疑的目光,只得转而向身侧的陆鑫橙求助。
陆鑫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站在了周栗面前:“我姓陆,跟各位一样都是节目组的嘉宾,是节目组以录制真人秀为由忽悠过来的。其实录制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直到眼见有人死在我的面前,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真人秀录制,分明是打着幌子的杀人秀!”
“你说什么!”此言一出,简直是如同炸开了锅,所有人的脸色都陡然凝重起来。探讨和争论,七嘴八舌震得房间嗡嗡作响。
男人碧玉质地的温润声线切开噪音,“你们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吗?”满屋的议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看向了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节目组员工。
小姑娘的侧麻花已经很散乱了,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但胸前依旧挂着节目组的牌牌,上面清楚的写着名字和岗位。见习执行导演助理——周栗。
所有人心里也不约而同的产生了疑问,“节目正录着呢,导演助理不给导演端茶递水来这里做什么。
”陆鑫橙转向周栗:“你自己说吧。”
周栗对着嘉宾们的各色眼神,嗫嚅着如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就站在导演边上,就觉得脖子后面一麻,然后整个人就没知觉了,醒来就在宅子里面了。”她说着一面拉下后颈的衣领,上面赫然一道焦伤。
一屋子人神情凛然。
“曾导,安全屋里的信号被完全切断了。包括已经进去的那些嘉宾,他们身上设备也都失效了……”
“哗啦”曾捷愤怒地再次将对讲机摔了出去。片刻之后,并没有等来人帮他捡回来。
他黑着脸起身离座,将对讲机放到嘴边,“立刻联系兔子。”
刺啦刺啦,电流声刮过,片刻静默之后,对面才传来悻悻的声音,“兔子也在安全屋里。”
“妈的——”曾捷愤然一拍桌面,“都是废物!”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说过了,不是我!我是无辜的!”被两个青壮年架住的小个男人不断挣扎。
周栗两只手在身前绞着,没敢去看男人狰狞的脸:“我在导演的手机里看到过两个名字,灰熊和兔子,这两代号应该就是混在我们当中的两个内应。”
“灰熊就是洪樵,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女鬼的手上。”陆鑫橙声音淡然,脸上的从容自信,让所有人都问不出口他是怎么知道洪樵就是灰熊的。
“而兔子……”陆鑫橙明亮的目光利刃般切入男人的手腕,“就只能是你了。”
周栗能被风一吹就散的声音飘过来:“你手上的那个文身,我看剧组里好多人都有。大导演,副导演,灯光师,道具师傅……”
“不……不是,那不是…”仿佛知道没法在狡辩了,小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虚,“那不是文身,那只是我自己用笔画的。”
陆鑫橙声音沉冷:“说吧,密室,暗道?怎么才能离开这地方。”
小个子男人嘴唇紧闭。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不说,就卸你这条手臂。”陆鑫橙手指点了点男人的左臂。
“兔子”这才抬起眼。面前的小明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嘴上云淡风轻地说着狠话,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在现实中近距离看起来,比荧幕上相片里更加鲜活,眼底亮的像银河流淌。那种干净的清爽的阳光气息,和他们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截然不同。
他不由的想到进来前灰熊说的,“到了里面,那美妞儿给你,男的留给我。”
“啊?”兔子迟钝发出疑惑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灰熊觉得男人更难对付,所以主动把更柔弱的女人留给自己。接着就从高壮男人眼中看见了贪婪又闪烁的光芒,灰熊舔了舔干裂嘴唇,“直觉告诉我,那男的更美味。”
兔子浑浊的双目对上那道清明视线,对对方的威胁丝毫不惧,反问道:“灰熊是你杀的?”
陆鑫橙置若罔闻,三个数顷刻数完,他朝兔子左侧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后者眼神中是明显的踌躇。兔子勾唇,看向身侧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外强中干的男人,目光中赤裸裸地尽是挑衅的意味。
架着他的男人狼狈避开了视线,耳边传来的声音毒蛇般阴冷,“来、啊——————————”
撕心裂肺的惊叫声穿透脑膜,男人一点点向下看去。兔子浑身打着哆嗦,他左边的胳膊肩胛骨内扣,肘关节反转朝里,整条胳膊居然呈麻花状扭曲。
兔子额头上,脖颈上豆大冷汗遍布。他牙关发抖,倒抽了口寒气,:“你——”他勉力仰起脖子,视线因为剧痛而忽明忽暗,面前站在明亮顶灯下的男人,身上的光影变得晦暗不明。
目光汇聚在一处。陆鑫橙依旧站在离兔子两米开外的位置,甚至抱胸的姿势都没变过。
没人看到他动手,那兔子的手又是怎么断的。
站在兔子左边的高个男人脸色发白,他朝众人摆摆手,示意不是自己动的手。
在众人惊惧交加的神色中,陆鑫橙沉稳地看向兔子:“第二次机会,这次只有两个数,一……”站在人群最外围的叶慧瑜,视线停在了陆鑫橙身上,一脸若有所思。
“我说,我说!”兔子扯着嗓子阻止他往下数。
陆鑫橙言简意赅:“说。”
“井,那口井。”
挑空的天井中,一口古井安静伫立。
这个镇子保留了用井的习惯,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井。井连同地下河,顺着游出去可以到外面。
“但这不是枯井吗?”
兔子苦笑,声线虚弱:“障眼法而已。”在他的指点下,众人揭开了覆在上面的魔术贴,露出了下面的盈盈水光。
从安全屋内撤出来的嘉宾们依次顺着井口的梯子向下爬。
落在最后的小周半个身体已经下到了井下。两根秀气眉毛绞着,她鼓起勇气:“小鑫哥,你真的不走吗?”
陆鑫橙看了小姑娘一眼,干脆点头:“嗯。”
小周眼神往下瞟见翻着鳞光的清冷水面,动作停顿。:
叶慧瑜坐在井边上,眼睛在陆鑫橙身上瞟了眼,“为什么不走?”
陆鑫橙视线向上:“金灿是我朋友的妹妹,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所有人都撤离完毕。五花大绑跪在井边的兔子不安分地动了动身体,立刻被边上的叶慧瑜重重地按下,“别动,老实点。”
陆鑫橙眼神中露出一丝意外:“怎么,你也不打算走?”
叶慧瑜余光瞄着在他的“铁蹄”下已经以头抢地的罪犯同伙,面不改色沉声:“我数了下人头,至少还有一半的人被困在这里,得找到他们。”
陆鑫橙闻言收起四顾的视线,转向叶慧瑜。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
男人眉目间的正气跟刚开始时那个轻浮又戏精的网红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