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梁曼就捏着只有两根指头粗细的小酒盅懵逼了。
…这个酒杯怎么这么小?这还没有两个瓶盖大,这是要喝多少杯才能醉啊?
但对方一直在盯着她看。梁曼只得按耐住情绪,故作镇定地为两只酒盅满上酒:“喝了第一杯酒,夫妻长相厮守。夫君请。”
刘煜城端起酒杯,两人胳膊交缠。梁曼瞄着刘煜城观察他动作,他也深沉地回望她。两人互相对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后,梁曼连忙又给两个酒盅续上:“喝了第二杯酒,夫妻百年好合。夫君请。”
两人再次交缠着胳膊一饮而尽。
“喝了第三杯酒,夫妻白头偕老。夫君再请。”
两人一饮而尽。
到了第四杯酒,梁曼平生头一次恨自己语言匮乏词汇量不够充分。她正在那绞尽脑汁地还没想出词,刘煜城却用手盖住了酒杯:“第四杯酒是早生贵子。这个酒,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喝。”
梁曼很想厚着脸皮说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喝吧,但看着对方灼热的想要吃人的眼神,她还是没这个胆子说出来。
果然,这么一点酒根本对刘煜城造不出任何威胁。
眼看着那人还是坐在那里精神百倍地翻账本,梁曼有点坐不住了,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累了一天下来身上实在酸痛的紧。我还是去外面泡个池子解解乏吧。”
刘煜城头也不抬道:“我要是你,就不会现在走出去。”边说边指了指门外,“现在外面全是听壁脚的,你要是出去了肯定会很难堪。”
梁曼抬起来的脚顿时落不下去了。
刘煜城边低着头写边解释:“我二十五六才成亲,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生意场上认识的那帮纨绔子弟早就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能让我收了心。刚才我不准他们闹洞房,他们都不乐意了,现在都还不死心地站在外面等着听呢。”
见梁曼好像被吓的不敢再吱声了,刘煜城又宽慰道:“没事,他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听的。站在外面等累了等困了,他们就走了。”
梁曼憋屈的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叫什么事啊!出又出不去,灌也灌不醉。难道真就这么在这等着干瞪眼?这样她怎么才能跑路啊?
…不行不行,她得再想个法子来。
踟蹰了许久,她坐在床上小声道:“夫君还不歇息么?”
刘煜城道:“嗯,很快了。等我将这一部分处理完。”
梁曼犹豫一会。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嗯…在我们老家有个习俗。要是新婚夜夫妻二人能在午夜前顺利完成周公之礼,那两个人就可以恩恩爱爱地相处一辈子…”
梁曼绞着手指道:“…虽然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但现在眼看着快到午夜了,夫君想不想试一下?…”
刘煜城搁下笔,皱着眉头抬眼:“你们那里还有这种说法?我倒是从没听过。”想了想,他还是站起身来,“虽然这些迷信之事不可全信。但既然是你们家乡的习俗,不遵守的话也不太好。我去把外面那些人赶走。”
……
梁曼紧张地看着对方一步步靠近,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僵硬。刚才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也开始慢慢歇火了。
刘煜城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旁。自顾自地迅速褪起衣衫,很快就三下两下处理地差不多了。
他转过头来:“需要我帮你么?”
梁曼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迎着男人直直的眼神,因为之前几次留下的阴影,她放在领口的手指实在是发抖得厉害。她在心底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没关系,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没什么好害怕的。
刘煜城看着她磨磨蹭蹭地半天解不开一颗扣子,开口道:“我帮你拆头发吧。”
凤冠和朱钗被一个个轻轻卸下,青丝如瀑般披散下来。紧绷的头皮终于放松了。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却顺着头发滑下来。
梁曼低头一看,脖子上挂着的正是一只小小的平安扣。因为绳子不够长,所以堪堪穿过她的头。
这截红绳已经微微有些磨损,颜色也很陈旧了。但小小的玉环却洁白温润,在烛光下闪烁着莹莹的光泽。
身旁的人在解释:“这个是我自小一直贴身带着的平安扣,是我出生后,娘亲不远千里去上京最大的寺庙里磕满了一千个头为我求来的护身符。这也算是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了。按理说,新媳娶到家,长辈应该给新妇一些传家的东西,只可惜之前的刘家被烧的什么也不剩,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这个,姑且就当做我们刘家的传家宝,我代替我娘亲送给你吧。”
梁曼脑子有点宕机了。她怔愣了老半天连忙语无伦次地摆摆手:“不,不了不了!这…这个,这个东西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刘煜城却认真道:“这个东西根本不值钱,根本算不上贵重,要真说起来恐怕还没有你今天戴的凤冠上的一个珠子价钱高。这个东西跟着我快二十六年了,我行商途中遇到的无数次意外最终都是有惊无险,我就猜它确实能够庇护人平安,不然我这个被人算定的短命鬼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如今你既然是我的娘子,我自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你就不要推辞,老老实实给我带好,可不许弄丢了!”
梁曼被脖子上的平安扣灼烫的不敢动弹,原本坚定的心突然有了一丝缝隙。
她原本是坚定地恨透这个屡次侮辱自己伤害践踏她的人,但是现在…她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竟然有些微微刺痛,竟是连一句装模作样的道谢也说不出口。
刘煜城见她好像被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怎么这么个表情,难道是被我感动到了?早知道你这么好打动,我就买它几千几万个平安扣,一天送你一个。”
看着她还不说话,他接着耐心宽慰:“好啦,别发愣了。这也不是白给你的,拿了我的东西,以后就要听我的话。我们既然是夫妻,便要二人同心一心一意,你可不许再骗了我偷偷跑掉了。”
“时候不早了,”他催促道,“赶紧歇息吧。”
刘煜城支着胳膊慢慢贴过去,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是想赶在午夜前可得抓点紧,今日我饮了不少酒,怕是不容易出来…”
……
寂静的夜晚中,从遥远的街道上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午夜了。
两人交缠不动。
他抱住她不肯放手,吻一个个的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她听到他在她身后轻轻地说:“梁曼,我爱你…”
梁曼闭着眼睛微微发抖,却不敢有任何回应。
简单清理过后,刘煜城酒劲上来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梁曼却坐起身来。
她望着他熟睡的侧脸,有一瞬的失神。
那句话一刻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连带着他炙热又深情的眼睛,一起烫的她心中不停颤抖。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真挚赤忱,又缱绻滚烫得不敢让人直视的东西。
然而仅一瞬的犹豫后,她渐渐又清醒过来。
过去屈辱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
她冷起心肠,默默告诉自己。
也许他此时确实是真心。但他们之前发生的一切,早已注定了今天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