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晚间,清竹送来两份饭菜和新的汤药。
忙活大半下午,梁曼饿得端起饭菜就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后她舒服的拍拍肚皮,打个饱嗝。
花了一下午时间,趁狗地主没动静,她将这间屋子所有的砖缝墙缝都扣了个遍,结果却一无所获。梁曼左思右想半天,整件屋子也就剩床榻没有搜过了。
看着昏睡的刘煜城,梁曼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先轻轻的简单搜了搜床尾,嗯,并没有异物。她又摸索着往上,一直摸到床头,正对上了一双清清楚楚的眼睛。
梁曼一愣,仓促间挤出张笑脸故作惊喜:“呀你醒啦!快快快,快来吃饭。吃完了咱好吃药。”说着忙不迭起身端来饭菜。
望着满满的食盘,刘煜城皱眉又闭上眼。他偏过头嘶哑地嘟囔:“拿走。”
梁曼耐着性子哄他:“吃吧吃吧!吃完了好得快,不吃饭怎么能好呢?来来来,姐姐喂你,乖来张嘴,啊——”
刘煜城扭着脸将薄唇闭的死死,就是不愿意配合。
梁曼可不惯他毛病,见他不张嘴,就拿勺子怼着嘴唇毫不客气地往牙缝里塞。因为实在怼不进去,刘煜城被抹了一脸大米粥。
他本来就浑身不适虚弱无力,一直忍着洁癖没有向她发作。这下气到一把掀开她,擦拭着脸怒目而视:“你干什么!我说了拿走!”
梁曼也来气了,将碗砰地一摔,站起身提高嗓门吼他:“不吃饭你怎么好!干什么搞这种死样子!”
刘煜城一时还真被她的大嗓门震住了。愣了一阵,不服气地回道:“我好不好与你何干!我死了也和你没干系,你给我出去!”
梁曼怒火中烧,一把揪起他领子破口大骂:“不想活了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进来管你了!你自己死了不要紧,别连累我被传染了!”
她越说越气,喋喋不休地怒骂许久,最后干脆怒冲冲地就往外走:“就你这样还自以为多厉害呢?多大的人了,得个小病还要死要活的,你知道你死了的后果吗?你对得起你手下那么多的人吗?你对得起我的照顾吗?好,不想活了是吧?没问题,我现在就让清竹给你定棺材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等等。”
梁曼站着不动。
过了一会,刘煜城才继续低声道:“…粥拿来。”
梁曼冷哼一声,摔上门没好气地走来,板着脸将碗递给他。
看着他慢慢吃下一碗,梁曼又端来药。刘煜城喝了一口,皱紧眉头停住,梁曼冷着脸不耐道:“干嘛,嫌苦啊?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吗?”犹豫过后,她还是从怀里掏出之前塞的一块饴糖:“喏。”
刘煜城盯着饴糖,眉毛皱的就快能掐死苍蝇了。他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紧缩眉头接过来填去嘴里。
待他喝完了药,梁曼简单收拾一下碗筷准备送出去。刘煜城叫住她:“你去喊清荷烧水,我要沐浴。”
梁曼无语至极:“大哥你都这样了还要洗澡啊?疯了吧,洁癖也得有个限度好吗!你要是洗澡病情肯定会更严重的。还是先老实躺下吧。等你好了想怎么洗就怎么洗,一天洗八遍也没人会管你。”
刘煜城却是坐着不动,扯着沙哑的嗓子对外喊:“清荷,清荷!”
梁曼没好气道:“喊爹妈喊你奶奶也没用!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实话告诉你,现在刘府我说了算,我让她们都去休息了。你就是喊破嗓子也别想有人来搭理!”
等了一会,门外果然没有动静。刘煜城气急地一把掀开被子,抬脚就下地跌跌撞撞地往外去。梁曼一个箭步挡在前:“你想上哪去!”他赌气地伸手推她,奈何身上发软没有力气,一个不稳反而倒在她身上。
梁曼根本撑不住他,被压的差点趴下。抬头一看,刘煜城正恨恨地拿眼瞪她,梁曼也不甘示弱,扬起下巴死命瞪了回去。互瞪了半天,终于是梁曼主动认输,一边扶着他一边骂骂咧咧地将他拉回床上。
她算是发现了,这个人平常一副傲慢到要死的样子,生病的时候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死孩子。不仅一点不听人话还非得人一遍遍哄他。
怪不得他生病不让人伺候呢。让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那可真是颜面无存斯文扫地。
梁曼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大少爷!让你洗让你洗!”
喊来清荷几个在屋里倒好水,又给他升上好几个暖炉,刘煜城终于满意了。可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都出去吧。”
几人福身鱼贯而出。梁曼刚要跟着走,脑袋一转想到了地图,就又停下脚。
刘煜城正袖手站在旁准备褪衣,见梁曼不动,皱了皱眉:“你也出去。”
梁曼停了停,没动。
“我不能出去。”
“为何不能?出去。”
梁曼一脸无辜:“不行,万一你晕倒在水里怎么办,我得看着你。”
刘煜城一忍再忍再再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发火了:“我不需要你看着!给我出去!”
梁曼也不甘示弱地梗着脑袋:“我不能出去,你刚才都站不稳摔倒了!要是不同意你就别洗了!”停了停,又尽量控制住语气和缓地解释,“没事,我把屏风搬过去挡着,我就在屏风后面等。你洗好了就叫我。放心,我绝不偷看。”
刘煜城气的脸都发白嘴都在发抖,咬着牙瞪了梁曼好久,可她就是原地站着不动,无辜乖巧地回视他。
最后他还是没有办法,恨恨地一摔袖子迈进屏风里。
梁曼转过身,特意放大声量嘀咕:“好像谁稀罕看似的,真有意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再说了,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全身上下都擦遍了。说实在的,根本没什么玩意值得看,就你那东西,拿在我跟前翻跟头转着圈左右甩我都不稀得看!…啧啧,那么大点东西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念着念着就听屏风里“咕咚”一声,梁曼迅速转过头提高嗓门:“刘煜城你没事吧?要是不出声我可就冲进去了!”
屏风里传来声音:
“滚!”
“好嘞哥!”
趁着狗地主沐浴,梁曼手脚麻利地搜起他的床铺。
为了防止对方起疑心,她手上一边翻找嘴上也一刻不停:“大少爷你可慢着点洗,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赶紧告诉我…你能够的到后背吗,用不用我给你搓搓背?——我跟你说我搓背可厉害了!一搓澡巾下去,那家伙,那灰呀是扑啦啦的直往下落,噼里啪啦和下雨似的…!真可惜,你们这时候好像还没发明搓澡巾呢,要不是我不想在这长呆指定搞几个创造小发明,赚个盆满钵满的再回去…”
屏风后面根本没有回应,只有偶尔的几下水声证明刘煜城还没有晕倒。
梁曼也根本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听,因为她果真在床褥底下发现了地图!
按捺下激动,梁曼匆匆扫了几眼。这个密道确实错综复杂机关重重,一时半会她还真没信心记下来。看来为了以防对方察觉,她还得找个机会将地图誊写下来放回去。
此时屏风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梁曼立即高声询问:“洗好了吗?”边问边火速将地图揣怀里。
等了一会,人影迟疑着未动。屏风后传来低低的声音:“给我再拿一身衣裳来。”
梁曼应了声。将番莲纹的顶箱柜一拉,顿时被里面亮瞎了眼。
只见木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左左右右满满当当,全是各种各样的白色衣裳!无论是长衣长衫,大氅亵服,无论什么款式全部是各色的白!
虽然下午刚刚翻过木柜。但当时屋里暗也没点灯,她摸着黑偷偷钻进去找也没顾得上仔细看,现在她才发现竟然全是白衣服!
这人可真当得起洁癖这两字。梁曼啧啧称奇,一边翻找一边问:“你要穿哪一套呀?没要求我就随便拿了。”
将衣服递出去,屏风后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接过。刘煜城缓缓从屏风后踱出,脸上终于恢复了平时淡漠的神情。
刘煜城不看她,唤人来收拾残局。他背过身,对梁曼冷声道:“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了。”
梁曼刚想答应,又想起回去有清竹在不方便偷抄地图,迟疑了一会说:“我不太放心你。嗯…我还是在这看着你吧!万一你晚上发病了怎么办?没事,你睡你的就行。我可以睡椅子或者打地铺,你不必管我。”
刘煜城以为她又是在故意气他。刚又要发怒,转头来却见梁曼望着他一脸认真,他不由得愣住了。
两人对视半天,终于还是刘煜城败下阵来,别过脸羞恼地说:“愿意留就留,我不管你!”说着就掀开被子,背对她躺下。
梁曼才不管他心里到底怎样想。她借口说自己要看书解闷,去问清竹要了碳笔和纸、还有几本书来打掩护。眼见狗地主似是睡熟了不再有动静,就悄咪咪誊抄起地图。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烛火细碎爆开,纸张轻轻翻动。
“你今天为何要来…?”
此时的梁曼在对着油灯眯眼研究地图呢,听刘煜城这样问还以为是对方察觉出不对了,她赶忙将东西哗啦哗啦收起来。手上慌乱的收嘴上随口应道:“当然是因为我关心你呀。”
收完了作案工具抬头看,才发现刘煜城正面对着墙壁根本没有转过来看她,这才松口气。
“…为何要关心我?”
梁曼被问住了。当然是为了进来偷地图啊,不然能因为什么!不过这个实话她当然不能说。
眼睛转了转。思索半天,梁曼只好乱扯一通胡乱回答:“呃…肯定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我不都说过了吗,不然还能因为什么?我都愿意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来照顾你,还不够证明我的心意吗?”
说完梁曼赶紧竖着耳朵等他质疑。可惜过了许久刘煜城也没有再出声。
看来他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