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凊寒谷,笼罩在黑暗中。
“啾,阿盏起床,阿盏起床。”灵灵啾扑着翅膀飞到月樱盏床头,小脑袋啄米似的对着月樱盏枕边猛点了几下。
月樱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脑袋还沉得很:“天亮了?”
灵灵啾用羽翼轻轻拍了下月樱盏,床上的人只感觉那毛茸茸的羽毛划过脸颊,精神略微清醒了些。
“灵泉仙露,灵泉仙露。”灵灵啾急急忙忙提醒。
月樱盏彻底清醒。
对,昨夜睡前计划好今日收集朝露。
朝阳升起时,那她得赶在天亮前就到达苓馨泉边!
“灵灵啾帮我把柜门打开。”月樱盏一边收拾衣裳,一边喊到。
那柜子里有昨天睡前临时翻出来的带盖茶盏,那是卧房里找到的唯一容器,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片刻后,月樱盏拿着茶盏便向苓馨泉跑去。
凌晨的灵泉,被袅袅雾气笼罩。
此时说是天空,不如说是夜空,灰蒙蒙的,整个凊寒谷非常安静。好在宣啸等人没有住在凊寒谷院的习惯,现在也还早,因此月樱盏这路上都没被人发现。
她已经换上了浅蓝色制服,手上拿着茶盏,盖稳茶盖。
后山还笼着一层薄雾,晨雾还未散尽,山间仿佛浮着淡青色薄纱。
月樱盏寻着记忆一路走去。
当时她是从天降落掉到的苓馨泉,之后夜色太黑,又是被师尊带出的后山,虽然走过一遍,但还是不大记得清路。
月樱盏人在林子里左拐右拐,惹得身上刚换上的新衣又沾了些泥泞,再又走了一盏茶时间她才找到那通往仙泉的石子路。
月樱盏顺着石子路走了进去,就见那苓馨泉冒着暖气。
现在的泉水水面纹丝不动,虽然有热气冒出,但是不像上回那么热气腾腾。
泉边草叶上凝着露,一粒一粒,压得细茎微微弯折。
灵泉仙露,就是指这泉水旁边枝叶上的露珠了。
见到了目的地,月樱盏也渐渐放下心来,旁边似乎都没人,师尊似乎也不在谷内。
她又看了看天,在泉旁玩了玩水,待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准备收集。
月樱盏猫着身子蹲下去,摸出茶盏,把茶盖搁在石头上,指尖从叶尖向下一点,茶壶在叶尖下接着,露水顺着纹路滑进茶盏口,低落进去。
天空更白了一些,已经有鸟雀醒来开始叫唤了,月樱盏没功夫管它们,手上没停。
大概又过了一柱香时间,茶盏终于装不下了。
月樱盏掂了掂,觉得差不多了,便盖上盖打算离去。
“呜…”
就在月樱盏刚起身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有人在这?!
月樱盏心中一惊,她先前都未注意到。
但仔细一听,那是若隐若现的呜咽声,似是此人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刚刚可能因为她太过专注于手里头的活,所以才没发现。
要去看看吗,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直接离开?
若是去凑了热闹,事后被发现自己在这收集仙露,要是问起,会不好交代。
但若不救,这人似乎非常痛苦……会不会熬不过去啊……
那呜咽声还在继续。
月樱盏咬了咬唇,还是决定救人要紧。
她小心翼翼地循声望去,弯着腰来到声音发出的地方。
拨开挡在面前的灌木丛,只见灵泉边的灌木丛后,倒着一个人。
那人虽是人形,长发掩住了脸庞,头顶处却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微微抖动。
这身形…好生眼熟啊…
月樱盏眯起眼仔细看了看。
她又继续走近了些,索性直接来到人边上,拨开掩面的那几缕头发,那人五官映入眼帘。
师尊?!
月樱盏连忙蹲下去惊呼:“师尊,你怎么睡地上了啊?!”
只见君墨雪额间汗珠密布,黑色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地,面容苍白的跟纸一样,嘴边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草地,在晨光中触目惊心。
就连向来干净的白色长袍都已沾满泥浆与鲜血,衣衫不整的自肩处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与香肩。
最让月樱盏惊讶的是,他头顶不知为何,多出了两只毛茸茸的犬类耳朵!
那对耳朵此刻正无力耷拉着,耳朵上绒毛沾了两滴血渍和零星碎叶,随着每一次痛苦的呜咽都在微微颤抖。
月樱盏忍住了想上去轻捏两下的冲动,连忙蹲下身子焦急问道:师尊!师尊!君墨雪!快醒醒!你还好吗?!”
男子艰难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警觉,但很快被痛苦取代。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月樱盏见状,用袖子擦拭了君墨雪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簇云山找仙医。”
她二话不说,气沉丹田,随后将君墨雪抗在右肩上,拔腿就跑。
跑了两步后停了下来。
月樱盏:“师尊,簇云山怎么走?”
君墨雪被这顿操作颠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缓过神,气若游丝,硬撑着胸口的疼痛呢喃道:“放我…下来…”
但月樱盏像扛麻袋似的,将君墨雪头朝下稳稳扛在肩头,以至于她压根没听清君墨雪说了什么,拍了拍他的后背,脸上写满茫然:“师尊,你说话了吗?”
“噗…”一口鲜血自君墨雪口中吐出。
“师尊师尊!”月樱盏连忙将君墨雪放在地上:“您乖一点,别乱动了,你先在这躺着,我去找医仙!”
说罢转身就想走。
君墨雪连忙长臂一伸,紧紧拽住月樱盏衣袖:“别去了。”
月樱盏眉头一皱,觉得这不妥,急着说道:“不去哪行啊!你伤的这么重!”
“我无事。”君墨雪说完又急喘两口气,咳嗽两声:“咳咳…待会自己就能好。”
月樱盏看着地上刚咳出的几滴“小梅花”,只觉得这话毫无可信度:“您这哪有能好的样子,都伤成这样了,再不找,怕是会落下病根。”
君墨雪躺在地上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倔强,非但没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
“师尊,你可别倔了!”月樱盏奋力掰着他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指。
到时候可真没人像他这样可以一招一式如此耐心的教自己剑术了!
“区区小伤,何须兴师动众。”他嗓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手上的劲头是不减一点,月樱盏无论如何都掰不动。
樱盏心急:“这哪是小伤!”
地上那滩血看着多瘆人。
话音刚落,她目光在君墨雪身上不经意一扫,忽然停住。
视线瞬间被吸引,那对藏在师尊墨发间的犬耳,勾起了她心底的好奇。
师尊何时有了这么一对耳朵?
君墨雪虽然手头上在与她僵持,但那头顶上两只毛茸茸耳朵此时正软软贴伏在发间微微发抖。
像是强忍着痛楚,却又固执地不肯示弱。
嘶…这东西,先前真的没见过啊…
月樱盏细眉轻挑,在对方那对耳朵上来回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动作。
发现身旁女子停下了动作,君墨雪奇怪地望了过去,目光恰巧对上月樱盏一脸探究的神态。
君墨雪连忙把手一松,捂住头顶那两只耳朵:“为师真的没事,你先回去!”
“那不行,师尊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怎么能放心回去!”
她可太好奇了!
嘴上说着担心,但她眼疾手快的扑下,迅速拉住男子手腕,非常强势的将他手别开,另一只手以不容抗拒的气势上前捏了捏。
试问,谁能抵抗的了这种诱惑呢?
毛茸茸的耳尖泛着微红,还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温热。
随着手指的摩挲,她感受到耳尖在指腹下微微颤动,弹性十足。
好软…
月樱盏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君墨雪动作猛地僵住,一手被月樱盏握住手腕,一手悬在半空,竟不知所措。
时间仿佛凝固。
被女孩这样反压在身下,君墨雪只觉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此刻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心中弥漫着复杂而微妙的情绪。
察觉到男人没了反应,月樱盏忽然觉得自己会不会太无礼了,忙问:“师尊,您的伤要不要紧?”
不过他现在自己都说没事了,那应当没事吧?
月樱盏口中虽然是问着伤,但目光及注意力全然在那白花花的耳朵上面。
君墨雪别开脸,闷声道:“你先起开,这像个什么样。”
月樱盏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趴在师尊身上,手中还不忘占着便宜,连忙支开蹲在一旁。
“呼…”君墨雪费力地撑起身子,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牵动全身的伤口。
“苓馨泉旁的卧房内,药柜第二层青瓷瓶,帮我拿来。”他费劲地靠在身后大树上,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看着君墨雪终于清醒点了,不是之前那半死不活样,月樱盏内心稍稍安了点心。
“那师尊在这等我,我去取来。”她忙起身,向泉边跑去。
泉旁的木屋内有着浓郁的药香气息,脚下是厚实的红木地板。
药柜靠墙而立,柜门半掩,月樱盏很快就从中找到那青瓷药瓶。
随后她又着急忙慌的回到君墨雪身旁,倒出三粒在掌心上:“师尊,药取来了,您快吃。”
君墨雪看了看:“一粒就够了。”
“哦。”月樱盏将一粒塞到君墨雪嘴里。
看着闭眼歇息的君墨雪,月樱盏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抬眸好奇问:“师尊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她刚刚检查过了,师尊身上也没伤口,似是内伤所致。
在药的作用下,君墨雪缓缓睁开双眼,没先前看起来那般严重了,脸色逐渐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旧疾。”君墨雪回的简单,不愿多说。
月樱盏感觉此事定有蹊跷。
她将青瓷瓶收起,蹲下身子向君墨雪凑去,轻声却不依不饶地问道:“究竟是什么旧疾,能让师尊都受这等重创?”
君墨雪靠着树干,闭上双眼,许久才缓缓开口:“因为一些,我曾经不愿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