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弗仍倔强地站在街角,死死盯着远处的巷口,仿佛只要多试几次,就一定能找到出路。
时间、记忆与空间,在这里一切都是可以折叠的,采佩西轻声道:“我们被困住了。”
雷曼转向黑橡木酒馆,“既然是靠近这里之后才出现的异常,唯一的出口可能还是酒馆,要杀幻象,先杀织梦者。”
他们重新推开了酒馆的门。
琴师夏洛特小姐依旧坐在钢琴前,纤细的手指悬在琴键上,准备开始新的一曲演奏。
卢卡斯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困住大家的是她吗?她的弱点是什么?
她的手腕纤细,敲击琴键的力度也控制得很轻。
力量弱。
没有受过训练的痕迹,呼吸节奏稍显混乱。
体质普通。
她不像是施法者,周身也没有魔法波动。
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琴师而已。
虽然时间提前了几个小时,店里的客人却几乎没有变化,他们应该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外来者,不过在时间重置中失去了与幻境冲突的记忆。
安尼卡骑士闭目倾听,红茶在杯中微微晃动,亚伦手边放着一束花,大约准备在演奏的间歇献给琴师,奥西里斯摩挲着胡须,扫了一眼新客人。
他们完全不记得卢卡斯一行人。
雷曼:“能合作吗?”
“既然赛弗和米粒可以被唤醒,我们要不要尝试说服他们,有人合作总是好的。”采佩西低声问。
卢卡斯摇头,“很难,他们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幻境,我们很容易会被当成疯子。”
米粒皱眉,“他们不认识我们,但我们能叫出他们的名字,至少可以制造一点疑虑。”
值得一试。
于是,采佩西走向安尼卡。
“安尼卡阁下。”他压低声音,“您是否注意到——我们从未见过面,但我知道您的名字?”
安尼卡缓缓睁眼,银灰色的眸子毫无波澜。
“这里的安全由我负责。”她的语气平淡,“有人认识我很奇怪吗?”
采佩西:打扰,告辞。
卢卡斯深吸一口气,走向法师的桌子,微微欠身。
“老师。”
奥西里斯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
“您的学生。”卢卡斯的声音平静而笃定,“我们都中了暗示术——您被影响了记忆,所以不记得我。”
奥西里斯冷笑一声,“荒谬。”
卢卡斯缓缓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模仿奥西里斯习惯性的小动作,“您是否觉得,自己的记忆有断层?”
“没有。”
“那,奥西里斯老师您有没有觉得这家酒馆有些违和?”
“没有。”
卢卡斯紧盯着他的反应,“但是,您不记得自己的学生都有谁?并且,您忘记了我们实验室的秘密研究?”
“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年轻人。”
“那您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当然。”奥西里斯不耐道,“我从实验室出来,顺路来喝一杯。”
卢卡斯的手指轻轻触碰装着妄质晶片的袋子。
这是最大的筹码,也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贸然拿出来,可能会被奥西里斯视为威胁,甚至直接动手。毕竟,上次他一言不合就被定住了。
“但您出发前不是这么说的。”
卢卡斯重新编辑了一小时前他在上一回合中听过的内容。
“听说这家酒馆有一位传奇乐师,她的演奏能让人心灵平静,传闻这天赋来自祈愿术的赐福,您结束实验后,从莫测之塔专程赶来一探究竟,这里是下城区,并没有您可以顺路的目的地。”
奥西里斯皱眉,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胡须,“果真如你所说,那我们的实验项目是什么?”
卢卡斯一字一顿道:“妄质水晶。”
“也许你只是想套取我的研究情报。”
“我可以理解您的疑虑,但对于妄质,可能我所知道的,比目前的您还多。”
“那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些什么?”
卢卡斯掏出装着妄质晶片的特殊袋子,将袋口微微打开一点点,奥西里斯淡漠疏离的表情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你怎么将它带出来了?!太危险了!”
“这个我稍后向您解释。”
卢卡斯压低声音,微微前倾,确保只有奥西里斯能听见,“我接下来说的事情,您可能会难以置信,但请务必相信我。我们,以及这个酒馆里的人,现在正被困在一个不知名的法术里。”
“喔?”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什么样的魔法效果?”
“这个酒馆会重置时间。”卢卡斯语速加快,“每过一段时间,时间就会回溯,记忆可能会被抹去,只留下自己认为合理的部分。”
“在不久前的上一个轮回里,我们曾交流过关于您正在研究的这种紫色晶体。这片晶体也是您交给我的。”
这番话由谎言与真相编织而成,卢卡斯谨慎地盯着法师的眼睛,等待他的反应。
奥西里斯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有趣。”
“如果真如你所说,我们被困在某种轮回法术中——那为什么我不记得你?而你却又能记得我?”
卢卡斯微微眯眼,他总不敢说因为我比你聪明。
“因为重置并非完美。每一次轮回,都会留下细微的裂痕,而我凑巧在这裂痕里找到了锚点,下个回合就未必如此幸运了。”
“如果你真的知道这个……”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指了指袋子,“那你还记得,我提到过它的什么特性?”
卢卡斯决定赌一把,赌紫晶学院对妄质的研究开始于大灾变之前,开始于比十五年前更早的某个时间。
“这是一种以太结晶,但是在能量富集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危险特性。妄质的能量波动与以太位面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当能量密度过高时,会导致一些不稳定的变化。”
奥西里斯脸上的疑虑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锋利的专注,“所以,你真的是我的学生?”
“嗯嗯。”
奥西里斯法师的声音冷静而紧绷,“好的,我相信你。现在,你认为我们处于一个不断重置的幻境中?”
“是的。”卢卡斯点头,“而如果我们不尽快破解,下一次重置后,我也可能会彻底遗忘。”
奥西里斯沉默片刻,目光扫过酒馆内的其他人——钢琴曲依旧流淌,酒客们或陶醉聆听,或交流说笑,或独自出神,没有看到除他们二人之外的施法者。
窗外的寰宇钟塔一刻不停。
“上次重置发生在什么时候?”
“八点十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