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水逐渐康复,这几日山匪们的心情都很好,想来钱要的差不多了,距离之前被拐到这山中已经过了近十天。
白日无事韩念念便与季老学习医理药理,他的方法多是自己研究的,在加上韩念念幼时与祖父学过一些,很快能掌握个七七八八。
与季老的相处让她回想到幼时与祖父相处的日子,他们有很多共同点,都在医道上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她问过季老,赠她的那本书有名字吗?季老却说那本书就是他的手札,干脆就叫无名,无名书!
韩家出名的大衍医典其实也是祖父行医时候时所记录的手札,记录行医以来半辈子的心得。
又过了两日,下午。
春娘她们做了很多菜,如往常一样韩念念去饭堂帮忙,白日跟着季老学习也不间断在饭堂做活。
毕竟还有吃的可以拿,但今天晚上过去的时候,两人对着韩念念更加热情,喜嫂子给韩念念带了一套亲手做的小衣。
很柔软的布料不同于粗麻磨手,还是淡黄色,一看就是专门去买的料子,这种布对农家来说就不便宜,韩念念见了连忙推辞,这几天两个嫂子对她的照顾已经够多了。
大部分的活都抢着干,她也看在眼里,也力所能及的尽力做事。
可喜嫂子没容她拒绝:“念念,多亏了你我家妞妞才活下来,我做什么报答你,都是应该的,这是嫂子的心意,你不要推辞”
“对啊,拿着吧”春娘在一旁帮腔。
韩念念没办法只得将小衣收下,她给喜嫂子倒了谢,没想到当初的举手之劳,对方会始终记得。
将东西放好打算干活了,谁知道春娘又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两双鞋。
“你们怎么都送我东西!”韩念念不解,这两个嫂子怎么了这是?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嘛?
“一双是你的尺寸,一双是你娘的尺寸,你上回给我比量大小做的,我们农户粗手粗脚做的东西不精致,但好在是一针一线穿着舒服又结实,你快试试”
韩念念一看鞋子的大小就是按照自己的脚做的,如果她不收,两个嫂子也穿不了,她接过换上春娘给她做的鞋。
鞋面是黑色的,样子很普通,穿在脚上大小正好,鞋底纳的很厚,比她原来快要磨破的薄底鞋要舒服的多。
韩念念对着春娘连忙行了一礼,礼多人不怪:“春娘好手艺,这舒适程度比铺子卖的舒服多了,谢谢你,我将这一双给我母亲,她也定然欢喜”。
“你喜欢就好!”春娘笑着回答,她又道:“还多亏了你,我家婆腿脚不好,你说那熏艾的方法,缓解了不少,现在下雨都不痛了”。
前两天春娘道家里去镇上看病太远,婆母一到下雨潮湿的季节就腿脚疼,严重的时候路都走不了,让看大夫,老人家怕花钱坚决不去。
为此夫妻两个年年都愁,韩念念知道后问了一些其他症状,附近有艾草,她教春娘怎么晒干熏艾,这两天她婆母腿脚都觉得暖,下雨也没有那么疼。
许是因为这个,春娘为了感激她做了两双鞋!
韩念念用力抱住喜嫂子和春娘,也许生活也没有那么苦了!她感受到她们的善意!属于女人之间的善意。
今晚晚饭格外的丰盛,还卤了一大块牛肉,炒了两个菜,春娘和喜嫂子做的也是格外的卖力,小齐说了,这牛肉做熟了,让她们也拿走一些。
不过年不过节,能吃顿肉极为难得,两人也连忙对小齐道谢。
春娘和喜嫂子可能不知道,但韩念念知道今晚为何这么丰盛。
要给季老送行,原本给沈水看病的第二日他就要走,硬是因为要教韩念念拖到了现在。
三人做好饭端到长桌,将菜都一一摆好,山匪们入座,韩念念打算去饭堂帮着喜嫂子她们收拾的时候,季老将她叫住。
“丫头,你坐我旁边,咱们一起吃”他将韩念念拉坐在自己旁边:“我明天就走了,在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一桌子山匪,韩念念原本是想拒绝的,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头触动,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能感觉得出,他对韩念念并不像是对普通的弟子,而是像至亲晚辈般,所传授的知识也是毫无保留。
就像祖父一样是个严厉的小老头,但遇到原主撒娇的时候总是会毫无招架。
她甚至想,如果祖父还活着,一定能和季老成为好友吧!她甚至有点舍不得这种久违的祖孙情。
“师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后若是我能自由,我何去去找你?”韩念念突然开口,这段时间她只知道山匪们称呼他为季老。
问了两次,季老也不说,这都要分别了,师傅总会告诉她了吧!
季老听到她的话,摸了摸韩念念的头,他笑的慈祥总让韩念念觉得他是在透过自己看其他人:“念念,有缘我们师徒自会相见,你也不用去找我,只需要做你自己想做的,至于名字,等我们再见面,为师在告诉你”
他故作高深,始终也没讲名字说给韩念念。
山匪们陆续落座,这段时间他们也都知道韩念念被季老收为徒弟,见她坐在这并没感觉意外,小齐将沈水扶过来,这段时间沈水已经可以正常走路,只是身体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
小齐看韩念念坐在席间瞪大双眼,随后故意冲着她做个鬼脸。
这熊孩子!韩念念心中腹诽,要是意念能打人,早就拿个棒子将臭小孩教训一顿。
谁家的也不知道管管,她将目光看向沈水,沈水这会也正看向他,两人三目相对。
沈水被扶着坐在主位,就在韩念念的右边,跟着众人一同吃了晚饭,不知道谁提议,要喝酒送行。
“好!”小齐第一个点头同意:“我可真囤了一坛酒”说完风似得跑回屋,等在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酒坛。
将众人面前的碗放好,挨个给倒上一碗。等倒到韩念念这里,倒上满满一海碗,他狡黠一笑转而继续给其他人倒酒。
韩念念看着面前的酒,闻着就辛辣刺鼻,她从没喝过这样的酒,平日里贵女门聚会也都喝一些小姐们酿的果酒,香甜爽口,每每贪杯多喝了点也不见有什么事!
此时肚子里的酒虫早就跃跃欲试,季老看韩念念一直盯着面前的酒,以为她是发愁这碗里的酒多,他摸了摸胡子笑着道:“你喝不完就匀给为师,晚上小酌几口,又不碍事”。
沈水面前也被倒上一晚,季老看沈水的眼神就没有看韩念念那般慈爱,他对着沈水瞪眼:“你小子,不能喝”说完坐起身子就要将沈水的那碗酒拿走。
沈水连忙一只手挡住他,另一只手拿着酒碗一饮而尽。
气的季老伸出一根手指一直指着他:“好好好,你小子,就这么造你的身体?”
受了外伤不宜饮酒,虽说这都过了四五天了,伤口早就不在流血,但内里还需要养,少喝点也无妨,季老就是单纯看这小子不爽:“等我告你状”
沈水可没被他吓到,指使小齐又倒上一碗:“这伤口连日疼痛,喝点酒就不疼了!”说罢又喝上一碗。
见他连喝两碗,这即日没有机会同他说话,是不是该谈谈救命之恩了?想道这个,韩念念眼睛转动半圈。
见沈水的碗空了,她抢过酒坛,笑着给沈水倒上一满碗:“大当家豪爽,我就仰慕像大当家这样的英雄豪杰,再喝一杯”
她夸着彩虹屁,一只手放在酒碗旁,眼睛如今夜的星辰闪闪亮亮。
沈水饶有兴趣看着她:“呀!你仰慕我啊!这我还第一次知道啊!”他故作思考:“既然如此,你就与我一同在山中逍遥自在”
谁要与你在山中!她将酒碗推到沈水手边:“我对大当家的仰慕绝对不是俗人那般,那是敬仰,就像是星辰看到月亮,就像指路明灯,像是看到家中长辈般敬仰”
边说边示意沈水喝酒,沈水呲笑一声,果然端起酒碗,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长辈般的敬仰是嘛?”他转而一笑,修长的手指捏着碗放在桌子上:“那你叫声叔叔听听”
叔叔个鬼!韩念念恨不得将酒坛砸这厮脸上,太不要脸了,小不忍乱大谋,调整好情绪,又给沈水倒上一碗,喝死你!
“大当家别开玩笑了!我叔叔都死了,大当家多喝点,这一看就是好酒”这家伙喝了多少了?三四碗有了吧,看他的脸上只有些许红晕,。
“哦?巧了,我侄女也都死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身体朝着韩念念这边看来,带着酒气。
“娘子可听过祸从口出?”
“什么?”这厮是何意?好好地喝酒他转移话题!韩念念还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回道:“自然听过啊!”
“嗯”他点点头:“听闻儋州一书生,上京路上遇一女鬼,女鬼念他可怜将他放了,结果书生第二日就将此事告知了官府,当夜书生就被女鬼杀了,尸骨无存,太惨了”他边说边摇头,一脸可惜的表情。
“我百思不得其解,娘子可否告诉我,这书生为何被杀啊?”
“自然是祸从口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能说”这哪里是说见闻,这分明就是在点她呢!如果自己多说话,那便是书生的下场。
她垂眸,手按在毫无泪痕的眼角,声音抽泣道:“你说的我明白!大当家,我们母女全部身家银票都献给大当家,眼看着就要去兖州教坊司,手中没半分银钱,去了也定是受苦”
睁着大眼睛看着沈水:“说不定就死在了兖州,虽说我救了你,可我万万不敢要挟恩图报,只是我们命苦!”
她将酒碗放在沈水手中:“大当家放心,我就是死了也断不会接受你的报恩,地府中也定有个为你日日祈福之人,大当家小女敬你!喝!”
沈水看手中的酒碗,这丫头说不图回报,句句都在提,他将自己手中的酒碗放在桌子上,将韩念念面前始终没有喝的酒碗放在她的手中:“一人喝多没意思,我们一起喝!”
“喝?”她看着手中的酒碗:“我...”刚开口,沈水的拿着碗碰上了她手中的碗,发出‘砰’的清脆声响。
“不是要敬我?娘子为何不喝?”他挑眉道。
韩念念端着一碗酒,虽犹豫但还是喝下了肚,辛辣的酒入喉,呛的她直咳嗽,胃里火辣辣的灼烧感。
沈水见她喝了,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们干啥呢?”季老看到韩念念将酒一口都喝了:“诶呦,丫头,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这可是烈酒啊!”
韩念念摇摇头:“我没事”平时喝果酒都能喝两壶的,她想着这一碗而已,问题不大!但随后就觉得气血上涌,脸颊火辣辣的,就连胆子都变大了起来。
她指着沈水一脸不屑:“就你叫沈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