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只有一个人，他在发现自己跟丢之后，先是在四周巡视一遍，然后重新回到刚才发现林江野他们的地方。

好在没有留下任何的罪证，大概是追兵认为这件事情并不重要，大致检查一遍确保没发生什么意外之后便照常往回走。

林江野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可惜的是，追兵走走走，走到一个普通的农户家里，关门、熄灯、睡觉，一系列动作让人毫不怀疑这人就是实打实的村里人。

林江野：“嘶~我们是不是误会了？他的功夫也只比普通人好一点点而已，或许他就是起个夜，结果被点亮的火星引过来？”

“又或者，”林江野继续猜想：“魔宗的人哄骗这里的村民，假装融入在各家各户掩人耳目，这也能解释我们为什么在各个地方都不见魔宗的踪迹。”

“有可能。”秋无际道。

林江野：“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继续烧吗？”话音刚落，又自顾自回答道：“不行，风险太大，还是算了。”

“不如......”云栖提出一个方案：“我们往这户家里撒点迷药，等确认他们睡着之后，在屋里搜罗一边，万一里面有其他猫腻呢？”

林江野有些诧异，少林高僧也会想出这种主意？但林江野只敢乘着夜色昏暗偷偷地打量一番云栖，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可以！你们带迷药了吗？我身上没有这玩意儿。”

“有。”秋无际和云栖同时回答，并齐齐掏出一个药瓶在手里。

秋无际和云栖互看一眼，云栖收起自己的药品道：“林施主可是从花神医那里得的？那贫僧便不班门弄斧了。”

秋无际瓶子里的迷药是粉末状，他拿出水壶往药瓶里倒满水搅合搅合，三个人鬼鬼祟祟站到那户人家的窗边，把用纸糊的窗户戳出一个洞，秋无际测量好方向和距离，将药瓶轻轻一甩，里面混着迷药的液体便瞬间化为一粒粒细小的液滴，稳稳地透过纸洞飞进屋内。屋内的气温比室外高出不少，液滴在落地之前已经挥发为气体，室内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吸进去大半。

等头顶的月亮歪斜之后，估摸着药效该起作用了。林江野试探性地在院里扔出一颗石头，石头“咕噜咕噜”滚到一推杂草里时，屋里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是稳了。”林江野轻手轻脚地去推木门，发出“吱——”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深夜极为突兀。

林江野：“......”

“没事，”秋无际道：“村里的房屋多年久，更何况是木门本就容易有响动，屋里人都睡了，不要紧。”

林江野迅速推到一个人能进去的缝，率先进入屋内。然后，在三个人挨个儿把屋里的东西扒一遍之后，发现一切如常。

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一个普通的农家。

林江野搓搓脸：“如果我们用这种方法，挨家挨户去搜，需要多久？”

秋无际道：“别急，会有办法的。”

林江野搓脸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的手掌并不能如平时般随意在自己脸上搓来搓去，因为，上面，有一个面具。

“大白，”林江野轻声道：“这次，你真得听我的。”

......

天刚刚蒙亮，青灰色的雾霭还笼罩着村庄，隐隐传来几声犬吠，林江野深吸几口气，走出山洞直面云栖的审视。

林江野出来的那一刻，云栖明显一愣。林江野紧张地咽口唾沫，干巴巴地“哈哈”笑两声，说道：“怎么样，我的伪装技术厉害吧？是不是看上去和林江月一模一样？”

云栖没点头也没摇头，走近两步专注地盯着林江野的脸看。

林江野下意识用右手在脸上蹭一蹭，正要继续开口，一旁的秋无际突然过来掰着林江野的肩朝向他，又掰着肩膀把林江野左转右转，最后摇头道：“模样倒是挺像，可是除了这点，你和林江月没有任何一点相似的地方。”

“对，”云栖也道：“光是走路姿势和说话语气就差很多，要想伪装成他，还得注意很多细节。”

林江野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林江月一眼，自然是无法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还好有秋无际这个“百事通”，他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林江月掰碎了一点一点讲，云栖在一旁随时补充，等到村里窜出第一缕炊烟，混着馒头的飘香在清晨的雾里直达林江野的鼻尖，云栖终于点点头：“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

“你就是大白？久仰啊~”林江野嘴角含笑，朝秋无际招招手：“听说你功夫不错，我们两个来比试一番如何，你要是输了，就自己把心挖出来给我看，如何？”

秋无际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林江野以为他是对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表示无语，“啧”一声转向云栖：“听说......”

“我记得往南走有一座小镇，我们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你饿了？”林江野一愣，然而在这句话说完的下一刻，林江野的肚子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咕咕咕——”

林江野：“......”

秋无际：“据说，魔宗的人行事都在晌午之后，现在还早，你这时候进去太突兀。”

“我看行我看行，”林江野连说两遍，只想让人快速忘记这一段。天地可鉴，他是真觉得救人要紧，虽然馒头的味道很香，但这种时候想到吃总觉得不太负责，没想到自己的肚子这么不争气。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江野暂时把面具重新戴上，一边戴一边笑道：“要是林江月真的在路边随便一个小摊吃东西，被路人知道了恐怕要吓死。”

“他会直接抢，”秋无际道：“以他的功夫，迅速拿走什么东西不会有人发现，可他经常在街上看中什么之后，光明正大地拿走，等摊主追上来要钱的时候，就会对摊主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啊？”林江野没多听一个林江月的故事，就会对这个人的恶刷新一个认知度。

云栖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林江野道：“你进有棵树村之后，只看有没有人对你的到来作出反应，如果有任何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贫僧和林施主就在村子周围不会走远。”

“我记下了，”林江野指指自己的脑袋：“放心吧，不会忘。还有你们会时刻关注进出村子的人，如果村外出现林江月或者别的什么让我有暴露风险的人，你们也会立刻给我消息让我撤离，对吧？是不是一字不差？”

云栖笑的时候，脸颊两侧陷出小小的漩涡，林江野这才意识到，云栖大师好像也是一个年龄不太大的少年。

林江野一点儿也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大剌剌的就直接问：“大师，你今年多大了？”

云栖和秋无际一同看向他，云栖不明所以道：“今年二十有五，怎么了？”

“没事没事，”林江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一直以为传说中的高僧年龄都比较......咳咳，还以为云栖大师的功法已经练到可以青春永驻的地步，没想到大师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云栖平时其实偏严肃更多一点，只是林江野没什么心思，在他面前倒也不用一直端着所谓“高僧”的架子，之前云栖还没有发觉，被林江野点出来之后，云栖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嘴角却多了几分苦涩。

“吃好了我们便回去吧，”秋无际起身道：“路上你再多试炼一下，避免有意外。”

林江野把最后一口肉粥喝尽，满足地揉揉肚子道：“就我这么听下来，不会有人敢对他提出质疑的。”

学林江月的核心要点就八个字：目空一切、跋扈自恣。

看见有东西不顺眼？烧了就是。发现有人不听话？杀了就行。走路要走出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狂妄，说话要有我是通知，不是商量的嚣张。

林江野调整好心态，背起手悠哉游哉地溜达进村庄。

按照原本的计划，林江野溜达完一圈后，如果没有人认出他，说明这里的确没有魔宗的人。他们得尽快去其他地方再找。如果有人对他的到来作出反应，那么林江野就乘机套话，看能不能问出孩子们的下落。

但当林江野迈进村子，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跪伏下身子向他问好的时候，林江野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那人分明是没有学过功夫的样子。

不论在哪个门派，弟子们因为其天赋和所擅长的方向不同，功夫有参差很正常。但你要说任何一个门派里的人没有学过功夫，那可就奇了怪了。就算是像药王谷这样的医学大家，自小也会学些武艺防身。像是门派里的伙夫或日常清理打扫的人，都能在耳濡目染下使出几个把式，完全不会......

或许是想花不染那样在某个领域特别精通，林江野给自己想出一个可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