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府,林月华下了马车,喻崧也跟着下来,府门前,林文修夫妇和喻季柏夫妇正在作别。
喻崧这会对林月华无限敬佩,只想时刻和堂姐黏在一块,于是恳求道:“爹爹娘亲,我在姑母家住两天好不好啊?”
石碧歌瞟她,一眼看出她的真实意图,佯装生气道:“你也不怕你堂姐烦你?”
林月华笑:“不会,舅母,我和崧儿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也很想她呢,就让崧儿留下来陪陪我吧。”
喻崧得瑟地挽着林月华,满眼写着“你看吧”。
真是有人撑腰胆子就大了。
石碧歌摆手,“行,我不管你了,把你送给你姑母做女儿吧。”
众人都发出善意的笑。
喻霜笑道:“崧儿这么好,我巴不得呢。我当真了,你可不许反悔了。”
“真的,”石碧歌转身就走,“我这就走了。”说完,立马就上了马车。
看着一丝留恋都没有。
不过喻崧并不怕她,反而高兴地挥了挥手。
她是石碧歌的女儿,自然知道,石碧歌这举动,就是答应她在林府住两天的意思。
喻季柏站着拱了拱手,“四妹,四妹夫,还有月华,我们就先走了。”又格外交代喻崧道,“别总烦你堂姐。”
喻崧拉长语调:“我知道啦~”
马车里传来石碧歌的声音:“走了,还管她做什么。”
喻季柏最后朝他们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林府前一众人也慢慢进了府,喻崧转头看看:“春生姐姐怎么又不见了?”
今早在汤泉宫醒来之后,春生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见踪影,只在他们修整好坐上马车准备出发时现身了一下,好像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她还在似的,这会又不见踪影了。
林月华笑:“可能是提前回房换衣裳去了。”
春生还一直穿着林府奴婢的裙装呢。
回了府,自然是要换回自己的衣裳的。
等林月华带着喻崧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果然在院子看见了一身黑色劲装的春生,束着马尾,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擦着一把匕首。
喻崧兴奋地打招呼,“春生姐姐!”
春生抬头,略一点头。
她把手中的匕首归鞘,站起身,把那匕首递给了林月华。
“什么?”
林月华接过,把那匕首又拔出来看了看。
匕首是质朴小巧的款式,青铜的把手,雕成鱼纹的模样,正反两侧各镶着一颗活珠充当眼珠,刀身轻薄,光鉴照人。
“阴阳匕首。”
林月华挑了挑眉,笑道:“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春生是找来给她防身的,也算礼物吧。
于是点头。
“好吧。”林月华把匕首插回去,笑眯眯的,“我很喜欢,我会好好用它的。”
“还有。”春生转头看向石桌上的玉盒,拿起来递给林月华。
林月华打开一看,玉盒里,满满的淡粉色的花。
花型完整,色彩鲜活。
春带露。
林月华愣了一下,喻崧在旁边,探头一看,惊叹道:“哇,好漂亮的春带露,春生姐姐,是你特意去摘的吗?”
“顺路。”
春生退后一步,“我回房了。”
她在外面坐着本来就是为了把东西给林月华,这会给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等春生回了房,林月华才慢慢将盒子关上了。
喻崧羡慕道:“堂姐和春生姐姐关系真好。”
林月华看了她一眼:“怎么?我和你关系不好啊?”
喻崧立刻摇头:“没有没有,堂姐与我关系也好。”
林月华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额头,温柔道:“我给你带了东西,我去给你拿。”
她此次回来,自然是给自己的亲人都带了东西,与她比较熟悉的,除了林文修夫妇,也就喻府的一众人了。
本来她是打算挑个时间让喻霜带着她正式登门拜访的,到时再把东西给了,不过这会看喻崧这样,提前给她也没什么,之后去喻府时再给她补一份就是了。
喻崧眼前一亮,却又羞愧道:“堂姐,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东西。”
“我是你堂姐,难道还在意你那点东西不成?”
林月华好笑般看她,喻崧不好意思地一笑,黏黏糊糊地撒娇:“堂姐~你真好~”
林月华已知道了现在的喻崧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了,对她这种直白的撒娇已脱敏,带着她进了房去拿东西。
……
喻崧在林府住了两天,这两天倒是确实热闹了许多,随后喻霜带着林月华正式去喻府拜访,把喻崧也带回去了。
春生没有跟着去,毕竟喻府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她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林月华身边。
她们去喻府那日,春生便收拾了准备去怀安药市看看。
怀安药市是药贩们自发形成的一个药材买卖场所。
因为怀安乃国都,天下珍宝汇聚之地,各种奇珍的药材也汇聚而来,而药材大多脆弱,稍有磕碰,便有可能导致药效有损,于是药贩们便选定了一个地点,药物皆在此处周转,减少损耗。
后来,那地方范围渐渐扩大,规范也渐渐齐全,便逐渐形成了专门的药市。
春生到药市时正值申时,药市人流密集的时候大多是上午新鲜药材刚到之时,这会儿药市里并没有什么人,偶有几位也是步履匆匆。
药铺大多会在铺前摆一张货架,把自家有的药材选取样品摆放在货架上,以便买家能一眼看出是否有自己需要的药材。
只是春生找的并不是寻常的药材,便迅速略过这些普普通通的药材铺子,往她打听到的怀安最大的药材铺子——万草堂那去。
万草堂的药材最是齐全,也收些奇珍异草,大部分药材都能在万草堂中找到。
万草堂在药市靠中心偏北的位置,远远的能看见一块牌匾挂在门上,上书“万草堂”三字,字迹有些陈旧,像是经历了许多年的风吹雨打。
春生进门时,正巧有一位穿着素白襦裙的女子从她身侧走过,戴着帷帽,拎着药包出门去了。
春生侧了侧身,目光在那女子身上停留一瞬。
很快便收回注意力,厅堂里一位中年管事走上前来,面带笑意地询问:“姑娘,是要寻什么药草?”
春生从怀中拿出一张小纸,展开,上面正画着鱼明的图像,旁边作着注释,写明了鱼明的药效习性。
那中年管事接过纸,细细看过,皱眉思索道:“鱼明?”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莫非就是《异宝集》上记载的那个鱼明?”
春生点头。
那管事带着歉意道:“抱歉姑娘,小店没有这味药材。”
春生毫不意外地收回了纸,平静问道:“可还有其它愈目的药材?”
“有的有的。”
那管事本以为没有药材,会惹客人生气,没想到这位客人面色平静,看上去毫不介意。
要是其他客人也同这位姑娘一样好伺候就好了。
管事心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万草堂作为怀安最大的药草铺子,许多人都是奔着在万草堂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药材的想法来的,一旦发现万草堂也没有自己想要的,便大发雷霆。
这世上那么多药草,万草堂又不是百宝库,怎么可能每种都有?
还是情绪稳定的客人好,他就喜欢伺候这样的客人。
那管事和善问道:“不知姑娘买这药材是何人在用?药材药性不同,也因人而异,针对施用,药效才会最好。”
“中年男子,四十上下,体质偏寒,终年手脚冰冷,久坐无力,觉短梦多。”
“这……”那管事略一沉吟,心下有了计较,道,“姑娘,请跟我来。”
管事带着春生往厅后走,沿着厅廊,穿过一道门帘,到了一间屋子前。
管事开了门进去,朝春生一抬手,“姑娘,请进。”
春生一踏进门,就感觉一阵热风拂面。
这间屋子的气温明显比外面高许多。屋内排排摆着许多货架,货架上又摆着形式各异的许多玉盒,大致一扫,林林总总约有上千玉盒了。
真不愧于怀安最大药材铺子的名头。
那管事往里走了几步,越过了两三个货架,拐进去,取出一个玉盒面向春生打开,“姑娘请看。”
春生看去,盒中摆着一味形似树根的药材,大约四寸长,主茎上还长着许多细小的根须,根须末端都微微发红。
“这是红尾根,性温热,味甘甜,有清心明目,安神静思的功效。”
春生隔着丝帕,把那红尾根拿起来看了一眼,品相完好,无破损。
她点了点头。
“嗯,我要了,还有其它的吗?”
管事把药材收回玉盒,放在一直跟着他们的药童手捧着的托盘上,然后带着春生继续往里走。
越往里,气温越高。
春生扫过房梁上用琉璃瓦砌的通道,不断有徐徐的热风从风口中吹出,脚底下的地板感觉也更热些。
想来地板下还烧着地龙,所以这个屋子才能保持着较高的热度。
那管事已经停下,从架子上又拿了一个玉盒,面向春生打开。
盒子里居然是一片树叶,叶身细长,约三寸长,一寸宽,叶面微微发黄,布满了通白的经脉。
“障目叶,性温热,味辛苦,有通目明珠之效。”
春生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好东西。
《异宝集》中有记,障目叶,长于湿热有瘴气之地,极难寻,可遇不可求。
她立刻道:“我要了。”
那管事提醒道:“姑娘,这障目叶可是有毒的。”
长于瘴气之地,可不有毒吗?
他连拿这玉盒都是隔着丝帕的。
“无事。”春生道,“红尾根和障目叶,就这两样,多少银子?”
管事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他把两只玉盒并排放入一个宽厚的木匣之中,交代道:“姑娘,这两味药材都要在炎热干燥环境下保存药效才能保持最好,这木匣乃我万草堂特制,只可存放七日,姑娘还需尽早寻到适宜的地方放置。”
“好,多谢。”
这两味药材都不普通,价格也昂贵,所幸春生并不是重欲的性子,往年游历之时的银钱一直攒着,不然还真买不起。
钱货两清,那管事干成一笔大买卖,乐得把春生送到门口:“姑娘,有需要再来。”
钱多事少的客人,他们可太欢迎了。
春生略一点头,转身离开。
出了药市,春生在药市门口的街边竟看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春生愣了一下,脚步一顿,转而向马车走过去,雁飞朝她行礼:“春生小姐。”
春生问道:“师姐在?”
“是。”
雁飞刚应,还未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马车里就传来林月华的声音:“上来。”
春生朝雁飞一点头,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林月华半靠着车厢,正翻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一旁有一张小案,案上摆着一碟糕点,一壶茶水。
春生进去坐下。
“师姐,你怎么来了?”
林月华今日跟着喻霜去喻府拜访,她还以为她会用过晚饭再回来或者直接像喻崧一样,在喻府住几天再回来。
林月华放下书,笑道:“离得又不远,日后还有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时。”又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帮忙护送我回来的人吗?我带你去见见他。”
春生还记得,于是点头,“好。”
马车慢慢向前,春生在药市没花多少时间,这会儿才申时三刻。
大约是临近饭点的缘故,街上十分热闹,街边小摊,华贵酒楼里都传来阵阵饭菜香,和众多人饮酒作乐的欢笑声。
林月华撩开帷幕,叹道:“好热闹。”
春生也往外看,嗯了一声。
马车停在一处三层酒楼前,春生先跃下马车,又扶林月华下了马车,才去观察眼前这酒楼。
这酒楼极尽辉煌,和它边上的那些酒楼相比,简直瞩目。门上牌匾上写着“尽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