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假思索的急冲出门三两并步就到了周子忧身旁,一把搀住了来人。
周子忧一步迈出都似千斤重提气挪动着步子,看见她飞奔向他眉头拧紧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我没事,见你不在府内想来这儿看一眼你是不是安全,没想打扰但似乎没掩身好。别皱眉头,最不想看见你为我皱眉。”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黎亦欢言罢原本呆在原地的人才回过神来,翻来覆去的在他身上急切的打量着。
周子忧气息不匀说话的声量都开始有些勉强:“没事只是有些力竭。”
“别说话了,我先扶你进去。”她牵着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脖颈,一点点的寸进内室将人放在榻上。
周子忧看着她忧虑的眸色缓缓闭上了眼,见人睡熟了她悄悄退出来缓缓闭上门。
已是深夜卫府后院除了门前值守的卫士几乎无人她出了府门,夜色之中府门上两只獬豸更加威风凛凛,她在门上立着一动不动一伙属下半晌方才现身。
来人着一身夜行服,伏在她脚下:“将军。”
“怎么回事?”“将军,世子应当是在将军府门上遇见伏击的刺客,来人有百人之众。应当是世子发现刺客的行踪,原本已经绕过可不知为何半路又杀回去才引的对方动了手。”
说完偷偷抬头打量着黎亦欢的神色,黎亦欢目色凝结印着卫府门前的灯火凶戾异常。
没等黎亦欢开口诘问:“不过……世子武功盖世,应当并无大碍只是力竭之状。”
黎亦欢此刻的神情活像阎王,仿佛一眼就能溺死脚下之人,语气也变得狠戾起来:“既然已经目睹了全程为何不出手?”
来人一个头磕在地上,言语着:“将军明鉴,陛下说过我等不管闲事,且要高度隐秘寸步不离。不是我等不愿现身,实在是不敢抗旨啊将军。”
她扣动着手中的剑,停顿了几秒默默看着伏在地上的人,好一会才轻叹一声开口。
“我上次见陛下已经将你们的事与陛下说过了,以后你们就是我卫府亲府的人,一切行动听我调遣。
不必一一照陛下旨意,陛下她忙没时间过问你们的行径。你们先是大汤的卫士,再是我的护卫,记住了,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见死不救……”
卫士抬头急忙回话:“是,属下等谨遵将军之令。以后卫府其他人尤其是襄王府的人……”
“嗯?”
“哦,是全部人。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了,属下告退。”说完一个翻越消失在了屋檐处。见人走了黎亦欢的面色才松懈下几分,转身进了府衙内。
行至后院打了一盆清水进了内室,又轻轻放在了榻侧。
烛光跳闪着,她起身四下看看又息了几盏烛火好让他安枕。取来药箱默默的坐下来看着榻上的人,沾了水的帕子细细在男人脸上拭去血渍又轻轻的用了药。手肘四肢一点点的查了个遍,
确认无事了,才收了东西起身挪到了几案上。重新拿起案上的文书看了起来,刚看了两行余光就不自觉的落在了正对的榻上索性放下文书。整个人也越来越困倦便俯下身来伏在案上,微微抬眼看着榻上的人。
想起月前最后一次见他马车上对他说了那样的话,高矜的襄王世子如此炙热的情谊欢欢喜喜的递到她面前,却每每被她碾的粉碎。
从始至终从未曾抱怨也从未因为她这样不冷不热的磋磨就放弃,永远只是爱着明明白白的让她感受到被爱着。不用利益交换,不用患得患失也从不试图强求她以他的想法而活。
似乎这样已经足够让人心安了,可她究竟在想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从小的习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麻烦牵扯任何人,何况还是王府这样的人家。
又也许没有利益牵扯,纯粹的情谊这件事本身就让她充满了不安,想着想着眼皮沉沉的被一片黑罩住。
梦中她又回到了她满身泥泞的时候,几年前的北疆。雪原茫茫无穷无尽的苍凉之中,她孤身一人朝着中原的方向走,寒风呼啸野狼嘶嚎。每每觉得自己就要看见凉州的城门走近却又不见了踪迹,希望与绝望交替一遍遍交替。
她觉得身上的每一寸都刀劈斧凿一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可中原又有什么值得她流连的呢,父母亲族不在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她视为知己的公主亲手将她推到了地狱。
漆黑与纯白之间的是漫漫的人间,或许是为了人间吧,人间有灯火。她再睁开眼的时候榻上的人已经不在了,身上盖着昨晚见他时,他身上的那件氅衣。
一股子泥土的芳甜味顺着窗飘了进来落在鼻尖,雨声渐息但雨滴还飘着细细的斜织着。
“将军怎么到的这么早,昨晚又没回府吗?”傅峥立在门前看她站在窗口,面上还带着几分急切的搭着话。
她闻言偏头看过去,察觉到了他面色上的不寻常,应道:“出什么事了?满脸慌张的。”
傅峥吞吞吐吐的半天才开口:“不知是谁从何处挖出了咱们益州案时将军扮做妓女的事,还有…….襄王世子与您举止亲密,常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眼下这长安城各处都已传遍了,内廷传话让您小心应对。”
黎亦欢顿了顿,对着傅峥一笑:“行了,我知道了。这也是迟早的事,你去告诉弟兄们这几日当差要格外当心,不要与任何人因为这件事起冲突,不要替我辩驳,这事我自己会处理。”
“是,那……世子那边要不要属下去知会一声?”她故作轻松的瘪瘪嘴:“襄王府的消息网放眼大汤也难找第二家,用得找你传话啊。行了,去吧忙你该忙的事情去。”
傅峥见黎亦欢神色如旧也稍稍放下心来,转身要走却又被黎亦欢叫住。“盯着前朝尤其是凤阁与御史台对这件事的反应,有什么新的情况速速前来报我。”
傅峥拱手:“卑职明白。”
几日之间朝堂、氏族、宗室民间街坊,这朝廷新任女将举止轻浮不堪入目的脏段子几乎无人不知,甚至被编成歌谣在城中传唱。
周子忧那日回去后黎亦欢与他的流言就传进了王府。襄王府一向家风严谨,襄王气急将周子忧禁足在房中,吩咐府中上下谁都不许给他开门。
襄王看得严,几日过去周子忧都没找到机会逃出去。他从小就乖觉,禁足这样的事襄王从未在他身上用过。
趁着门前的卫士吃饭的功夫,小唐蹑手捏脚的来到周子忧门上趴在门隙上,冲着室内的周子忧压着嗓子叫他。“哥!哥!”
周子忧闻言一个翻身来到门前:“怎么样了,阿爷愿意放我出门了?”
“您还是早点别想这事了,王爷早早叫您和黎娘子保持距离,您倒好眼下这脏段子满城传的都是,王府上下一起吃顾瓜落这王爷能轻易放过你吗?”
见周子忧完全不想搭理他转过身去,小唐急忙住住嘴。“哥,你别走。别走啊,哎呀。”小唐从怀里掏出钥匙,一阵慌乱叮咚掉地,他急忙捡起来打开房门,闯进门周子忧愣住端坐在那儿半晌未动。
急得小唐几乎要跳起来,走过去拉扯着周子忧:“快点啊,哥别愣着了一会儿卫士们该回来了。
我这偷钥匙偷得半条命快搭进去,你可别让我功夫白费了。”周子忧反应过来,一把抓过小唐的衣服往外灶房送菜的小门上去。
小唐边挣扎着抵抗边嘴里嘟囔着:“哥去哪啊,你出门受罪。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哎!”周子忧不耐烦的应声:“不想被阿爷打板子,你就快点跟上。”
周子忧找了一套府内卫士的披风披在身上,低着头绕过府内侍女小厮的视线躲躲藏藏的好不容易到了小门处,刚露头查看有无人注意,就见一群侍女正站在小门上勾勾的盯在他伏着的身上。
他见状有些尴尬的直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对着婢女们:“咳,我有事要出门一趟。我什么身手你们是知道的,你们让我出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我……”
“不然?作何啊,你还觉得自己祸事闯的不够大?”内室里人影一闪,襄王妃缓缓走到了小门上直冲着周子忧。
小唐见王妃在这等着他和周子忧送上门,立马知道自己偷钥匙的事暴露,扑通一声跪下来头磕在地上。
周子忧闻身一脸无奈的冲着小唐的屁股踹了一脚,转身向王妃行礼。
“阿母怎么在这,这个时辰您应该在房中用过药好好休息才对。”
王妃面上威严,语调中也带着几分责难:“我的乖儿子都会偷钥匙了,我这个做阿母可不得盯着些吗。怎么急着出门做什么去啊。”
“阿母,儿子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等儿处理完回来您和父王怎么关我都行。”
王妃紧盯上周子忧的眸色:“什么事?”“我要娶她。”
“娶她?你就这么偷钥匙跑出门去娶?人家娘子同意吗?你以为你和她是什么寻常人家,这嫁娶后的事你计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