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二十分，云江别墅的主卧内，乐薇正将最后一件衣服仔细折好放入行李箱。晨光透过半开的纱帘在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映得她指尖微微发亮。行李箱里已经整齐摆放着搭配好的衣物，每套都用防尘袋细心包裹——这是她作为服装设计师的职业习惯。

"这件带上。"唐海涛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手里拎着那件月白色改良旗袍，袖口的苏绣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南京金鹰的开幕晚宴，你穿这件。"他的目光扫过乐薇的行李箱，嘴角微扬，"连防尘袋都配套，不愧是乐总监。"

乐薇接过衣服，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的薄茧。她发现唐海涛特别喜欢自己穿新中式改良的旗袍长裙出席晚宴。她还注意到唐海涛今天穿了那件她亲手改过袖口的深灰西装，领带的温莎结打得一丝不苟——这个细节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过了一会儿，楼下突然传来乐蕴的惊呼声："哇噻！这车也太帅了吧！"接着是行李箱被撞倒的闷响。

乐薇摇头轻笑，这个永远风风火火的堂妹，为了今天给她送行昨晚都没走，俩姐妹聊天到深夜，这让唐海涛不爽了整个晚上。

唐海涛站在庭院里，晨雾还未散尽，他身旁停着一辆崭新的奔驰ML320，车身在晨光中泛着低调的金属光泽。

"以后你们自己开车自驾游会方便些，车上也安装好了导航了，想去哪儿都可以。"他将钥匙和行驶证递给乐正华，又从西装内袋取出两部最新款的摩托罗拉手机，"你们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不用省电话费。"

乐正华接过钥匙和手机，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位教了三十多年书的老教师，一直都想游遍祖国大好河山。周蕙兰站在丈夫身边，手指轻轻抚过真皮座椅，突然红了眼眶。

"海涛都安排妥当了，你们..."她攥住女儿的手，声音哽咽，"你们好好的就行。"乐薇知道母亲咽回去的话是什么。

那份"难以生育"的诊断书，始终是横亘在亲情里的暗礁——尽管这场婚姻的起源，恰恰是唐海涛需要个"不会生育的妻子"。

"妈，"唐海涛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你们要是想去哪儿玩就去。"他顿了顿，"乐薇在临州会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想她回来就给她打电话就行，老周会送她回来。"

乐正华的手微微发抖，这个一向内敛的老教师突然张开双臂，给了女婿一个结实的拥抱。唐海涛明显僵了一瞬，随即轻轻拍了拍岳父的背，动作有些生涩却格外认真。

客厅里，乐蕴正往乐薇的随身包里塞各种零食："云记的杏仁饼，李记的桂花糕，还有这个..."她神秘兮兮地掏出个小盒子，坏坏地语气，"我特制的提神茶，熬夜累了时喝！"

"乐蕴！"乐薇耳根发烫，作势要打，却被唐海涛接过了盒子。"谢谢。"他神色自若地将盒子放进公文包，"正好我要赶深圳项目的企划书。"

乐蕴冲堂姐挤眉弄眼，突然压低声音："姐，临州的别墅重新装修了？"

乐薇点点头，想起前两天唐海涛给她看的电脑效果图。主卧的落地窗正对花园，衣帽间扩大了一倍，而最让她心动的，是隔壁那间朝南的独立工作室——比她现在的办公区大两倍不止，采光极佳的设计台，整面墙的布料样品架，还有专门的样衣展示区...

"他找人设计的？"乐蕴眼睛发亮。

"他自己画的图纸。"乐薇轻声说，想起唐海涛眼下的青黑，"他说熬了个通宵。"

——

与此同时，唐氏集团顶楼高层会议室的晨会刚刚开始。海瑶将连夜修改的PPT投影在幕布上，乌黑的眼珠在晨光中闪着温润的光。

"根据最新数据，临州商业体三季度的客流量同比增长27%，其中亲子业态占比35%。"她的声音比三个月前沉稳许多，"建议将B区二层改造为儿童主题区，这是3D动线模拟图。"

何东坐在首位，严肃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铃兰手链——这是乐薇送给海瑶的礼物。他的钢笔在纸上顿了顿："方案可行，但要注意消防通道。"

"已经和工程部确认过了。"海瑶切换幻灯片，展示出一组精确到厘米的数据，"这是修改后的..."

会议结束后，她在电梯口问何东："何副总，明晚的慈善音乐会..."

"我有并购案要谈。"何东打断她，却在电梯门关闭前补充，"下周南京金鹰项目，你要跟着去。"

海瑶愣在原地，直到电梯下行指示灯熄灭，才捂着嘴笑出声来。三个月前，她还是个连咖啡机都不会用的实习生；如今，她在唐氏站稳了脚跟，基本上每个关键部门她都尝试了一下。想起昨晚唐海涛在电话里说的"何东夸你进步很大"，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

黑色奔驰驶离别墅时，乐蕴追着车跑了十几米，手里挥舞着一条红色丝巾："姐！记得给我带南京的云锦！"后视镜里，父母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三个模糊的小点。

乐薇回头看着，直到车子拐弯看不到他们身影时才转过身来坐好。

"爸妈新车的后备箱放了晕车药。"唐海涛突然说，"记得妈说她上次坐大巴去杭州，吐了三次。"这个细节像根细针，轻轻戳破乐薇心里某个酸胀的角落。她望向身旁的男人——晨光为他锋利的侧脸镀上柔和的轮廓，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冷冰冰签下协议的合作方？

她主动伸手握住唐海涛的手，"南京之后去哪里？"她轻声问。

"直接回临州。"他把手掌翻转过来与她十指相扣，婚戒相触发出细微的脆响，"我给你重新翻新了工作室，你可以回去看看合不合适。"顿了顿，又补充道："本来还想带你去其他城市的项目的，怕你无聊又想着你的设计稿。"

乐薇突然想起协议结婚那天，何东公事公办的话："唐总需要个不会生育的妻子，您需要体面的婚姻——各取所需。"而今，这个"各取所需"的协议，正在变成谁都没预料到的模样。

高速公路上，阳光渐渐强烈起来。乐薇眯起眼睛，看见远处广告牌上闪过"云裳"两个字——那是她工作的服装公司，是属于单姐的。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如果有了那间工作室，是不是可以开始筹备自己的品牌？设计图册里那些被公司否决的创意，那些只能在深夜偷偷绘制的灵感...

"在想什么？"唐海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乐薇转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目光专注得像在审视一份重要合同。"没什么。"她笑了笑，"只是在想工作室的布局。"

唐海涛的嘴角微微上扬："靠窗的位置留了张茶台。"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足够放下一整套打版工具，和你的设计图册。"

乐薇的心跳突然加速。她从未向他提过想创立个人品牌的事，那些被锁在抽屉里的设计稿，那些深夜的灵光一现...他是怎么知道的？

仿佛看穿她的疑惑，唐海涛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上次吃饭时，你不是提到你梦想是有自己的品牌logo？"

乐薇耳根发烫，却听见他继续道："展示区的玻璃柜可以改成可移动的，方便你办小型展览。"他的目光依然盯着手上的文件，耳尖却微微泛红，"我在米兰认识几个买手，等你准备好了..."

话未说完，乐薇突然倾身，顾不得前面开车的老周，在唐海涛脸颊上轻轻一吻。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唐海涛喉结滚动了一下。

"谢谢。"乐薇轻声说，声音有些发颤，"为了工作室，也为了...一切。"

唐海涛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在交握的双手上，两枚素圈婚戒在光线中熠熠生辉。乐薇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突然意识到，这趟所谓的"商务考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精心编织的蜜月之旅。就像那纸协议，表面公事公办，内里却藏着最动人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