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僵直着身体,不知怎么回应,而后眼前的加菲尔德突然走前一步,凑近了她:
“长小姐,明日午夜,请您一聚。”
他看着松间雪,露出一丝挑衅的笑,但细看之下仿佛只剩温柔。
“加菲尔德先行离去了。”
长笙呆了呆,而后感受到背后贴近了一个炙热的躯体。
松间雪的胸膛靠在她耳旁,她听见对方的呼吸起伏。
长笙吞了吞口水,正想找理由,而后听到对方低低地骂她:
“骗子。”
马车内。
赵传欣迟疑:
【你还要再去加菲尔德那里吗?】
松间雪都已经发现了,这样子明目张胆地联系他的竞争对手,会不会不太好?
长笙点了点头:
“去啊,为什么不去。”
她还没学完加菲尔德那边的东西呢!
不过……
“在那儿之前,还有另一个需要去的地方。”
【?】
长笙再一次长驱直入松间雪的卧室。
这一次,没有任何神子拦她。
甚至还有人殷勤问:
“需要吾等帮助神准备吗?”
准备?准备什么?
长笙莫名其妙看着对方,然后赶走了他们。
她顺利拿到了权限之柄,再次前往那莎寝宫。
一往常亮的一柄烛火因为主人‘失去行动力’,再也没了踪影。
长夜的寝宫内,长笙不请自来。
那莎看见长笙,几乎瞬间坐直了身子。
她露出羞赧地笑:
“长笙,你终于来了。”
因为权限之柄的缘故,长笙不能常来,而那莎憋闷至此已经很久,她几乎贪婪地看着长笙的脸。
这是她难得能见到的活人。
长笙笑了一下,而后将自己新整理的加菲尔德和松间雪教授的知识笔记递给那莎。
她轻声说:
“要快点学,我们今晚时间不多。”
那莎点了点头,随后她看着两本笔记,突然感叹起来:
“长笙,能从这么两位大人物手里获得机密,你真厉害。”
【快翻车了,她现在后院起火,就差没被撕碎。】
赵传欣在旁边吐槽。
长笙哼笑了声,并没有理会赵传欣的风凉话。
她把这阵子自己的经历尽数分享给那莎,倒让那莎吃了一惊。
“您是说,您动了捉捕网络?”
她皱起眉:
“那可糟了,他们势必会检查机关,到时候您不就暴露了吗?”
长笙嘿嘿一笑:
“谁知道呢?”
圣礼大教堂。
偌大的教堂此刻只剩下寥寥数人。
慈悲的女神像低着头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子民,而神像之下,大主教的冷色阴沉无比。
松间雪站在他身侧,和他一起看向台阶之上。
加菲尔德正在比对排查,数据是否有被改动的痕迹。
气氛变得凝重无比,在漫长的三小时后,加菲尔德抬起头,迟疑道:
“数据……没问题。”
什么?
大主教几乎难掩惊讶。
因为在加菲尔德检查数据之前,松间雪已经检查过机关,也没查出问题。
那么问题在哪儿?
加菲尔德摘下手套,将装有数据的盒子放在一个托盘中,旁边的歌娅恭敬地走上来,适时地将托盘端走。
无人知晓,她的眼神闪烁不已。
大主教挥散了众人,他坐在高阶的座椅之上,凝视着教堂内的一切。
近期以来,教会内变故一日比一日多。
或许……该做新的决断了。
空荡的教堂内此时响起一段急促的脚步。
一名不起眼的神子进了门,大主教看见他急躁的样子不由得怒道:
“胡闹!我不是吩咐了,不许有人打扰吗!”
那人战战兢兢地下跪行礼,而后又鼓起勇气凑到大主教耳边耳语。
如果长笙在这儿,就能认出来,这人正是之前被她折辱过的加菲尔德下属神子之一。
他轻声说:
“大主教,加菲尔德神子现在……已有私心。”
大主教的眼神蓦地变了。
数据没问题、机关没问题。
那有问题的,会不会是人?
加菲尔德从来是他的得力助手,如果他出了问题……
他眼神落在地上,沉声道:
“让他过来见我。”
教堂外,加菲尔德和松间雪相对而立,他们的神子此时伫立在两侧,低着头缄口不语。
加菲尔德轻笑:
“松主教,有时候成人之美也是绅士的礼德。”
松间雪的眼神仿佛寒冰,俊美的冷上冷的能看到尖霜。
他刻薄道:
“哦,原来加菲尔德神子还知道绅士礼德,我以为但凡尚有一丝德行之人,都不会毫无廉耻的勾引他人助神呢。”
加菲尔德的眼神恰时抬起,显得有几分无辜:
“松主教在说什么?“
松间雪看着对方这油盐不进的温柔模样冷笑一声。
两人僵持之际,一名神子赶到加菲尔德身边公审汇报:
“大人,大主教找您。”
加菲尔德愣了愣神,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召唤。
他抬脚欲走,又被歌娅扯住衣角。
歌娅露出柔和的笑:
“大人……这?”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托盘。
加菲尔德沉吟:
“你放我房中。”
歌娅恭敬点头,而后看着加菲尔德一步步走进大教堂内。
王妃寝宫。
那莎看完了所有的笔记,而后闭着眼,提着裙摆来回踱步。
长笙吞了吞口水,一个长发长裙少女,深夜在空旷的宫殿中幽幽往返,着实有些吓人。
可她又不敢打断对方。
在那莎走到第三十六步时,她终于睁开眼。
“我懂了!”
她欣喜出声,随即到庭院内再一次小心翼翼地触摸机关。
长笙跟随在她旁边,帮她观察是否有来人。
直到那莎停下手中动作,长笙才急迫出声:
“怎么样?”
那莎摇了摇头:
“只破译了三分之一。”
长笙动作一顿,却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她看那莎沮丧的模样,笑了笑,说起另外一件事。
“您可以控制‘树种’?!”
那莎几乎尖叫出声。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发现声音并没有传出寝宫后,才继续震惊:
“可是,您的树种不是……”
赝品吗?
神子与树种,就像彼此寄生的关系,神子出卖灵魂,换取树种的控制权。
但……树种明明没有植入到长笙体内,为什么她能控制?
长笙嘿嘿一笑:
“那日歌娅提醒了我,她的神明曾经摆脱过树种的影响,那我为什么不行?”
她试了数次,原本只是能让其稍微颤动,直到现在,她已经能控制部分藤条了。
这么一来,她现在比松间雪,还更像正牌神子。
长笙轻笑了一声,又安抚道:
“别急,这几天我还会带着新的笔记来。”
那莎乖乖点头,而后看见长笙脚步轻点,消失在夜色中。
长笙偷偷潜入了松间雪的卧室。
隔着一堵墙,长笙听到了水流嘀嗒的轻响。
她脚步一顿:
“松间雪在洗澡……”
“要不明天再过来放权限之柄吧。”
【别啊。】
赵传欣在旁边鼓动她: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多危险?】
长笙呆了呆,她觉得有点不对,但又感觉赵传欣说得有道理,于是偷偷地拉开床底柜,将权限之柄放了进去。
哒。
权限之柄与柜底相击,发出轻微的脆响。
水流声蓦地停了下来。
长笙吞了吞口水,连忙一屁股坐在了大床上。
哒、哒、哒。
脚步声穿过长廊,松间雪身上披着松散的白袍,水珠从裸.露肌肤上哒哒下跌。
他看着坐在床上的长笙冷哼一声:
“你在这干嘛?”
长笙尴尬地笑了笑:
“我……失眠啊。”
她说到这里,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我失眠,你的床舒服,让给我。”
松间雪长长盯了她几秒,而后蓦地哼出嗤笑。
“随便你。”
他再次回到了浴室。
长笙看他走了,于是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想逃跑。
【别走呀。】
赵传欣促狭:
【这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长笙骂她:
“你别添乱!”
她疾走几步,而后又被定住了行动。
“不是说要睡我的床吗?”
浴室里响起一道低沉男声,透过水汽,声音仿佛也变得雾雾蒙蒙起来。
长笙尴尴尬尬地喊:
“我……散散步。”
她僵硬地躺在床上,只要回过头,就能看见松间雪俊美的眉眼,此刻他身着睡袍,垂柔的布料勾勒出劲窄的腰线,敞开的领口中能窥见若有若无的肌肉曲线。
对方并没有搭话的打算,他几乎把长笙当成了透明人,毫不在意她的存在。
此刻,男人正在里长笙相隔甚远的另一侧闭目浅眠。
她甚至能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长笙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于是只好把自己埋进被窝,假装看不见对方。
“加菲尔德的宫殿很好玩?”
松间雪问。
长笙这才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
“还好吧……”
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松间雪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的身侧,睡袍松松垮垮得引人犯罪,长笙僵硬地,不敢回头看。
他继续抛出疑问:
“那你之后还去吗?”
不知为何,这话长笙总听着有几分不对味。
长笙第六感告诉她,此刻别说实话。
为了松间雪的那些资料,长笙老老实实地骗道:
“当然不,我再也不去了。”
对方冷笑了一声,而后竟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她,没再继续问她问题。
长笙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睡着了。
直到天蒙蒙亮,她才从梦中惊醒,飞快地逃离这个地方。
在她离去的那刻,松间雪在床上睁开眼,盯了她离去的那个方向半晌。
【所以……你还去吗?】
赵传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