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幼儿园的暑假早早开始了,享受着带薪休假的江初月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还坚定地拒绝了家人又一次家庭集体旅游的邀请。
于是以江初月的姥姥姥爷为首,一大家子人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仍然不知归期。
反正家中无人,她干脆继续住在何年家里,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在小区里遛弯,并且经常偶遇言言和咪咪。
在多次偶遇之后,江初月才知道根本不是偶遇,而是以何年和言言为首的多个妖怪的刻意为之。
何年知道她不高兴,直接背着她偷偷联系了柴蓉,正好和也很舍不得她的两个小妖怪一拍即合,每天都实时沟通彼此下楼的时间,好造成每次的“巧合”。
“演技是越来越好了。”江初月摸摸言言的小脸,又揉揉咪咪的头,又看看身边若无其事的何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谁。
“你们之前不是说妈妈爸爸要带你们出去玩吗?”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小妖怪们的原有安排,“去玩吧,上了小学就没有这么长的假期了。”
柴蓉已经给他们报名了离小区不远的小学,其实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但言言和咪咪都黏黏糊糊地牵着她的手,“我们不想出去玩,想和老师在一起。”
作为过来人,江初月却知道幼升小的假期含金量仅次于高考结束的那个假期,这样轻松的机会下一次出现就是十几年之后了。
她只催促他们,“你们先去玩,回来再找我们也一样啊,还能和我们讲讲路上都看到了些什么有趣的事。”
两个小妖怪有些被说动,他们并不是不想出去玩——听说柴蓉和金山要领他们去的地方很远呢,是和家里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对小朋友来说其实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快去吧。”正逢柴蓉来接他们,江初月笑着把手松开,目送他们回家时远去的背影。
何年同她继续散步,江初月的手就从小妖怪
小小软软的手中换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当中。
她走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起了看似毫无关联的话题,“我小的时候姥姥家在农村,她家里养了一条黑色的小狗。不太漂亮,成年以后也不太大,就是那种尽职尽责的田园犬,很爱叫。”
“我总是和这条小狗玩,也不能说总是,因为我半个月才去姥姥家一次。”江初月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后来有段时间我很久没去姥姥家,再去的时候小狗死了。”
“我现在的心情就和那时候一样,何年。”
江初月觉得自己说话时的情绪十分稳定,并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直到被他温柔地抱进怀里。
“我有时候想,还好我学的是师范专业,而不是医学专业,”她把脸埋在他肩头,“好歹他们毕业了只是在另一个地方生活而已。如果我是个医生,我一定接受不了我的病人去世,估计没等治上几个病人,自己就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她无声地哭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道,“好了,再给自己放三天假,三天之后我们就开始投入到招生工作中去吧!”
为了迅速地调整状态,江初月决定给自己找一点别的事来做。
吃了晚饭以后,她翻出了一部电视剧。
这回并不是聊天时的背景音乐了,江初月对这部电视剧慕名已久,早就有想看一看的想法,只是一直都没实施。
这是部好评颇多的悬疑剧,略微冷门,但看过的人大多数都给了很高的评价。
何年对悬疑片不怎么感兴趣,她窝在沙发上看的时候,他就在厨房研究一道新的甜品。
并且鉴于江初月很喜欢喝奶茶,他甚至有着手自制奶茶的想法,作为一个开明的女朋友,江初月非常支持他的“科研工作”,并且嘱咐他最好研究出来又好喝又不增重的版本。
结果他刚做好准备工作,江初月忽然光着脚裹着毯子哒哒哒地跑到厨房来了。
“怎么不穿鞋?”虽然按他的习惯,家里的地板永远是一尘不染的,但地上到底是凉的。
“因为我很急,”江初月拉他的胳膊,“你一会儿再研究呗,和我一起看电视吧。”
虽然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有点反常,但何年还是洗干净了手,又在江初月的催促下匆忙把材料盖好,一路被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江初月紧挨着何年坐下,展开毯子把自己和他都裹在里面,接着按下了继续。
投影上的人重新开始说话,何年很快就明白了她为什么急三火四地叫他过来陪她一起看:因为她看得害怕。
“害怕就别看了。”何年去摸遥控设备。
“别别别,”江初月却立刻制止,“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而对于一部悬疑剧来说,最精彩的部分往往就是令人害怕的部分了。
何年只好无奈地注视着她一边害怕一边看得起劲,到了最后差不多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江初月困得直晃,最后还是在何年的催促下去自己房间里睡觉了。
她睡觉一向是关了灯睡的,今夜却左思右想,还是留了一盏比较黯淡的灯,结果还是害怕,困得要命也睡不着。
最后江初月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艰难地用脚敲了敲何年的房门。
他来得很快,一见她几乎要被淹没的身影,便下意识把被子和枕头都接了过来,接完之后才想起来问她,“怎么了?”
江初月觉得此举很是折损自己的光辉形象,含含糊糊道,“没什么事,怕你寂寞,怕你孤枕难眠。”
何年已经猜到了原因,努力压抑自己的笑意,把她的行李都放到床上,“那你人真好。”
他家的床通通都很大,又加了一床被子也完全放得下,何年帮江初月整理好了位置,关了灯,“睡吧。”
明明以被子为划分,地盘泾渭分明,身边多出的那个人(妖)的存在感在黑暗当中却异常强烈起来,他们两个还是都开始辗转反侧了。
江初月察觉到他也睡不着,幽幽叹气,“唉,我可能有点不习惯,上次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人我还只有七岁呢。”
何年要是追溯起来就比她还要早了,他只在三岁之前跟小姨一起睡觉,到了满三岁的那天,小姨就严肃地用小朋友能理解的方式对他讲了性别差异。
“那……”何年便说道,“不然还是分开睡?”
说得很是不情不愿。
“不要不要不要,”江初月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那我更得睁眼到天亮了。”
她想了想说道,“反正迟早要睡到一起的,我们还是开个好头吧。”
说着,江初月就从自己的被窝中伸出了一只手,跋山涉水地去拍何年的肩膀,“变吧。”
“什么?”他有点懵。
“变成大猫咪啊。我要搂着你睡,肯定睡得很香。”她理所当然道。
何年:“……”
有时候真是忍不住细想自己在她心里的定位,似乎功能非常丰富。
但他还是变了。刚要把掉下来的睡衣睡裤叠好,江初月已经热切地掀开了自己的被窝拍拍身边的位置,“快来快来。”
何年就无奈地走了过去,被她一把拖进了怀里牢牢抱住。
抱住还不够,江初月还把脸埋进他背上的绒毛里,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啊,小猫的芳香。”
见何年抬头看自己,江初月又用一模一样的陶醉语气及时更正,“啊,猎豹的芳香。”
“……你身上也有这种芳香,”何年缓缓道,“家里全是这个味道的沐浴露。”
“不要扫兴,”江初月捏住他的嘴巴,“哪天你惹我生气了,我就去找别人的男朋友玩!”
大猫睁圆了眼睛,她却气势十足地补充,“我就去猫咖玩猫!大玩特玩!”
猫咖里的公猫怎么不算是别人的男朋友呢?嗯,就是猫咖里的“男女”关系估计会非常混乱。
“说起来还真有一阵子没去猫咖了,我有点想……”
“不要。”何年抉择一番,做出了艰难的让步,“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去狗咖。”
江初月一听这宣言就笑起来,她最近实在是太累了,笑着笑着,竟就这么睡着了。
何年拥有太好的夜视能力,将近在咫尺的她的睡颜看得一清二楚。
他也笑起来,又小心地在她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没过一会儿,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是最幸福的一觉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对方的面孔,只是何年刚在心里发出这样的感慨时,就被也醒来的江初月一顿揉搓,整个豹都被揉得左摇右晃。
他最后只能靠一句话脱身,“我要去做早饭。”
江初月依依不舍,还是松开了手,“那你去吧。”
想了想,她又立刻补充道,“今晚还要这么睡。”
猎豹形态的何年刚叼着睡衣睡裤扔到自己背上,闻言差点脚下一滑,顿时落荒而逃。